0652小事一樁
越野車不快不慢的行駛在國道線上,常寧坐在付駕座上,嘴裡胡亂的哼着叫不出名的港臺歌曲,不時引來陣陣冷嘲熱諷,他唱歌基本上是五音不全,但向來自我感覺良好,大言不慚的自詡爲五音都有,就憑這十足的中氣和高亢的嗓音,要是有名師點撥,肯定也能列入業餘歌唱家的行列,只可惜曲高和寡,滿車的知己沒有一個成爲知音。
這個生日過得順風順水,沒有以前曾發生的稀奇古怪的意外,要不是秘書李州騰的電話,他本來是準備在省城再待一兩天的。
付縣長劉同安竟然動手打人,打的居然還是苦戀多年的皮家老大皮春陽,更讓常寧意外的是,劉同安還下手忒狠,不但打斷了皮春陽的兩根肋骨,還用刀在她風韻猶存的臉上劃了一道美麗的彩虹,這事鬧得有點大了。
這個劉同安,真他孃的沒有情商,一個女人也搞不定,按照哲學家老叔寧曉華的理論,情商不高者做不了合格的政治家,鐵骨柔情,只有鐵骨沒有柔情,豈能征服全世界解放全人類呢。
常寧一邊哼着《萬千山總是情》,一邊有點幸災樂禍的想着,可惜劉同安不是自己人,要不然的話,咱小半仙倒可以收他爲徒,教教他什麼叫鐵骨柔情,你看看,咱滿車的紅顏,五湖四海,競芳鬥豔,都能成爲知己。
開車的還是高飛,對常寧嘴角的一絲壞笑非常熟悉,瞥了一眼後笑問道:“小半仙,又想什麼壞主意那?”
車後座的劉月紅、姜希和尤佳目光一致,一齊鬨笑起來。
“臭娘們,看什麼看,老實開你的車。”常寧罵了一句,隨即又跟着關笑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呵呵,這位司機同志,本車承載着咱們全家的希望,任重道遠,任重道遠啊,拜託你敬業一點好嗎?”
參加生日宴會的另外四位,桑梅瑩當然不會跟到萬錦縣去,尤麗正在參加法律函授考試,一時脫不開身,商洛和柳玉桃不便同行,結伴提前乘自己的車回去了。
劉月紅和姜希都在公司裡任職,去萬錦縣那是爲了工作,名正言順,高飛和尤佳將要恢復體制內的身份,她倆都是常寧欽封的“表姐”,堂而皇之,後來都讓李州騰凌嘯他們驚歎不已,領導就是領導,滿山遍野都是他的表姐。
笑聲漸落,尤佳關心的問道:“小常,你手下的付縣長和縣府辦主任打架,傳出去影響多不好,你還樂呵什麼呀?”
常寧一聽,又是咧嘴樂個不停,“沒事沒事,小事一樁嘛,上牙跟下牙還打架呢,一個大院裡的同事,哪能沒點吵吵鬧鬧啊。”
高飛笑着說道:“你們別信他的鬼話,我聽商姐說,那是小半仙精心策劃的陰謀,小半年前就把那兩人安排到一起工作,就等着他們鬧起來呢。”
“呵呵,此話不假,要不怎麼能被江湖上稱爲鐵口神算小半仙呢,象你們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人,往往頂多是看兩步走一步,本領導卻是站得高看得遠,走一步看五步,呵呵,這不是麼,我種的兩朵花,終於結果了。”
劉月紅笑了起來,“格格……小常,你就沒想到,他們會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常寧晃着腦袋,得意的說道:“以我的智商,當然能預估到各種結果,他們倆如果經歷千山萬水,最終走到一塊,那也是本領導成人之美,有意撮合,終將成爲萬錦縣的一段佳話,我能有什麼損失啊。”
尤佳嘆道:“小半仙,你真是壞呀,難怪連媽都說,你這個人一肚子的壞水。”
“呸呸,臭婆娘,你這不但在污衊本領導,而且是在污辱偉大的母愛,小心我家法侍候啊。”
常寧板起了臉,大聲的抗議着。
“我可以證明,媽說過這話。”一直笑而不語的姜希,及時的站了出來。
常寧心裡一虛,“不可能吧,子不嫌母醜,母不論子壞,我老孃她,她真的是這麼說的?”
姜希笑着說:“是這麼說的,高飛姐也可以作證。”
高飛把着方向盤,目視前方,頭卻在點着幫姜希證明。
“唉,我的老孃哎,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常寧裝出一付無辜的模樣,捶胸頓足,不住的唉聲嘆氣,“完了完了,本領導的光輝形象,就被老孃的一句話毀於一旦啊,老孃啊老孃,你文化雖然不高,但總懂得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吧,你你你……你讓你的寶貝兒子情何以堪喲。”
車內又是笑聲一片,常寧象泄氣的皮球,翻着白眼,無奈地承受着女人們的嘲笑。
劉月紅格格的笑道:“小常,你剛纔說到小事一樁,這是你的又一句口頭禪吧,我聽你老舅老妗說起過,說你經常把小事一樁四個字掛在嘴上,村子裡的人給你起過一個外號,就叫常小事。”
“呵呵,你個娘們,想揭發就揭發吧,反正我是身髒不怕蚤子多,身強力壯,骨硬皮厚,一般的污衊之詞,擊不垮我的革命意志。”
尤佳格外的興致,推着劉月紅說道:“月紅姐,反正閒着也是閒,你快說說,小半仙小時候都做過什麼壞事。”
劉月紅說道:“小常小時候家裡很窮,家庭成份又不好,屬於階級敵人的一分子,所以經常吃不飽,你們別看小常長得瘦,可飯量很大,據說十二歲時,生產隊會餐,他一頓能吃十五個肉包子,外加一大碗紅燒肉,所以他小時候餓着肚子的時候很多,除了要飯,那就只好偷偷的打別人自留地的主意,他老舅是生產隊的領導,集體的東西他是不敢拿的。”
“月紅,你舉例說明嘛。”高飛笑着嚷道。
“說小常呀,經常偷摘人家自留地上的疏菜瓜果,尤其是三叔公六叔公七叔公,三位老爺子都是持家的能手,三叔公是個小商販,專門販賣海產乾貨的,象什麼蝦皮魚乾之類的,但那時候做小買賣屬於投機倒把,生意只能偷偷的做,咱們的小半仙就經常溜進三叔公的家,不論生熟,先飽餐一頓,經常還順牽羊撈一點回家,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有一回被三叔公三叔婆抓個正着,要押他去找生產隊幹部,你們猜小半仙怎麼說?小事一樁,有啥好大驚小怪的,再要嚕嗦,咱們乾脆到工商所評理去,你家藏着資本主義尾巴,我是在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呢……嚇得三叔公不敢聲張,三叔婆反過來央求他別說出去。”
常寧不意思的笑起來,撓着腦袋說道:“呵呵,那時候啊,我老孃正好病在牀上,想吃魚乾,可咱家又沒錢,三叔公呀,人不壞,可忒小氣,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賒帳,明擺着識偷不識討嘛,你們說我能咋辦,所以,我是吃飽了再返身去順一點,要不,能讓老頭老太活捉嗎?”
“話說那六叔公,是個養雞養鴨能手,家裡養着十多隻老母雞和七八隻老母鴨,每天都能收穫十來個雞蛋鴨蛋,三五天一趟,拿到集市上換錢補貼家用,而我們的小半仙呢,全家不會飼養家禽,買了些小雞小鴨養着吧,不是夭折,或被黃鼠狼叼走,就是養大了不會下蛋,可小半仙有辦法呀,經常去六叔公家順一兩個蛋回來,放在自家的雞舍裡,到處嚷嚷,自家的母雞會下蛋了,當然,一回兩回還能僥倖過關,經常幹肯定逃不了伸手必被捉的悲慘下場……據說,有一回被抓住了,老孃把他關在地窯裡狠揍一頓,屁股腫得大半個月不能挨凳,可小半仙卻說,一頓捱打,小事一樁嘛,換兩三個雞蛋吃吃,值了……過陣子又跑到六叔公家,掀起衣服露着屁股,不要臉的說,來來來,一頓打換三個雞蛋,小事一樁嘛,換不換,不換我就對你家實行共產主義了。”
車內衆女笑成一團。
“至於七叔公家種的疏菜瓜果,簡直就是小半仙的自留地,格格,不說了,再說就要把車笑翻了。”
常寧訕訕笑道:“你們客觀一點好不好,你們還有沒有同情心呀,那會兒我已經三個多月沒吃雞蛋了,心裡想呀,可那次實際上是衛國那笨蛋去的,被抓住後,是我挺身而出替他受過,呵呵,咱老孃那一次下手最狠了。”
姜希說道:“小常小時候天天捱餓,所以才長得這麼瘦吧。”
高飛插嘴笑道:“姜希,你替小半仙打掩護呀。”
尤佳譏道:“人家不長肉,是因爲吃的飯菜都變成了壞水,嘻嘻。”
七嘴八舌,羣起攻之,常寧不敢招架,只能苦笑着長吁短嘆。
“老天爺啊,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喲,女人當道,作威作福,這世道爲什麼變成這樣了呢。”
康樂鎮到了,越野車打了個彎,駛上了幸福大街。
“高飛姐,我在前面的人民醫院下車,你們先回家吧。”常寧吩咐道。
高飛點點頭,腳一踩剎住了車,“小常,記得買點禮品,去醫院不能空着手的。”
常寧應了一聲,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