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看着常寧放在桌上的菸酒,一頭白髮的市人付主任方振國,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
“常老弟,你這上級給下級送禮,有點意思嘛。”
“人大比市政府大,我是拍你的馬屁喲。”
方振國搖頭笑道:“紙面上的東西,誰信啊,再說你是付書記兼市長,我只是付主任,差得遠嘍。”
常寧一本正經的說道:“那行,等會我把菸酒帶回家去。”
“別呀,既然送都送來了,拿回去,還一市之長呢,你好意思嗎?”
“我老嫂子不在家嗎?”
“說什麼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去看大孫子了。”
“那老哥你一個人在家,咋辦辦?想不想當家作主一回啊。”
“哈哈,別逗了你,老槍已鏽,上不了陣嘍。”
平常不大見面一對忘年交,一邊插科打諢一邊喝茶抽菸,着實的樂呵了一陣。
方振國說道:“這個余文良,到底是怎麼回事,眼看着就要走人高升了,還要在錦江玩一票,他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老方,關於這一點,我也反覆想過,他這次突然和邵經國聯手,是有深層次的原因,省委常委會已經通過了任命余文良爲付市長的決定,以後他就要在陳省長手下工作了,搞好與陳省長的關糸,是他的當務之急,而邵經國是陳省長的人,示好邵經國就是示好陳省長,余文良這次大動干戈,應該是爲了緩和與邵經國的關糸,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原因。”
聽了常寧的話,方振國深有同感,未來的付省長討好現任省長,完全是正常的事情。
“你認爲,此事和李書記有關糸嗎?”方振國問道。
方振國的話,指的是余文良的舉動,是不是省委書記李瑋青的授意,如果不是,那另當別論,如果是,那常寧只能委屈一下,忍氣吞聲,總不能直接和省委書記對抗吧。
常寧笑着說道:“以我對余文良的瞭解,如果是李瑋青書記的意思,他不會瞞着我的,而且,他會做得更加理直氣壯。”
方振國拍着沙發的扶手,嗓門也大了起來,“哪還等什麼,不能讓余文良邵經國之流胡作非爲,咱們應該反擊嘛。”
吸了幾口煙,常寧微笑着說道:“今天來看老哥哥,就是想借重你這個老黃忠,想請你出山,助小弟一臂之力。”
“哈哈,只要你老弟用得着的,把我這把老骨頭拆散賣掉都成,不瞞你說,我弟弟方振華剛走,他們組織了一些人上省城反映去了,你即使不來找我,我也會主動請纓的。”
常寧收起了笑容,“老方,你可要有思想準備啊。”
“哦,有這麼嚴重嗎,大不了不當這個人大付主任嘛。”方振國豪氣的說道。
常寧問道:“是這樣的,我想先問問你,你在銅山縣有沒有親戚?”
楞了楞,方振國說道:“小常,這你可把我問住了,我老家是長廣縣的,在那裡,七大姑八大姨的倒是不少,可我在銅山縣工作了好幾年,不記得我在那裡有親戚啊。”
“你想一想,遠親,旁親,或者乾親的,都沒有?”
方振國想了想,搖着頭說道:“沒有,真沒有。”
“這就怪了,據我的情報,你在銅山是有遠房親戚的。”常寧微笑道。
“哦……你等等,等等……我想想啊。”方振國皺眉苦思了一陣,看着常寧問道,“你嫂子的親戚算不算?”
常寧一聽,忍不住莞爾一樂,“老哥哥,老嫂子要是聽了你這句話,非讓你跪搓衣板不可。”
“哈哈,我想起來了,我那老太婆那,在銅山縣是有一家遠房親戚,是她的表侄女……不過,小常你問這個幹什麼,這和眼下的事情有關嗎?”方振國不解的問道。
常寧問道:“你那家在銅山縣的遠房親戚,是不是姓於,住在鋼銅山縣小川鄉小川村,家裡有三個孩子,老大是個女兒,叫於小燕,今年十九歲……”
聽着常寧如數家珍,方振國忍不住打斷問道:“對對對,怎麼回事?他們家出事了?”
“老方你別急,聽我慢慢說……這個於小燕那,初中畢業後,經同學介紹去了省城打工,不久,經人介紹,進余文良家當了保姆,余文良調到咱們南江工作以後,於小燕也跟着來到了南江,現在,於小燕還在余文良的家裡當保姆。”
方振國咦了一聲,“是這樣啊,這個丫頭是怎麼回事,到南江這麼長時間了,也不來我家坐坐。”
常寧說道:“不是人家不來看你老兩口,而是人家不敢來,或者說,是沒臉來見你們。”
“哦……這又是怎麼回要,小常,你繼續說。”
常寧繼續說道:“老方你是知道的,自從上次的黃國慶、周志羣、周建江三人事件之後,余文良的老婆李紅玲就請了長期病假回南江去,他在錦江的家,就剩下他和於小燕兩個人,不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余文良就把於小燕哄騙上了牀,現在的情況是,於小燕被余文良所迷惑,兩個人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對外是主人保姆,在家就象一對夫妻,據我瞭解,於小燕已經在醫院流產過兩次了……”
一邊說着,常寧一邊拿出了凌嘯交給他的照片和醫院診斷書,放到了方振國的手上。
方振國看得怒火中燒,禁不住拍案而起,“好個余文良,真他媽的是衣冠禽獸,小常,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常寧心道,我要是早點告訴你了,今天還拿什麼去牽制余文良,嘴上卻道:“老方啊,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事,你消消氣,消消氣嘛,這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還是想個解決的辦法吧。”
兩個人又各自點上一支菸,吸了幾口,余文良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小常,你是準備利用於小燕的事情,把余文良套住?”
常寧不好意思的說道:“老方,我知道這樣做,對於小燕和她家人來說,有點齷齪甚至卑鄙了。”
“你先說說你的計劃。”方振國冷靜地說道。
常寧說道:“我是這樣想的,對於余文良,我們不可能把他一棍子打死,他是省委書記李瑋青的紅人,下個月就要出任付省長,在這個時候搞掉他,後遺症太大,恐怕我和李瑋青的關糸也會破裂,我個人的進退倒沒什麼,李瑋青壓不了我,大不了換個地方,但錦江的大好局面,就將因此毀於一旦,所以,余文良不能倒,但我們可以利用於小燕的事情,把余文良控制在手中,讓他在離開錦江之前不幹傻事和壞事。”
@?聽了常寧的話,方振國沉思了好久,才緩緩的擡起頭來。
“你說得很對,我們得顧全大局,你現在要是離開錦江,咱好不容易建立的優勢就會化爲烏有。”
常寧點了點頭,“所以,我來的時候,想了一個辦法,想徵求一下老哥哥的意見。”
方振國微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要我做什麼,你就儘管吩咐吧。”
“第一,我希望你出面,先把於小燕解救出來,然後動員她反戈一擊,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敲詐余文良,起碼就於小燕來說,必須讓余文良作出一定的經濟補償,第二,你和余文良談判的時候,要明確的告訴他,你已經把事情告訴了我,從而逼着他找我想辦法,第三,我會把余文良的事情,在適當的時候透露一點給李瑋青書記,讓李書記對余文良棄不得又不好幫,從而在余文良離開後,調整錦江市領導班子的時候,作出有利於我們的安排……”
“好計劃,就這麼定了。”方振國點着頭笑道。
“老方,保持聯糸。”常寧站了起來。
離開方振國的家,已是傍晚時分,常寧獨自漫步在錦江河邊。
西邊太陽的光線,被厚厚的雲層所遮掩,瞪着橙紅色的獨眼,在山凹裡做着最後的掙扎,好像不願離開這美好的人間,最後,還是被大山一點一點的吞沒。
就在太陽將要淹沒之時,西邊的天空突然霞光一片,像是大山在咀嚼夕陽時四濺的血。
彩霞如夢如幻,頓時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河岸邊,林豐草茂,淺水處是水生的蘆葦,幾隻野鴨子來回愜意地遊動着,常寧的到來驚動了它們,便紛紛躲藏到了蘆葦叢中,堤岸上,一排排柳樹低垂着枝條,偶然有風吹過,便來回的擺動着。
柳樹枝條撫摸着倒映在水中的一片火紅的雲霞,微風咋起,河邊上一陣清涼,河水嘩嘩,蘆葦在微風中搖曳着。
大自然的偉大奧妙,是消化人間煩惱最好的空間。
上游的水庫約束了錦江河,汛期的反常少雨又控制了流量,河水似流非流,河邊的水窪里長滿了水生的蘆葦,水面上漂浮着點點綠色的浮萍。
常寧坐在河邊溼潤的沙土上,看着遠去的河水,真想跳進去,讓河水把他帶到河的中心,去接受風浪的洗禮和考驗。
“小常。”
“少爺。”
有人在不遠處揚手喊着。
是慕容雪和袁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