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魅影

何一諾強自鎮定心神,帶着一絲難掩的緊張說道,“我二人不知前輩在望月宗山下此處,打擾了前輩,還請前輩包涵。”

話語間故意將‘望月宗山下’特地加重了語氣,那人聽後似沒有任何波瀾,一如這潭水一樣深沉。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開始慢慢的向後退去,每退一步都彷彿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輕輕的只有心跳的聲音在訴說着二人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二人退了約莫數十步,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忽異變陡生,隨着穆冰語一聲‘啊’的驚叫,其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向着前方飛去,四下無風,仿若是被什麼大力無形的牽扯一般。

慌亂中,何一諾抓住了穆冰語的手,嘴裡叫道“把另一隻手也給我!”二人雙手緊緊相握,但絲毫沒有減緩之勢,反而何一諾也被拖曳至水潭邊。

穆冰語花容失色,口中驚叫“不要啊,放了我們吧。”最後聲音也成哭泣,何一諾用盡全身力氣,但只覺是徒勞無功,而水面之人至始至終沒有絲毫的動作。

眼見冰語快要到水面上空,自己卻無能爲力,內心當真是焦急萬分,而原本靜靜圍繞二人的法器,此刻忽赤色之光大盛,彷彿似有靈性般讀懂了二人的心思,朝着冰語與水面之人中間凌空劈下,下一刻似無形之力被斬斷,冰語的身子頓時落了下來,何一諾將其接住,二人跌落在地。

平靜的水面似有了一絲波瀾,風衣下一層漣漪盪漾開來,水面之人發出一聲低沉的輕‘咦’似有些微微驚訝與奇怪,而此時那法器已回覆平常,又回到了二人身邊。

何一諾連忙攙扶起冰語,冰語緊緊的依靠着一諾,像是受了驚的孩子一般,而何一諾此刻心想就算要死也要死個明白,於是鼓足勇氣對着水面之人說道“不知前輩是何方高人,我二人從未冒犯於您,爲何要置我二人與死地。”

水面之人似乎沒有什麼回答,片刻後只是微微張開左臂,翻開手掌,掌心向上,似有忽明忽暗的藍光閃動,下一刻,圍繞在二人身邊的法器似同樣被隔空牽扯一般,竟是顫抖着向那人飛去!

何一諾此刻心裡忽然冒出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彎月之物彷彿與自己有着某種聯繫,這一種聯繫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就像是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一般,不對!何一諾想到,應該是從自己的胸口處,胸口處彷彿有股暖流蠢蠢欲動似興奮一般,念頭一閃而過,而兩人站在岸邊卻是沒有一絲辦法。

然而就在法器接近藍光之時,忽赤色之光大泛,與此同時,原本靜謐的環境忽然傳出低低的,很是沉悶的‘吼吼’聲,似是野獸的低吼,又像是巨石相互碰撞,何一諾和穆冰語兩人都是一愣,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水面像是受到驚擾一般陣陣波紋覆蓋,到後來似有小水滴被濺起,水面之人此刻忽發出低沉的笑聲,聲音中帶着些許激動與興奮“哈哈哈,吾終於等到你了!”,而後收起左臂,身形快速轉動,沒入水中,水花四濺,打在兩個人的身上,冰冷刺骨。

何一諾先是反應了過來,轉頭道“趁現在,我們快點離開!”穆冰語哪會有半點遲疑,點頭示意,收回了法器。

何一諾拉着冰語在草叢中快速飛奔,帶着劫後餘生的緊張與喜悅,帶着對生命的渴望,向着前方光明處飛奔着,任由霧氣凝結的水珠打溼衣衫,不管不顧。

終於,一抹陽光灑落下來,此刻就像是溫暖的手掌一般撫慰着劫後驚惶的二人,何一諾喘着粗氣,深吸口氣,看着穆冰語被霧氣打溼而有水珠滑落的臉頰,此刻在陽光下似乎更多了幾分嫵媚,他稍微平穩了一下氣息對着穆冰語說道“我們繼續走吧,到了人羣多的地方,那人就算再追來也不敢輕易下手。”

穆冰語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眼中似有淡淡溫柔閃過,只是很快便被一陣黯然取代,只是輕輕的回了聲“好。”

隨後她緩緩抽出了此刻依舊被何一諾緊緊握着的右手,面上浮現淡淡笑意,輕聲說道“走吧。”說完便向前走去。

手心處殘留着幾絲溫存,何一諾尷尬的笑了笑,收回手,內心一片空蕩蕩,有些失落的跟在穆冰語身後。

路上人漸漸多了起來,兩個人終於是鬆了口氣。

“冰語,找你半天了,原來在這兒啊。”原本有些微妙的氣氛忽然被一女子聲音打破,何一諾看去,原來是不遠處有幾個女弟子在向穆冰語招手,看樣子應該是同門同脈的。

“這是我的幾個好姐妹,我先過去啦,你也早點回去,下次有機會再見。”

何一諾微笑道“恩,路上小心點。”

看着藍色的身影漸行漸遠,何一諾搖了搖頭,發出一聲無奈的長嘆。

“你小子運氣不錯啊。”何一諾被突然冒出的話語冷不丁的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原來是楚萬里站在自己的身後正看着穆冰語遠行的方向,楚萬里發現何一諾正古怪的看着自己,惑道“你看我幹嘛啊,問你呢,你小子眼福不淺啊。”

何一諾沒好氣的道“別亂說,只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

“哥!你也來啦!”一聲清脆的聲音從何一諾左方傳來,聲音輕快,一諾和萬里轉頭看去,一身着淡粉衣裙,腰間縛有淡紫綾緞,面容俏麗,膚如白雪,此刻正向這邊跑來,笑靨如花,這不是何雪漫又是何人。

何一諾原本正懊惱沒有帶上這個寶貝妹妹出來,沒想到現在在這裡能夠看到她,心裡也是一陣的高興,笑着道“怎麼樣,這裡還好玩嗎?你是和誰一同前來的?”

雪漫所指方向站有兩人,一男一女,男的英俊不凡,女的貌美脫俗,二人均是身着一身白衣。二人走近,雪漫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何一諾道“哥,這位姑娘我就不用介紹了吧。”那女子含笑幾許,陽光下若九天仙女一般,對着何一諾輕輕作揖柔聲道“何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何一諾微微一笑,當下客氣的回道“蕭姑娘不必那麼客氣,就叫我一諾吧。”

蕭雨馨身旁一男子抱拳道 “在下蕭天明,是雨馨的兄長,常聽雨馨提起你,今日一見何兄果然氣質非凡!”

蕭雨馨聽完,臉微微一紅。

何一諾也是微覺尷尬,連忙搖手道“蕭兄說笑了,對了,我來引見一下,,”

何一諾話未說完,但見一旁的楚萬里走了上來,頭斜向一諾似憤憤不平的低聲說道“你真夠朋友,纔想起來我,回頭找你算賬。”說完便滿臉微笑,呵呵的轉過去,清了清嗓子正整備朗聲自我介紹。

不料還未出口,便聽得身前白衣女子柔聲道“想必這位便是楚萬里楚師兄吧?早就聽雪漫說你們三人如何共患難的,今日得見當真是灑脫不凡。”

楚萬里面紅耳赤,連忙抱拳回道“蕭姑娘過獎了,您就直接呼我萬里就行了,既然都是朋友就不要那麼見外。”雨馨巧笑示意。

這時蕭天明看了看日頭,隨後對着衆人說道“現已日正當午,大家玩了一個上午,應該是有些累了,不如我們一起找個客棧吃點東西歇息一下,晚上再一起共賞奇景如何?”雪漫和雨馨相互看了看紛紛點頭。

何一諾沉吟道“我們二人一會要在鎮上的同福客棧與一位師兄匯合,不如大家就一起去那邊歇腳,不知衆位意見如何?”衆人紛紛表示贊同,隨後便一起向同福客棧走去。

五人在客棧中遇到了前來等候的趙志闖,待商量完一些事宜之後各人便都回房小歇。客棧雖不大,不過倒也寬敞,尤其是今日,格外清淨,想是老闆今日爲了招待望月宗弟子而特地騰出了許多空房。

午後,何一諾躺在客棧小間的牀上,看着房舍屋頂愣愣發呆,心中回想着今日上午在簾瀑水潭邊發生的情景,那個穿着風衣的人是誰?且看其道行似乎不把望月宗放在眼裡,而他又有什麼目的?他沉入水中是在尋找什麼嗎?那突如其來的轟鳴聲又是什麼?還有爲什麼穆冰語手中的法器我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甚至是曾擁有過的感覺?

何一諾緊皺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隨後便索性閉上眼不再去想。

天色漸暗,斜陽餘暉灑落,天地間一片祥和,此刻天際一輪滿月早已高高懸掛,月明星稀,讓人眺望,不免心生思歸之情。

簾瀑出現之地的方圓幾裡外遍佈人羣,有來自各方人士,盡皆是爲一睹奇景而來。六個人在偏南一里方向的一處郊野坐了下來,白日溫暖的陽光已將殘雪消融,此刻正好給他們以及周圍三五成羣之人提供了很好的落腳點。

蕭天明與楚萬里各自手提兩大壇酒,衆人對月當歌,把酒言歡,彼此之間的關係也增進了不少。

蒼穹下,月色迷離,漸行漸遠的是那顆年少輕狂滿懷憧憬的心,此刻,今朝有酒今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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