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辛無塵



當廖傅衣、長風與辛無塵三人接踵而至的時候,瑞克斯正披着一打厚厚的棉被蜷縮在沙發角瑟瑟發抖,楚蝶一個人靠在牆上想事想得出神,一會看看莫玄,一會看看瑞克斯。方纔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詭異了,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僅有莫玄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排出寒氣後若無其事地繼續上網。

長風問楚蝶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楚蝶,你又怎麼在這?”

楚蝶看着瑞克斯與莫玄均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負起解說的責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重新訴說一遍,當然,由於她看不懂莫玄戰鬥時的微妙關係,只能忽略帶過,偶爾增加一些自己的見解與看法。

楚蝶口才本好,又親身經歷了方纔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所以講得有聲有色,聽得瑞克斯差點叫出好來。

三位傲世學院領導的神色卻越發凝重起來,如果事實真如楚蝶所說,人類將會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那些變形、冷凍、血劍等能力更是聞所未聞,根據銀河系聯邦的有關報道,這些怪物應該廣泛存在於人類居住的各大行星,而且還有可能具有許多不同的神奇能力。

由於沒有親身與怪物進行過正面戰鬥,他們誰也不敢輕易估計怪物的實力。

正校長廖傅衣沈吟半晌,走到莫玄身旁道:“莫玄先生,我可以看看您的劍麼?”莫玄的劍已經成爲唯一的線索,至少可以估量出對方“血劍”的強度。

莫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絲毫沒有把劍交給他看的意思。

他的劍,就是他的生命。

廖傅衣何等身份,身爲地球聯邦十大高手之一,便是聯邦總統和軍方人物也要給他幾分薄面,可眼前的落魄男子卻絲毫不買他的帳。

長風礙於風叔的情面,不好出言訓斥,武略系主任辛無塵卻忍不住呵斥道:“好狂妄的小子!竟然敢對校長無理!”他武技穩居“傲世學院”前三把手,一向強橫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便去莫玄腰中取劍。

眼看辛無塵的手就要觸及莫玄的長劍,莫玄手腕微微一擺,劍柄兀地移開數寸,辛無塵竟然抓了個空,冷笑道:“好!我倒還真是小看了你!”說完,掌影紛飛,無數掌影驟然將莫玄的劍柄籠罩起來,把它圍了個風雨不透。

長風與廖傅衣亦看出莫玄不是等閒之輩,均想探知莫玄底細,俱未加以阻攔,任由辛無塵肆意而爲。

莫玄清楚地把握到辛無塵每一招虛實的變化,辛無塵招式變化雖繁,使人眼花繚亂,實則虛多實少,莫玄大半時間都毫無動靜,唯有實招來攻的時候才略有動作,輕巧地躲閃過去。

辛無塵的臉色越打越沈,長風與廖傅衣則越看越驚,不說別的,單憑莫玄這份高絕的眼力與泰然自若的神色,在聯邦之中便不需再看別人臉色行事,必是人上之人。

辛無塵久戰不下,只感到自己的一切變化俱在對方在掌握之中,不禁惱羞成怒,撤掌拔劍,寒芒厲閃,一把長劍應聲出鞘,向莫玄那令他鬱悶的手腕急斬而去。

事出突然,長風與廖傅衣再要阻止已爲時已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明晃晃的寶劍斬向莫玄。

瑞克斯眼前一亮,暗贊好劍!

劍如秋水,寒意襲人,此劍估計“仿古劍”中的極品,比一般的古劍都要好上幾分。雖然銀河系聯盟一直在研究古鑄劍術,卻始終不得要領,他們把研究失敗的作品稱爲“仿古劍”,仿古劍中也有好壞,但其中的頂尖極品也只有一般古劍的水平……

辛無塵本想打莫玄個措手不及,叫他手忙腳亂,然後好好羞辱他一番,長劍一揮,向莫玄攔腰斬去,誰知他千算萬算,還是算錯了一點,莫玄的腰間的口袋裡,還有一支潔白無暇的玉笛……

他揮劍的角度,正對那支莫玄最爲鍾愛的玉笛急斬而去。

莫玄的長劍終於出鞘,伴隨着無邊的殺氣,在玉笛的邊緣,堪堪擋住辛無塵的劍。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充斥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迫。

瑞克斯不禁打了一個冷戰,莫玄此刻給他的感覺,比之剛纔的怪物亦是不遑多讓,他知道莫玄怒了,他亦知道莫玄爲什麼怒,因爲他是唯一見過那支笛子的人。記得當他向莫玄索要衣物的之後,莫玄留下了劍,留下了笛子,他問莫玄爲什麼。

莫玄答道:“劍是我的生命,笛子是我的心。”

瑞克斯那時候就知道,除非莫玄死,否則誰也別想從他身旁取走它們……

楚蝶終於再一次看到了莫玄悲傷的眼神,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

長風與廖傅衣微微一震,俱驚詫於莫玄的強大,尤其那股滔天的殺氣,彷彿要把一切撕裂一般。辛無塵驚駭莫名,全然沒有想到一個毫無身份的無名小卒竟然也有如此實力,更讓他困惑不已的是,莫玄爲什麼發怒?他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莫玄輕喝一聲,一記怒劍向辛無塵直劈而去,強大的劍氣颳得瑞克斯與楚蝶面部生痛。由於莫玄的絕大部分殺氣都牢牢鎖住辛無塵,後者的感覺自然不能與旁人同日而語。

莫玄此劍玄妙無比,辛無塵不得不守,一聲巨響,辛無塵堪堪將莫玄來劍抵擋下來。莫玄殺機已現,連珠又是六劍,步步緊逼,辛無塵接連採取了六招守式。

第八劍至,辛無塵還是守式,雙劍交擊的時候,突然“喀”的一聲輕響,打破了所有人的沉思,那聲響,就像牙齒將松仁咬碎時的聲音。

只見辛無塵方纔流光閃爍的寶劍之上,劍鋒與莫玄長劍劍鋒交接的地方,突然裂出一道缺口。寶劍立刻盡失光華,方纔與莫玄長劍相觸的地方,亦相繼紛紛現出斷口,裂痕逐漸擴張開來,一片一片落在地上,碎了……

辛無塵呆若木雞,木然持着手中空空的劍柄……

長風與廖傅衣大驚失色,辛無塵的劍亦是他的命,他暴走起來可不是好玩的說……

辛無塵丟了面子又折兵,已經處於暴走邊緣,他本是愛劍之人,雖然這柄“仿古劍”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卻跟隨他足有二十餘年,他愛劍尤勝愛己,此刻見愛劍“喪命”,渾身激動得顫抖起來。

楚蝶雖然認爲莫玄很強,但絕對沒有想到他會強大到這種地步,她亦是首次看到有人把辛無塵主任逼到如此盛怒的境地,眼看“傲視學院”人人敬畏的武略系主任發飆在即,她不禁深深地爲莫玄擔心起來……

辛無塵雙拳緊握,殺氣、氣勢雙重飆升起來,廖傅衣與長風同時涌起一股不詳的感覺。

莫玄一切都無所謂似的站在辛無塵對面,玉笛無恙,又斷了辛無塵的長劍,莫玄怒氣也消了,惟獨那份對妻女的黯然悲傷久久揮之不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辛無塵尋釁惹事在先,如果再要繼續動手,他莫玄自當奉陪到底。再者,莫玄從心底裡還是渴望與辛無塵一戰的,開始由於辛無塵的輕敵大意,才被莫玄連連搶佔先機,此刻辛無塵完全冷靜下來,與方纔判若兩人,難得碰到一個高手,正好可以好好領教一下這個世界的武功。

正在此時,一架飛行器突然出現在廢屋上空,迅速降落在廢屋正前。

一個身材火辣的絕色美女從機艙急然走出,大步踏入房中,衆人均覺得眼前一亮,只見此女英氣逼人、舉止矯健,腰中插着一把奇形古劍,爲她更添神采。

她舉手投足之間無不給人一種高度的自信,性感的穿著更使她經常成爲人們目光的焦點。衆人一陣喝彩,暗贊好一個英姿勃發的絕色麗人。

長風與廖傅衣見她到來,均在暗中長出了一口氣,曉得事情已有轉機。

美女一進門就看到了地上碎成數片的“仿古劍”與辛無塵憤怒、激動的表情,一抹驚色從她靈動犀利的秀目中一閃而過,隨即目光又化作柔情點點,落在辛無塵悲憤交加的臉上。

然而此刻卻非講話之所,美女挺起酥胸大步踏到廖傅衣身前,正色道:“冰雲見過廖校長,方纔冰雲想找無塵談心,打過電話之後聽說後山出事,竟能勞得兩未校長同時出馬。冰雲惟恐有事,特意趕來探個究竟。”

廖傅衣大喜道:“冰雲你來的正好!”說完向辛無塵努了努嘴,一語雙關,意思在說:你再不來他可就要暴走了,後果不堪設想,快點勸勸他……

冰雲淡然一笑,飄然走到辛無塵身側,伸出修長健美的玉臂,一把挽過辛無塵緊握的拳頭,柔聲道:“無塵,看見人家來了你也不打聲招呼?冰雲好傷心呢!”

辛無塵聽到熟悉的女聲不由心中一蕩動,神志略顯清醒,只是仍然憤怒地盯着莫玄的長劍,一雙拳頭亦始終不肯放鬆分毫。如果眼神也可以殺人,莫玄已經死了很多次了。

冰雲當然懂得辛無塵心中的痛苦,因爲她同他一樣,亦深愛着自己的寶劍。

古語有云:劍在人在,劍斷人亡。正是點明瞭一名劍手如何珍視自己的寶劍。

辛無塵渾身顫抖愈烈,再次激動起來,竟然流淚道:“‘斷天’(他自己給劍取的名字)已斷,我堂堂聯邦高手,竟然無法保全自己的劍!我該死啊!”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莫玄流過淚,在他妻女雙亡的時候;瑞克斯流過淚,在他…

莫玄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同是愛劍之人,自己實在不該妄動真火,好好的一把劍,就這樣被自己毀了。他亦是愛劍之人,亦瞭解辛無塵此時的感受。

莫玄再無動手之意,飄身而出,一個多月來,他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已經很久沒有沉下心來靜靜的思考了,他想,他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

辛無塵轉身欲追,卻被冰雲一把拉住,冰雲右臂用力攬過辛無塵強壯的手臂,左臂順勢勾住辛無塵的頸部,主動獻上香吻,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任何其它能令他冷靜下來的辦法。

楚蝶羞澀地看着冰雲如此大膽、香豔的舉動,同時亦向冰雲投去羨慕、欽佩的目光。

廖傅衣和長風相視一笑,知道一切都已煙消雲散,至少是現在……

只有瑞克斯一邊大流口水一邊欣賞着免費電影,連寒冷都忘記了呢。

廖傅衣、長風、辛無塵走出廢屋的時候,莫玄早已不見蹤影,不知去了哪裡。

瑞克斯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問楚蝶道:“她是誰?那個帶劍的性感女郎?”

楚蝶咯咯一笑:“她呀!可是地球聯邦鼎鼎大名的三大傭兵團之一‘落雲’傭兵團的現任團長哦……‘落雲’傭兵團的總部就在我們‘傲世學院’的後山腳下,離你們非常近哩。”

※※※

冰雲吩咐直飛行器先行飛回總部,自己則隨辛無塵等人一同向山下走去。

路上辛無塵一言不發,神情萎靡至極,仍不禁讓人對他擔心起來,怕他做出什麼愚蠢的事情。

冰雲率先打破沉默道:“廖校長,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無塵的劍又是怎麼斷的?”

廖傅衣遂將事發經過向冰雲逐一講述,聽得冰雲驚疑不定,雖然關於“怪物”的出現,廖傅衣完全轉述楚蝶的話,仍然有些太過玄奇,讓人無法一時接受。

長風道:“我們明日一早立刻重新對學院進行嚴密搜索,怪物一定還藏匿在學院之內的某個角落。還有,我們可能是銀河系中首例發現怪物的機構,回去之後便向地球聯邦政府與銀河系聯盟發出有關消息,並且請求支援。

廖傅衣亦點頭表示贊同。

冰雲又問:“那照兩位校長的意思看,無塵劍斷,是因爲那人的劍利,還是因爲他功力太強?”

廖傅衣與長風同時認爲辛無塵之敗乃是因爲莫玄劍利之故,一來他們知道辛無塵並未全力應戰,二來莫玄的氣息並不如何強烈,僅僅是殺氣極強。如果莫玄與辛無塵正面交鋒的話,莫玄一定不是辛無塵的對手。

長風想罷,回答道:“我認爲更多因素來自於他那把劍。開始我還以爲那是一柄“仿古劍”,現在看來,那應該是一柄古劍沒錯,無塵的‘斷天’質地很好,一般的古劍都不能損害到它,奇怪的是,銀河系聯盟蒐集的古劍資料,似乎並沒有這麼一柄劍的存在……假使那莫玄與無塵當真動起手來,我看未必是無塵的對手。”

辛無塵一路默默聽着冰雲與廖、長二人的對話,緊握的拳頭卻沒有一刻放鬆下來,此時突然開口道:“副校長,你錯了!那八招古怪的劍法,我至今仍未想到破解之法……只是你們旁觀之人,感受不到其中的玄妙而已……且不說那人功力如何,單看這幾手劍法,恐怕絲毫不在你與廖校長之下……不過!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衆人皆驚,辛無塵平日經常與長、廖二人切磋,深知二人實力,本身的武技更是直追十大,能得到他的重視,定非空穴來風。

長風突然肅然道:“如此說來,我們亦要對怪物的實力重新估計!開始楚蝶說莫玄輕易將怪物擊退的時候,我還抱着些許輕視的心理。還有,怪物的血液一融化就蒸發掉了,竟然不留下一點痕跡,真是狡猾。”

廖傅衣道:“不錯!這種怪物的確十分狡猾,短短一月之中銀河系中發生萬起疑似案件,至今仍然毫無頭緒,怪物受傷之後,必然找個地方躲藏起來。我們探測器探測不到它的能量反應,還須依靠人力重新搜索!另外,地球聯邦與銀河系聯盟那邊仍然毫無頭緒,得到我們的消息,他們一定會派人協助調查的。”

言罷,轉頭對冰雲道:“冰雲,你再陪無塵單獨走走,我這就與長風回去着手此事。”

冰雲輕輕點頭,轉頭望向木然行走的辛無塵抿嘴一笑,道:“無塵,陪冰雲走走吧。”

※※※

天地昏暗,林木蒼茫。

時值盛夏,後山林中蒼綠掩映,樹木枝葉繁茂,山中小路迢迢,蜿蜒曲向。蟲鳴啾啾,夏意濃濃。空氣中忽然飄來一陣如泣如訴的幽幽笛聲,曲調婉轉悲慼。

莫玄立於密林中的一棵大樹之顛,獨自出神,腳下密林掩映,頭頂海闊天空,微微閉上雙目,吹奏着那支流光閃爍的玉笛。自烏江之畔妻女雙亡,一直到方纔與怪物的驚險搏殺,一幕幕畫面從腦海中不斷徘徊。一切都是那樣的玄幻與不可思議,然而卻又如此的真實。

笛聲即心聲,他在向自己訴說,向天地訴說……

那痛苦的傷痕,將會永遠開裂,永世無法從記憶中抹平。

那失去的愛人,將永遠成爲記憶,他們僅能在夢中相見,可莫玄已久久無夢。

那快樂的日子,早已離己而去,他曾經爲留住愛,放棄了自己武道的追求。

他真能像平日那樣一切都無所謂般平靜的生活麼?或許他是在逃避罷!莫玄終於能冷靜下來,靜靜的思考,靜靜的思考……

……

突然,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劃破長空,遠遠由山中傳來,聲音傳到二人所在之處時已經微弱得可憐,但仍瞞不過莫玄超乎常人的聽覺。

兩道聲音此起彼伏,異常慘烈,轉瞬即止,林中又象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恢復了寧靜。

尖叫之聲赫然正是瑞克斯與楚蝶的聲音,這個時候他們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只有一種:方纔受傷的怪物根本沒有逃走,而是伺伏在側!好狡猾的怪物!

莫玄怕二人出事,急忙向自己居住的廢屋趕去。

奔出裡許,莫玄突然感到腰際一沉,一股怪力突然從長劍傳來,劍柄微微一動,幾欲脫鞘而出,莫玄大驚,忙伸手握住劍柄,長劍彷彿絲毫不受他控制一般,仍有離鞘之勢。莫玄忙運起炎黃真氣,打算穩住晃動不已的劍身。

哪知無論他如何使力,真氣都如石沈大海一般,長劍的晃動卻越發強烈起來。

莫玄驚奇地發現劍柄正在不斷地扭曲,似乎要變成活物一般,突然,從劍柄處不斷出生出無數細線,逐漸將莫玄的手臂包容起來,細線越來越多,逐漸向上蔓延起來。

莫玄大駭!但凡被細線包容的地方,立刻知覺全無,炎黃真氣似乎被某種東西阻隔起來,完全與手臂被包起來的部分失去聯繫……

一陣劇痛接踵而來,莫玄只覺渾身力量盡失,一下軟倒在地。

莫玄只覺身體僵硬無比,從右臂涌起萬蟲鑽心般的巨痛尤爲強烈,渾身每一條神經都已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同時亦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下沉,直至實實地摔倒在地上。

突然,長劍本身亦泛起了淡淡的金光,沿着莫玄的手臂一點一點向上舒展而去。

當金光覆蓋過細線的時候,立刻與莫玄身上的炎黃真氣連接起來,二者一經結合,金光立時暴漲數寸,細線的勢頭則逐漸減若下來,慢慢向回退去!

莫玄雖然身體苦不堪言、不能動彈,頭腦卻依然清醒,此時他正與寶劍本身的力量聯合起來,對抗那股從寶劍裡面發出的未知力量,腦際嘭的一聲如遭雷擊,隨即進入到了一個奇異的世界之中……

現實中的莫玄已經昏迷過去,細線已經盡數收回,只是他的手依然與長劍緊緊相連。

莫玄此刻正處於一片奇妙的空間,天地間盡是灰濛濛的一片,向無限遙遠的地方延伸下去,虛空之中懸浮着一個球狀事物,被一層淡淡的金光包圍起來,光球不斷地扭曲變形,彷彿有某種東西不停地拼命掙扎,意圖衝出金光的束縛。

莫玄究竟身在何方?

他在這裡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甚至空氣的流動,尤其空中那團前所未見的奇怪事物,更添詭異之感。就在此刻,他突然接觸到一股微弱的精神力量,一股非常熟悉的親切力量,似乎要向他傳達某種信息。

莫玄閉上眼睛,完全打開自己的心靈,逐漸接受它,感知它。

莫玄的精神竟與它毫不排斥,嚴絲合縫地契合起來,一幕幕畫面隨即從莫玄腦海中一一劃過。

事情發生在莫玄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奇異生物被寶劍吸收的情景從莫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來,那時莫玄還在昏迷之中,從奄奄一息的它想“吃”掉莫玄開始,一直到寶劍發光將它吸收進去……

在莫玄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影像消失了,莫玄仍在捕捉那熟悉的影子。原本模糊不清的景象在莫玄的冥想中越發清晰起來,最後與方纔莫玄擊退的怪物重合到一起,它們的眼神驚人的相似,同樣地透出那種沒有絲毫情感的邪惡光芒。

在莫玄一生當中,從未見過如此冷酷、殘忍的眼神,因此

對它印象極深。

我該怎麼做?這裡又是哪裡?莫玄不禁想道。

突然,空中那怪球迅速膨脹起來,猛然一震,終於破繭而出,圍繞它的金光亦煙消雲散。金光並未消失,而是在空中凝結成一柄樣式與莫玄長劍完全相同的金色寶劍,懸浮到莫玄身前。

怪球不斷膨脹、變形,最終轉化爲一個與莫玄身形相似的人形軀體。

莫玄定睛一看,那人竟與自己一模一樣!驚駭之中,那怪物突然急速向自己俯衝而來!

莫玄一把握住身前懸浮的寶劍,炎黃真氣爆發而出,寶劍揮出,一道強大無比的金色劍罡驟然朝衝向自己的“另一個自己”直轟而去。

嘭!猛烈的劍氣將它轟得一滯,然而更俱傷害力的炎黃劍罡對它卻沒有絲毫作用。

它輕輕揮一揮手,似乎驅逐劍風仰起的灰塵,嘴角揚起一絲戲謔的怪笑:“莫玄,我們終於再一次見面了,只要消滅你的元神,我就可以完全佔據你的身體了!”

它的每一分表情、每一個舉動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簡直就是莫玄的翻版,除了那股暴戾的氣質與狂放的語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莫玄驚異地望着它,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與剛纔被我打退的怪物是同類?”

它的語言非常連貫,沒有絲毫生澀的味道,嘲笑道:“它只是運氣不好而已,居然寄生在一個低等的魚類身上,哼哼,在這個星球上,它應該算得上是我們同類之中最弱的一個了吧!”

莫玄通過這一個多月來對“科技知識”的惡補,已經曉得“星球”是什麼東西,驚呼道:“什麼!”他從網絡上得到的數據,絲毫並沒有其它星球存有高智能生物的記載。

就在此時,莫玄再次收到那股精神異力的信息。

那是純粹精神上的交流,莫玄腦海之中立即出現了一副副神奇的景象……

像是在俯視整片大地,他與它正立於大地的中心,無限遙遠的坎、艮、震、巽、離、坤、兌、幹八方同時出現一柄透明寶劍,金色的光芒正逐漸填滿它們透明的軀體。

莫玄對八卦極有研究,一見便知這是一種前所未見的八卦陣法,究竟是誰在佈置陣法?

精神力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莫玄神色不變,淡淡道:“在下不明白!”

它又狂笑起來:“你完全不需要明白,一個將死之人,明白不明白都是一樣的事情。”

莫玄見它連語氣都與自己驚人的相似,卻又狂態百出,不禁又驚又怒,不住催動炎黃真氣,長劍金光頓時暴漲數尺,喝道:“孽畜休要猖狂!我莫玄這一生還沒怕過誰來的!”

它不屑地搖搖頭,冷笑道:“你的所謂真氣對我起不了絲毫作用,我們的同類,每一個人除了化爲寄體的本領以外,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寄主的能力越強,我們的能力也就越強。我已經吸收了你這柄寶劍中蘊涵的絕大部分力量,幹掉你,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至於我的能力,暫時還不想告訴你!”

莫玄猛然一震,他終於知道那股微弱的精神異力爲何如此親切了,因爲它正是伴隨自己多年的寶劍的力量,想通此結,莫玄心中豁然開朗,奇道:“難道我們此刻竟是在寶劍的裡面的世界?”

“不錯!”它諷刺地一笑,“你現在纔想到麼?果然是愚蠢的人類!”

莫玄微微一楞,隨即哈哈大笑道:“如果你不愚蠢的話,又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寶劍裡面?當初你奄奄一息的時候,若非我的到來,恐怕你早已死在那‘廢墟’的垃圾堆裡了吧!”

它面色一變,吼道:“住口!”

莫玄見自己竟能激怒於它,心中暗喜,因爲它與人類一樣,都是會產生強烈情緒波動的生物。

只要有感情,就會有弱點!

它伸出手來,一柄閃着暗青色光芒的長劍立刻出現在它掌心,赫然亦與莫玄的寶劍外形相同,狂笑聲中,它人已消失在原地,莫玄大訝!突然感到身後強風呼嘯,一道剛猛絕倫的青色劍罡驟然向莫玄襲來。

劍罡氣勢之猛,更是莫玄前所未見。

憑莫玄的眼力,竟然絲毫無法捕捉到怪物的動作。

莫玄爆喝一聲,提氣向上縱起,凌空一個翻身,計算着怪物進攻的方位決然向下斬去。

它嘴角揚起一絲不可察覺的詭異笑容,竟然絲毫未動,莫玄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寶劍撕裂對方身體的真實感覺,長劍從怪物的頭部貫入,一直劈到腳下,怪物被劈成兩半,左右兩部分半截的身體分別向兩旁順勢歪去。

屍體抽搐了幾下,不動了,然而卻沒有血液流出。

這麼簡單就結束了麼?莫玄不禁想道。

雖然他殺的並不是人,卻有一種實實在在的殺人感覺。

那種被人撕裂身體的感覺,應該是非常痛苦的吧?莫玄感覺到自己的胃在不住翻騰,忽然涌起一股想要嘔吐的感覺,眨眼之見,一條生命已經在自己劍下灰飛湮滅。

僅是殺死了一條外星生物,莫玄居然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妻常說,人有生命,世間是一切生靈皆有生命……

我不殺它,它亦要反過來殺我!不錯!我不殺它,它便會殺害更多的人!它該死!

莫玄終於給自己找了一個殺它的理由,哈哈大笑道:“不錯!它該死!”

“真的愚蠢的人類,竟然在爲殺我而愧疚!”分成兩半的嘴角各自牽動幾下,嘲諷着笑道,“過不了多久,你們整個的星系都將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居然還有心思同情別人……”

在莫玄震驚的目光之中,兩截原本斷掉的屍體慢慢漂浮起來,嚴絲合縫地結合到一切,怪物的身體完好如初,還有掛在嘴角那一絲揮之不去的嘲弄笑意。

“你!”莫玄驚愕地道,“難道不會死麼?”

它冷笑連連:“你還不明白麼?這個世界現在屬於我!我是純粹的能量體,我可以操空這裡的一切,換句話說,我霸佔了劍的領地,寶劍原先的力量已經被我吸收大半,殘留的微弱力量根本無法與我對抗,除非劍身毀滅,我是不死的!”

莫玄頓時面如死灰,剛纔它的死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把戲,自己已經被它玩弄於股掌之間。與此同時,莫玄正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的流失,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元神就要散盡了。

“莫玄,你真是不自量力,居然天真到妄想用元神消滅我的地步!”它狂態畢現,彷彿莫玄在它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一般,哈哈大笑道,“簡直是自尋死路。”

莫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異彩,看樣子並不是怪物將自己帶進來的,而它又以爲是莫玄自己進來的,難道……?是寶劍!莫玄突然想起了依照八卦方位不斷明亮起來的金色寶劍。莫非那套陣法是寶劍專門爲對付怪物而設的?

寶劍將自己引入劍中又目的何在?那套陣法什麼時候才能開啓?如何開啓?

莫玄腦中涌起一連串的問題,面對不死的怪物,他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想到不斷蓄積力量的八把寶劍,怪物似乎還沒有發現四周的異象,莫玄唯一可以做的貢獻就是拖延時間……

打定注意,莫玄亦冷靜下來,裝出惋惜的神色,嘆道:“如果我當時自斷右臂,或許還可以保住一條性命!可如今……哎!你不是已經與寶劍同化了麼?在我元神消散以後,又怎麼能佔據我的身體?”

它輕蔑地一笑,高傲地道:“我們是一種偉大的高智能生物,一生之中有兩次寄生的機會,雖然我白白的浪費了一次機會,卻得到了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一會再得到你強大的身體,那實在是太完美了。”

莫玄沒話找話道:“你爲什麼知道我叫莫玄?又怎麼會變成我的模樣?”

怪物此刻的心情實在是不錯,大笑起來:“我知道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切。你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是麼?嗯?穿越時空的莫玄?與生俱來語言天賦對我們來說連普通能力都算不上,我竊聽了你與瑞克斯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談話,對於這個世界,我所瞭解的比你一點都不少!”

莫玄冷笑道:“你的腦袋好象不太好用,我記得剛纔好象問了你兩個問題,你卻只回答了一個!”

怪物:“反正過不多久你的遠神就要消失了,告訴你也無妨,雖然我們具有變形的能力,在普通情況下,只能變化成寄體的形狀,而你是個例外,你與你的劍關係太緊密了,通過它,我可以感覺到你的一切……”

莫玄:“……”

怪物:“……”

時間嘩啦嘩啦地流着,莫玄的元神越來越弱,怪物越來越不耐煩了。

在莫玄與怪物都看不到的地方,八柄金色的寶劍亦越發明亮起來……

莫玄不緊不慢地道:“哦!原來那隻怪物開始竟然寄生在一條魚的身上,難怪說話一點都不流暢,你看,再過一會你就要接手我的身體了,然後呢?下一步你們要做什麼?”

它卻不再言語,冷笑道:“優待時間已過,讓你多活了這麼久。莫玄,你準備受死吧!”目中邪芒大盛,掌中寶劍更是青氣大現……

就在此時,莫玄突然再一次感覺到了那股來自寶劍的精神異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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