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尊者聽到弟子通報說,龍筱幽派使者高遠前來。已經知道人家的目的,心裡一陣深深落寞淒涼,暗暗苦思:“哎!龍筱幽啊!什麼都被你想到了,可你究竟還想怎麼樣?你已經贏得那麼徹底了,何必還要這麼含沙射影?難道真的要把人逼死,你纔會放過嗎?你已經把所有人的心理防線都打破了,讓所有人都已經怕死你了,還不夠嗎……?”
高遠走進門,向南方尊者微微行禮。南方尊者打點精神,連忙扶住笑道:“神使萬萬不可如此,小仙實受不起……!”
高遠順勢站穩,微笑道:“師伯哪裡話!小侄此次雖然是奉天王神諭而來,正事歸正事,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否則如何能對得起先師!”
南方尊者緩緩笑道:“你這麼說,倒是讓老夫不好意思了!來,快坐……!對了,不知天王有什麼吩咐啊?”
高遠微微沉吟:“天王說,現在聖域明顯潛伏進了敵人,而且對方很可能已經打入了我們的內部。可是我們對敵人卻還一無所知,恐怕很難防範未然!而想要能查到敵人一些虛實,如今恐怕也只有從向子軒身上下手了。所以,天王讓小侄來幫助師伯查問向子軒,希望可以得到些許線索……”
南方尊者微微點頭,當然明白人家只是話說的好聽。說是來幫自己查問向子軒,其實不過是來監視自己。當下沉吟道:“這個,老夫已經多次查問過向子軒,可惜一直未能得到什麼線索。老夫覺得,向子軒恐怕還真未必知道什麼有用的事。如果對方真的是想要擾亂我正道內部,也應該不會讓他知道什麼內情吧……!”
高遠點頭道:“這一點天王倒是也想到了,可是向子軒如今畢竟是唯一和對方接觸過的人,他已經是唯一的線索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棄纔對,師伯以爲如何……”
“當然,當然……!”
話說明了,南方尊者心裡不免酸苦,可卻也無可奈何!同時,他也不禁想,龍筱幽往日雖然陰毒,但多少還會顧及到些情面。可現在先是金泰的警告,然後又是高遠來監視,已經是明明白白要對自己制約了。
雖然龍筱幽現在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可自己又能怎麼樣呢?爭,爭不過!鬥,也鬥不過。加上人家現在身份和勢力都不是自己能企及的,憑什麼去爭鬥?
苦思仍無良策,南方尊者只好先暫時好言好語搪塞高遠,希望可以事先做些準備!
高遠心裡明白,事先也已經得到了龍筱幽的授以。雖然執意要先去看看向子軒的情況,但也只是看看他是否安定。見向子軒沒什麼問題,高遠只簡單的應付了幾句場面,並沒讓南方尊者如何爲難!
南方尊者對西方門中的事情多有深知,既然知道高遠是一直少有的密地倖存,自然不敢稍有輕視!但如果讓他親自委屈陪伴,心裡又不免不甘,也不大敢!
想他和龍筱幽本乃舊交,和自己門下弟子:許世倫、雪蘭必然也有舊交。讓他們陪伴,自己即可以脫身,還能說是爲了不打擾他們敘舊。
在聖域大會中時候,三人各有事情,根本連打個招呼的空閒都沒有。這一下同在一個屋檐下,自然是少不了許多暢敘。
而期間,高遠只偶爾去對向子軒嘮叨些場面話,也只是個過場。大多數時候,他只是在虛彌仙境裡和兩個老友閒逛加閒話!
見他全沒把自己虛彌仙境當做三界聖地,和師長門中的樣子,南方尊者心裡不免氣苦。同時也明白了,龍筱幽讓他來其實就只是監視自己,根本沒其他的事。雖然心裡不快,但苦於無力對抗,只能是無奈忍耐!
白海自從到了虛彌仙境一向隱藏在暗處。雖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可一時卻也想不出個計較來。
這幾天看高遠一味和許世倫、雪蘭玩樂,他突然心裡想出了個主意,出來見南方尊者!
南方尊者見了他不免吃驚:“哎呀!你現在怎麼出來了!要是讓高遠看見還了得!快去躲起來啊……!”
白海緩緩搖頭:“再躲下去,恐怕也沒什麼好處。倒不如出來見見老朋友,或許能有什麼拜託麻煩的機會……”
南方尊者奇怪道:“你想去見他?你瘋了……”
白海微笑搖頭:“我當然沒瘋!尊者不必擔心,我已經想好了。我的來歷不用隱瞞,反正他們也不明白那代表什麼。只說我是奉了義父的差遣,來看望長輩尊者,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南方尊者緩緩點頭,又問:“那你去見了他又能怎麼樣呢……?”
白海淡淡笑道:“未必有大用,也未必沒用……!龍筱幽如今勢頭正盛,我猜他絕不會穩穩當當,一定暗中有什麼行動。可是現在我們卻被他盯得死死的,根本沒辦法去了解什麼。而高遠向來呆愣,如果我能從他那套出什麼來,咱們也好事先想些對策……”
南方尊者點頭沉吟道:“不錯!這樣或許真的有機會爭取些主動……。可是,你自己也一定要多加小心。高遠以前或許不算什麼,但現在一定不能太小看他了……!”
白海心裡向來不把高遠當回事,微笑道:“我又不是去和他打架,也沒什麼好怕的……”
本來南方尊者把白海帶來虛彌仙境是爲了對付龍筱幽,同時也是因爲自己門下兩個弟子可以更有效收攬他。可是兩個人來了虛彌仙境,卻不約而同的覺得應該暫時先不要和許世倫、雪蘭見面!
至於原因,首先許世倫和雪蘭並沒和龍筱幽有過多少接觸,未必能對自己的圖謀有什麼幫助!然後,龍筱幽可不是輕易能糊弄的。別人看似平常的事,卻未必能不讓他疑心。
而且,白海的身份未免確實有些尷尬。在事態不明之前,如果太早出現恐怕會有誰都想不到的意外發生。所以,如果暫時讓白海隱藏暗中,他一方面可以暗中觀察外界的情況,另一方面也可以找到更適合的機會一舉幹出點事來。
如今龍筱幽的情況還難以明白,高遠來雖然是爲了監視南方尊者,但依照凡事兩面性的定律來說,未必不能再從他身上反看出些什麼來。
況且,在白海心裡高遠一向是個重義氣的愚蠢笨蛋!雖然他如今已經成爲了聖域二代弟子中的高手,最多隻是個四肢發達,但頭腦依舊簡單的蠢貨。就算他跟在龍筱幽身邊,也沒本事學到什麼聰明、陰險!
高遠三個人正在住處閒聊,突然看到南方尊者出現,身後還跟着一個面熟的男子,而且還是自己曾經的好友,心裡都不免極爲高興!
簡單的客套,南方尊者也沒有過多的說話,只說讓他們先敘舊,自己徑自走開了!
許世倫和雪蘭見了白海極爲熱情,而高遠雖然也很高興,可聽說了他是隱幻靈地麒麟長老的義子,心裡不免多了層隱諱!別人雖然不知道,可他卻是瞭解龍筱幽的情況。雖然表面上仍然開懷,言語裡便沒什麼暢所欲言了!
尤其是在說道龍筱幽的時候,高遠更是諱莫如深,刻意的顧左右而言他!好在還加上雪蘭對龍筱幽多有哀怨,高遠更多了藉口可以避免繼續話題。可他見白海常常有意無意試探自己,而且都是涉及到龍筱幽,他心裡更是多了許多陰霾!
只是他雖然已經不是當初的迂腐義氣,可仍然顧念往日友好可能會成爲死敵,心裡也是極不好受!而白海當然不知道龍筱幽已經去了隱幻靈地,更不知道他對高遠的秘授。看高遠對自己不無避諱,以爲他只是顧及雪蘭在旁邊不敢多說,怕惹她傷心,倒也沒太在意!
在他想來,反正人在這,也不愁找不到說話的機會。高遠素來木訥,也不怕他能逃出自己的算計!而高遠卻想,白海一向聰明。而龍筱幽去隱幻靈地時也像是有些什麼心事,說不定其中有什麼關係。如果白海仍是好友,一時隱瞞,日後他也可以理解。若他真有什麼不良居心,也決不能讓龍筱幽有什麼危險!
兩個人各懷心事,言談中便多了許多避諱,只聽許世倫和雪蘭兩個人在那大肆回憶往事。
向子軒到虛彌仙境已經不少日子了,開始南方尊者不敢對他怎樣,他也仍然是舒服自在。可高遠來了以後,南方尊者不得不把他轉而安排到了另外簡陋些的所在,讓他看起來真的像個犯人了!
雖然心裡不甘,可想高遠乃是龍筱幽的心腹,要是讓他看出什麼,後果的確會很不妙。所以爲了安全,向子軒也只好對眼下的窘困暫時忍耐了!
只不過,回想起自己曾經的威風,自主一方。雖然屢屢敗在龍筱幽手下,可仍然能維持着做主一地的風光。但現在看看自己衣衫平庸,起居簡陋,還被當做犯人一樣關押。向子軒一方面痛恨龍筱幽的存在,自打他出現,先是在五方聚首中打敗自己,後來又屢次讓自己陷害他未成。
接着,他又超越了自己,得到了衆神的提攜成爲了正神天王。可自己呢!至今還一無所有,而且還陷入了困境!
另一方面,本來他已經至少可以安定過日子。可突然冒出了個蛇蠍美人,自己一時的色迷心竅,加上素來的妒忌,竟然落入了別人的算計,身敗名裂。如果有一天自己能逃出生天,必定要抓住那個“賤人”!好好的先享受一番,然後讓她生不如死,直到自己滿意!
接着,還要把龍筱幽打敗,讓他也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比自己更慘上千萬倍!到時候,自己帶着正道大破魔道,成就千秋偉業!那時向子軒名震三界,再也沒人敢小看自己了!
人是愚蠢的生物!因爲人是“盲目”的。一旦強到難以壓抑,就會盲目的認知一切,就難免毀滅在自己的愚蠢中!
向子軒本來也是個很有才能的俊傑,只因爲太多,加上嫉妒心作祟矇蔽了心靈,導致自己一步步走進了深淵,最終身敗名裂,這又能怪誰呢!
他並不是不明白自己的錯過,只是人永遠都難免會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錯誤,而把所有失敗的原因歸罪於別人。他一向認定自己是唯一的強者,一旦敗給了別人,他的心就會墜落進無底深淵,再也不能理性的認識事情。這是人類的通病,也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龍筱幽如今在人間可以說是榮華富貴,豪宅裡富麗堂皇,還僱傭了許多傭人。出入有高檔座駕代步,渾身上下也盡是高價名牌。他還沒想要去做些什麼,只是在需要時就到哪個有權利的貪官或惡富“家裡”走一趟。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從哪來,要幹什麼!只是人們見到他年輕,而且好像很有財富,都紛紛巴結交往!龍筱幽無可無不可的應酬着,用錢招攬了些街面的混混,爲了沒人敢輕易招惹自己,不免搞得像個黑社會老大似的!
時間長了,奇怪的事情總會惹人疑心!龍筱幽這麼年輕,有那麼多不知道來歷的財富,怎麼會不讓人好奇?和貪圖!
而他自己明白了這些,爲了避免麻煩就故技重施,開了間每天必定會有大筆資金出入的投資公司,這樣就可以解釋自己彷彿“無數”的財富了!而他是連管都不管,任憑員工自己去工作。
龍筱幽每天的生活多是吃喝玩樂,揮霍無度,拿着無數似的錢去糟踐!他纔不在乎這些,在人類社會,他想找錢實在是太容易了!
龍筱幽好像變了很多,而唯一沒變的,應該就只是母子之間的“關係”。龍筱幽很少去和媽媽說話,孔雀公主每每想和兒子說什麼,也很難找到機會。
看着兒子的“沉迷”和“墮落”,孔雀公主心裡即憂鬱又悽苦,只是苦於無法勸說,只能突然悲傷!
龍筱幽纔不去管別人怎麼說自己,看自己!有些黑社會來找他麻煩,他毫無顧及,上去就打倒對方,根本沒有絲毫的隱諱。而凡人當然不可能抵擋他的攻擊,漸漸地沒人再敢去招惹他,而且都把他當成惡鬼一樣,見了就跑。
龍筱幽自己的無所顧忌,弄得手下也成天無所事事,胡作非爲,可始終也沒人敢說什麼。只有一點人們很奇怪,龍筱幽幾乎已經可以說是無惡不作了!可他卻從來沒有別的黑社會老大或者富豪和貪官的共同嗜好,他從來不去招惹女人!
他在黑道新聞幾乎每日不落,但卻彷彿是作風問題“緋聞”的絕緣體!他從來不去接觸什麼女人,連話都沒說過。至於去找個女人來發泄一下,在他根本從沒有過。
對此,很多人私下裡有不少猜測,而多隻是爲了發泄心裡的憤怒!畢竟他雖然沒有每個人都會認爲正常的舉動,可明顯他也沒有過什麼不正常的行爲!不管人們嘴上說什麼,心裡卻是隻能更多奇怪!
對於這個即年輕多財,又英俊非凡的男人,當然不會少女人想主動投懷送抱,而最後都被他“賞”給了手下享受!而那些女人,卻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因此,手下們對“老大”也更加忠心耿耿!在外面就算聽到有人說老大句不好聽的話,馬上也能去拼命。甚至在幾次激烈的槍戰之後,連警方對他們都不敢再招惹。反正暗中可以得到不少好處,睜一眼閉一眼也沒什麼不好!
這樣奢侈、放縱的生活,填補了龍筱幽心裡的空虛!至少可以讓他不去想自己不願意想起的事。對於無事可做的空閒時間,他多是大口大口的用酒消磨,只爲了讓自己麻木不仁,他不惜做任何事。
只不過,人最難做到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內心!每當往事涌上心頭,龍筱幽都感覺自己的頭像要裂開一樣。細細碎碎的片段,組成一幕幕“繁惱”!
酒精畢竟只能麻痹精神,卻不能停止思維的活動。煩悶仍然狂熱的襲擊着龍筱幽的內心,讓他不能有片刻的安寧。而藉助外物掩埋記憶,龍筱幽一天天顯得憔悴下來。
孔雀公主看着兒子一天天萎頓,再也不復當初的英挺,心被撕扯得血流不止!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讓兒子陷入瞭如今這樣無法解脫的痛苦,她只有一遍一遍苦苦的哀求上蒼,只要能讓兒子重新振作,不要再這麼墮落下去,自己寧願承擔任何一切!
哪怕!兒子再也不會叫自己一聲……媽媽……!
龍筱幽怎麼不瞭解媽媽的痛苦?可他連自己的痛苦還沒辦法解決,又怎麼去解救別人?
究竟和尼古丁沒能讓他上癮,只讓他越來越厭惡,反感,可他只能繼續加大吸收量!因爲,那些東西確實可以讓他得到短暫的鬆弛。雖然肢體無力,內心蒼白,但這樣他至少可以暫時拋開很多!
只要能有片刻的放開,他也沒什麼其他奢望了。
可是,如果一切真的都能放開了,他還能剩下什麼呢!痛苦!像抽不幹一樣的苦澀,混合着自己厭惡的行爲,一遍一遍席捲着他的心!他已經被放縱充斥了,揮金如土!無不可做。人一生還有什麼可追求的?
但他爲什麼還不快樂呢?即便只想暫時平靜,不再去想任何煩惱,哪怕從此失去一切知覺,爲什麼都不行?
逃避!自己寧願從此做個懦夫!但似乎連這點自有都沒有。
他恨!恨命運!恨上天!恨讓自己痛苦的一切一切!恨!他的心裡如今充滿了恨!也只剩下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