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馳回家的時候,宋錦還在熟睡。
他又轉去了書房,目前在看一封信,正是宋錦從徽州帶來的楊閣老的“遺書”。
這遺書在秦馳看來,幾乎可以肯定先太子當年是死遁。先前他們見到的面具男,十有八九就是先太子赫連楷。
現在這人盯上了他。
大概是他多次攪了赫連楷的好事。
不對,赫連楷盯上他,在他攪和了對方好事之前,他剛當上狀元的時候,對方就朝他的妻子下手,當年狀元遊行當日,一羣匪徒盯上了宋錦,還打算向宋錦下手,便是赫連楷在幕後主使。
如赫連楷這樣的上位者。
殺人僅是一句話的事。
或許當年這件事情,如今的赫連楷早就忘記了,秦馳卻不會忘記。
“篤篤。”
書房門有人輕輕敲響。
秦馳把信放下,“進來。”
“吱呀”的一聲,兩扇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宋錦端着一個青枝瓷碗進屋,步履輕緩的來到了桌案前,將瓷碗擺到了秦馳跟前。
“廚房熬的百合蓮子羹,我見了便給相公端來一碗。”
宋錦溫婉的開口。
秦馳含笑的伸手,把要離開的她拽到了身邊,再押着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一雙手臂把她圈住,“娘子要不要陪爲夫一起吃?”
宋錦臉色緋紅,尷尬道:“一段時間不見,相公變得與往日不一樣了。”
是變得孟浪了。
以往秦馳和她相處,鮮少會有這般的舉止,大多的時候都是含蓄守禮。
秦馳沒有接話,恍若未聞。
這種問題,他不傻都不會問什麼變化,只是伸手端起桌面上的百合蓮子羹。
窗櫺斜透着溫和的陽光。
映照着屋內一對相依的男女。
男子身着青色長衫,眼神柔和,女子則穿着淺色系的襦裙,臉上漾起羞澀的紅暈。
一碗尋常的百合蓮子羹。
彷彿是兩人情感的象徵,朦朧而又真切。
秦馳輕輕舀起一勺羹,遞給宋錦嘴邊,“娘子給爲夫試一試,這個還燙不燙嘴?”
宋錦微垂螓首,下意識避了避。不自在的想要起身,奈何秦馳不允。
在外面彬彬有禮的君子,此時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悠閒姿態,正逗着妻子要給她餵食,彷彿他這樣做過千百遍。
秦馳又徑自道:“是不是覺得太燙了?”
他把勺子放到自己嘴邊。
輕輕吹散上升的熱氣,然後又要送入她的口中。
盛情難卻。
不,是他很執着要餵食。
宋錦遲疑了些許,還是張嘴把蓮子羹吃下去。
那份甘甜與芳香,瞬間瀰漫在脣齒間。
接着秦馳自己吃了一口,嚥下去稱讚道:“嗯,甜蜜而不膩,就像是我們分別後,重逢的滋味。”
這話一落,宋錦只覺得一股熱氣,從心頭漫延到四肢,再涌上了臉頰,好半晌才穩住心神,“相、相公是跟誰學的這些話?”
“還需要跟人學嗎?這是由心而發的感慨,真摯、真誠。”秦馳語氣自然至極。
他又要開始餵食。
夫妻倆你一口,我一口。
隨着碗中的羹漸漸減少,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最後,幾乎是鼻尖碰鼻尖,分享完了最後一勺羹,那份濃情蜜意,似乎連空氣都變得甜蜜起來,眼中都滿是對方的身影,溫柔而纏綿。
“吱呀。”
虛掩的書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靠得極近的夫婦二人,猛的齊齊回神,望向門口的方向,第一眼是沒有瞧到人,再仔細瞧就見到一個矮墩墩的小丫頭。
正哼唧哼唧的翻過門檻。
“孃親?孃親……”
妞妞起來要找孃親,聽小玉姐姐說,孃親來書房找爹爹了,還不讓她來打擾,她就偷偷的溜過來,不讓小玉姐姐發現。
宋錦忙不迭的從秦馳腿上起來。
繞過桌案往外走去。
秦馳也不緊不慢的整理下衣襟,恢復了往日君子端方的姿態,又起身繞過桌案走向娘倆。
這時,宋錦抱着妞妞,“怎麼找來了?早飯吃完了嗎?”
“吃完了哦,飽飽的。”
妞妞還拍了拍圓滾滾的小肚子。
宋錦被小傢伙給萌到了,心軟得一塌糊塗,連帶秦馳走過來都沒有留意,抱着妞妞就要往外面走,秦馳伸手還想叫住人。
在這一刻,秦馳發現了不妙。
娘子本來在他身上不多的關注,好似轉移到了孩子的身上了?彷彿方纔二人的濃情蜜意不存在似的。
正糾結着這事的秦馳。
尚不知道外面,關於他和宋錦的消息又像是炸鍋似的傳開了。
京城裡關注秦馳動向的人不少。
秦馳這邊去請假,那邊就有人調查原因。
知道宋錦帶着兒女從徽州來到京城,還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據衙門那邊得來的消息,是人在臨近京師的途中遇到埋伏。
當中牽扯到了一個村子的百姓。
這件事情可不小。
人人都以爲是有一夥匪徒半路截“殺”秦祈安的妻兒,包括秦馳和宋錦都是這樣想的,並不知道那夥人大費周折,僅是爲了要捉人。
可事實上誰知道這點?
就算知道也沒有人在意。
六部衙門,討論此事的官員不少。
“秦祈安這人就是太招人恨了。”
一個官員感慨。
另一個附和道:“可不就是這樣,誰有他的運道,聽說陛下又賞賜了他一枚令牌,允他隨時可以進宮面聖。”
“此話當真?”
“珍珠都沒有它真。”
其他人紛紛瞧向那說話的官員。
這個事情本來知道的人不多,架不住這個官員有名親戚在宮裡當差。當大家看向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多嘴了,立馬閉嘴不談。
夏維伸手勾了勾那官員,“你過來給本官說一說,怎麼回事?”
“夏尚書。”那官員討好的上前。
被夏維問及的時候,官員只好道:“上次東城那邊不是鬧得挺大嘛,聽說秦少卿被一名錦衣衛傷了……”
說穿了是明成帝得知秦馳差點被錦衣衛刺殺,扔了枚令牌作爲補償。其實四品以上的官員,本來就有進宮面聖的資格。
有了令牌是方便了些許。
其象徵的意義,多過實際的用意。
朝中的官員都在猜測,秦馳捅出來的事情還沒有了結,等事情查完了,論功行賞的時候,秦馳的官位指不定還要往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