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爾難得有心急如焚等下班的時候。偏偏邱瑩瑩總髮短信來要她千萬抽時間去婚宴,尤其是曲筱綃也說不去,女方朋友塌了半壁江山,邱瑩瑩心裡不舒服,關雎爾於是很內疚。但是等看見滿臉閃着興奮光亮的謝濱,關雎爾又將內疚壓了下去。謝濱受工作調換的影響,心情無論如何不會舒服。難得有他喜歡的三個樂隊一起來,關雎爾覺得無論如何都得陪着去,看他快樂的樣子。
兩人一見面,謝濱便自覺將關雎爾的電腦包接了過去。“我們先找點吃的,因爲得擠下班時分最恐怖的地鐵啊,餓着肚子會沒力氣擠,給壓成紙片的。”
關雎爾覺得謝濱裝傻的時候特可愛,她聽着就笑。“千萬別讓小邱看見,她說小曲也不去,小曲的理由竟然是在跟趙醫生鬧離婚,兩人還沒結婚呢,鬧什麼離婚,顯然是撒謊。小邱說她很失望,原本應勤的同事湊成一桌,我們22樓的鄰居也湊一桌,一共兩桌,這下我們這桌只有一半人了,女方輸陣。真對不起小邱。”
“唔……我自說自話,把兩張票轉讓掉了。雖然從小邱住院後期,我看到你已經很頭痛小邱,可我也知道你是最重情的。婚宴重要,但我很開心我在你心中更重要。我們還是去小邱那兒吧。”
關雎爾又驚又喜,“呀,又是你爲我考慮,怎麼可以。那我們什麼都不吃了吧,趕緊去,給小邱一個驚喜。”
關雎爾摸出手機查飯店地址。她看手機,謝濱牽着她走。她很安心地跟着,不用管其他。
邱瑩瑩看到曲筱綃的短信,說與趙醫生鬧離婚不能來,如此一看便是撒謊的短信,讓邱瑩瑩着急上火了。偏生應勤還笑道:“小曲不來,趙醫生當然也不會來了,再減去小關和她男朋友,這下你那一桌的人數肯定不如我的了。”
邱瑩瑩一聽更急了,“小曲一定又是跟我搗鬼。我先把你送到飯店,你一個人坐包廂等會兒,我去歡樂頌看看。小曲這人不把我折騰一下,肯定不會順順當當來吃飯的。何況我比她早結婚,嘿嘿,她受刺激了。”想到這一條,邱瑩瑩便獲得精神上的勝利。
應勤哈哈笑道:“我也趕緊打電話查查我哪個同事可能不來。不過到現在爲止還沒有說不來的。但有必要按確認鍵。”
邱瑩瑩聽得鬱悶,即使趕到歡樂頌時,還在鬱悶。偏偏在大樓下面刷安迪臨時給她的卡進門時,遇到保安阻攔。她以爲保安識破她已不是本大樓住戶,不讓她進門了,不料保安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不知道她已經搬走,而是有求於她。
“呃,你好,我記得你是22樓的,這位先生說他找2202的人,你認識他嗎?”
邱瑩瑩看保安指的那人,中年男子,乾淨整潔,衣着考究,渾身洋溢着高端品牌的味道。“不認識。”
中年男立刻上前一步,道:“請問你們樓層有沒有一位叫嶽西的女孩。”
邱瑩瑩還有一臺自己的婚宴等着,她心急火燎要衝上22樓,哪有時間再搭理人,當下便斬釘截鐵地否定,“沒有,我們樓層只有五個女孩,樊姐小關安迪曲曲我,沒了。”她一看電梯開門,便衝了進去,將中年男拋在身後。但等電梯門一合上,她唯一的事情只有等待,等待電梯緩緩升到22樓,此時,邱瑩瑩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已經搬出22樓,而已有新人搬入2202。
因此,邱瑩瑩上到22樓,先捫住2203的貓眼兒敲門而無人應,確認曲筱綃果真不在之後,她便自來熟地摸出鑰匙打開了2202的門。不料,那小黑屋的新主人站小黑屋門口看着她,兩眼烏溜溜地帶着狠勁。
“你怎麼進門禁的?你怎麼還有2202的鑰匙?你進來幹嗎?”
邱瑩瑩自知理虧,忙笑道:“門禁卡是安迪給我的,就是2201的安迪,我本來就打算今天還給她。鑰匙是樊姐的備用鑰匙,也打算今天還給她。別怕,我在這兒住了好久呢,大家都認識。以後我還會常來,你也會認識我的。唉,這麼快這兒就不是我的家了,還真想念呢,忍不住進來懷舊一下啊。”
小黑屋新主人嚴厲地道:“你已經不住這兒。你拿着別人的門禁卡還有鑰匙一個人擅自進來就是白日闖,是犯罪,知不知道。這兒又不是公共場所,由得你隨便進出。你小強還是老鼠啊?”
邱瑩瑩早知自己理虧的,可被小黑屋新主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斥罵,反而怒了,“這屋又不是你一個人住,我是樊姐邀請來的,你管得着?切。”邱瑩瑩摔門而走。可她走進電梯後又非常後悔了,剛纔忘了問女孩是不是叫嶽西,連樊姐都還不知道那女孩的姓名呢。因此她下樓一看見中年貴氣男子還在,就好奇地打探:“喂,你說的嶽西是不是頭髮短短的,眼睛很黑,眉毛也很粗黑,下巴尖尖的,嘴巴小小的女孩?”
“對對,就是她。你見過?”
“對,剛搬進2202的,差點忘了她。原來叫嶽西。”邱瑩瑩滿意而走。快走到小區大門口,見包奕凡從一輛奔馳車裡鑽出頭來,她忙歡快地大叫:“包總,別忘了今晚我婚宴。”
“沒忘,我放下行李和車子,再去接安迪一起去。你要不要同路?”
“我先趕去佈置好等你們,你一定要去哦。太好了,你竟然這麼遠趕來參加我婚宴,謝謝包總。”邱瑩瑩開心地目送包奕凡開車離去,對,她也要趕緊學開車,以後可以接應勤上下班。
包奕凡在停車場遇到也是剛下班的趙醫生,兩人一起說笑上樓。他們與一箇中年男子一起走出電梯,踏上22樓。包奕凡驚訝地看看那中年男子,見那中年男子也在看他,而且眼睛裡有一絲警惕。包奕凡與趙醫生告辭,進去2201。但忍不住看監控,見中年男子等他們走後便敲2202的門,身體語言顯示來者不善。包奕凡一下便想到安迪傳給他的緋聞,不禁一笑。他放下行李,準備出去時,卻從監控看到那男子敲門越發惡形惡狀。他便走出去,笑嘻嘻拍照上傳微博,廣而告之,又道:“朋友,何必盯住小姑娘不放。”
中年男也笑道:“對不起,私人恩怨。”
包奕凡還是笑道:“做男人要有點品格,一不吃窩邊草,二別吃了不認,三好合好散。您回吧?要不然我電召物業查查您怎麼進來。”
中年男變色,“您哪位?”
包奕凡還是笑,“您哪來哪去,朋友。”他按了電梯,笑眯眯看住中年男,但不再說。
趙醫生卻聞聲出來,頂一頭亂髮,只穿背心長褲,拳頭啪啪擊掌,一頭魯莽地問:“要打架嗎?”
中年男更是變色,連忙走到電梯前,只盯住電梯門上的那道縫,目不斜視。
等電梯一來,便縱身而入,趕緊逃走。身後,包奕凡看着趙醫生笑,原來秀才也能當強盜。
可2202的門跟着應聲而開,小黑屋新主人蒼白着一張臉出來,焦急地道:“謝謝兩位幫忙。我已經被那人找上門,這兒是不能待了。請問你們誰有車,幫我搬個家,東西不多,我感激不盡。車費我出一千。”再看看在場兩位男士樣子都不俗,便又道:“車費兩千。而且不用你們動手。”
包奕凡道:“我要接了老婆去婚宴,沒時間。趙醫生你來?”
“我也沒時間,曲曲家有大事,她呼我立刻去她那兒聲援。對了,幹嗎要搬走?”
包奕凡道:“是啊,幹嗎搬走?那男人要真是個狠的,早不會是一個人來敲門,而是帶一堆人踹門而入了。他無非是看你怕,纔敢上門騷擾。”
趙醫生看看這場面,笑道:“包兄,我洗澡才洗一半,回屋了。”趙醫生說完,果然乾脆地溜走了。
包奕凡看看小黑屋新主人,“我也走了。你趕緊回屋,關上門。”
小黑屋主人卻緊張地咬緊牙關,從牙縫中擠出話來,“我能跟着你走嗎?我知道是誰的婚宴,邱小姐的。我會送禮。”
包奕凡道:“沒法讓你跟,我車子只有兩座,還在我老婆那兒。我得打車過去。”
但包奕凡進電梯,那小黑屋主人也緊緊跟上,一步不離。包奕凡鬱悶地道:“你會害死我,我老婆看見會砍死我。”
“我知道你老婆是安迪,我會跟她解釋。”
“你就是嶽西?”
“對。”
包奕凡無語了,只能按下“-1”的樓層,隨即給安迪電話,“安迪,情況有變,我要帶個人過來。我開我那輛車。”
嶽西在一邊道:“謝謝。”
安迪就道:“乾脆你直接去飯店,我也自己開車去,省得你繞遠路。”
“不行,這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我一定得去接你。上車電話解釋。”包奕凡鬱悶地看一眼嶽西,頭痛。
嶽西卻在電梯到一樓打開門時,連忙躲到包奕凡身後,身手異常敏捷。見此,包奕凡反而又有了俠義之心。但身材不高的嶽西小跑步跟着大步流星趕時間的包奕凡找到車子,她一看見這種一看就很高級的車子便止步了。包奕凡卻納悶了,“又怎麼了?”
嶽西神情複雜地盯着包奕凡,盯了會兒,又回頭看看,到底是不敢單獨回去,只得硬着頭皮上了車。
包奕凡頗感莫名其妙。上了車趕緊電話彙報,讓安迪有思想準備。安迪也聽得哭笑不得。那躲在小黑屋裡嘴皮子潑辣犀利的女孩,卻原來是個外強中乾的。
而嶽西坐在後座一聲不吭,緊張地往車外張望,尤其是往後看,看是不是有車子跟蹤。
曲筱綃心急如焚,可她對面的媽媽卻閉目養神,而且似乎是越睡越舒服,慢慢滑下去,趴到扶手上睡了。她不斷向趙醫生髮出呼叫,好在趙醫生今天早早動完手術,早早開溜,已經趕來。她撥弄着手中包包的須,兩眼在飯店大門與媽媽之間打旋,等着趙醫生出現。
可趙醫生沒來,卻等來她爸爸。曲筱綃連忙喊:“媽,媽媽,快醒醒,爸爸來了。”
曲母卻是懶洋洋地睜開眼睛,擡眼看一下,才慢悠悠地起身,順手扯順睡皺的衣服。正眼兒都不給曲父一下。
曲父卻是笑眯眯地走來,走到跟前了,曲母才冷冷地道:“你媽才過世,你笑得那麼開心做什麼。”
曲父噎住,看看女兒,見女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子纔不管閒事的樣子,只得繼續賠笑。“想起今天是我們兩個合作談下第一筆生意的日子,應該慶祝一下。”
曲母卻似看陌生人,冷冷看着丈夫。在曲筱綃眼裡,爸爸卑躬屈膝簡直像個低三下四的小丑。她只得皺眉將沙發讓給爸爸,自己踢過來一張木椅子坐旁邊。
她想不通,才一個多點兒小時,爸爸的態度怎麼會來個180°大轉變。
曲父才坐下,曲母眼皮兒都不擡,道:“遺囑說些什麼?”
曲父忙道:“沒有遺囑,哪有這麼正規的。再有幾句吩咐,也是跟你不搭界的。別放心上。”
“嗯,那就好。老人家想沒想孫子陪在身邊啊?老人家總歸希望孫子離自己近點兒,最好一叫就應的。”
曲筱綃不敢吭聲,明白媽媽這是在提條件呢。而眼見着爸爸額角冒出亮晶晶的汗珠子。
曲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對,讓他們回老家去。我給他們找個穩當工作,以後留老家,還可以照顧老屋。”
“車子儘管開走,傢俱也可以都搬走,房子留下。本來就是我買了給筱綃做嫁妝的。我給他們每人每月三萬,以後看每年國家公佈的通脹給他們加錢。他們回老家後,我也不會讓他們吃虧,會給他們一人買一套聯排別墅或者同等面積的大平層,看他們自己喜歡。我不是刻薄鬼,但我也不願意不明不白被人佔了便宜,還讓人背後罵。你兒子的事就這麼安排。再說說你在公司的職位。”
曲母停在這兒,悠閒地喝一口水。曲筱綃卻斜睨爸爸,等爸爸做出反抗。媽媽提出的條件雖然已經好於倆孫子進海市之前的待遇,卻與倆孫子在海市的享受天差地別,爸爸難道也接受?可等半天,爸爸沒有反抗,媽媽也悠悠地將一杯茶喝完了。曲筱綃不禁嘆一聲,不忍再看爸爸。她盯着媽媽,心裡千言萬語,可也知道現在不是說的時候。而媽媽嘴角則是掛着冷笑。“錢都在你手裡,我在與不在一個樣,以後完全是傀儡。”
“呵呵,你客氣了,還是有幾個對你死忠的。好吧,我會慢慢安排你退出,讓筱綃接替你的位置。我們拼一輩子的命,還不都是爲了筱綃嗎。”
“你別安排了,我知道你已經把公司一刀一刀切開分別轉移好資產,你關了這家,轉手人和業務帶過去就是一家家新的開業。新集團哪裡還有我位置,都是你孃家人。”
曲母一驚,“呵呵,果然你手裡還有幾個死忠的,想不到還有藏得這麼好的。”
“不是死忠的,是跳槽前想看我們火併好戲的。既然如此,下一步等你資產轉移完畢,你就該跟我離婚了,你是恨不得讓我淨身出戶。只可惜我媽死得早,打亂你佈局,你才只能費時間跟我談。”
“我倒是想離,可你女兒不答應。你女兒這麼孝敬,害得我還得留你在公司,一方面讓你發揮餘熱,一方面培養筱綃。我家筱綃,可不能培養成只知道吃伸手飯的飯桶。”
曲筱綃聽得一頭糨糊,不知父母對話背後還有多少她不瞭解的手腳。她最想問的只有一個問題,“媽,你佈局幾年了?”
“從你爸第一次出軌起。十幾年了吧。多虧你爸兩個兒子爭氣,很會替你爸敗家,做生意只只虧,害你爸不得不亂挖公司牆腳,才總算被我摸出你爸挖錢的門道堵上。你爸毫無原則將肥肉割給他那倆兒子,也讓公司干將對你爸離心離德,願意死心塌地跟我。當然也得你爭氣,要不然該是你爸堵我後路了。今天幾個大問題先這麼解決。後面看你爸表現了。”
曲父道:“不要欺人太甚。”可曲父這話說得沒有底氣,連曲筱綃都聽得忍不住搖頭,這還是男人嗎。
曲母卻不語,自己倒茶自己喝。曲筱綃看着一滴汗緩緩地從爸爸鬢角滑出,滴落。她心裡隨着一顫,站起身,將手中杯子扔桌上,“你們離婚吧。看不下去了。”在父母驚訝的目光中,她大步走向已經遠遠地等候多時的趙醫生,拖趙醫生急速離開。
“怎麼回事?”上了車後,趙醫生問滿臉烏雲的曲筱綃。
“他們自以爲鬥得很好玩,我看着他們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可那是我爸媽,我看不下去。”她鑽進趙醫生的懷裡,悶聲不響。
“他們對你很好。”
“我是他們手裡鬥法的棋子。”
“記住他們對你好就行了。”
“不行,看爸爸得意時候欺負媽媽,被媽媽堵了後路時候卻一點血氣都沒有,看得我想吐。”
“他可能現在正反抗呢。”
“不會,他太懂得了,現在手頭現金流都被我媽轉移到不知哪兒去,沒錢沒法跟我媽鬥,惹火我媽丟命都可能。他寧願一下子慫了。他就是操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媽掏錢,都比趴地上搖尾巴強。看不下去,吐血了。”
“走,去小邱婚宴散心。”
曲筱綃只能放趙醫生開車。她坐在車上長一聲短一聲地號叫,而不是她一向擅長的尖叫。但她認同趙醫生的建議,人多的地方纔適合她曲筱綃散心。
包奕凡根據安迪的電話指點,將車開到B區,一眼便看見安迪和鮮紅的法拉利,他忍不住吹一個響亮的口哨。如此虛榮浮滑,令後座的嶽西皺起眉頭。而包奕凡根本就無暇注意後座人的表情,一停車就衝出門去,先擁抱既小別又新婚的老婆。
安迪笑道:“以前完全容不得異性碰觸,現在跟着你變無賴了,公衆場合都不忌諱。以前身邊絕不出現紅色,看見紅色就暈,現在居然開一輛大紅跑車。我這半年變化真大。都賴你。”
“咻,我才施展不到一半的魅力。老婆,哪兒都不去了吧?只想單獨跟你在一起。”
“你車裡還有一個人呢。”
“哦,差點兒忘了。”包奕凡拿着安迪手裡的法拉利鑰匙,先將法拉利開出,又將他的奔馳倒入車位。等車一停穩,他就下車拉開後車門,對後面的嶽西道:“剛纔一路沒有車子跟蹤,你可以下去了,沒危險。”
嶽西驚呼:“可這是金融區,我以前經常出沒的地方。”
“你可以出門打個車,去你以前不出沒的地方。在你已經安全的情況下,我們夫妻沒有隨身攜帶你的義務。”安迪走過來補充。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嶽西憤憤地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