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前的風雲隨着肥豬老闆的昏迷而結束,圍觀的衆人看到好戲結束,便也三三兩兩的一邊議論一邊離去。
“老大,看來這家旅館我們是不能住了,不如去鎮南的那家吧。”先前已經詢問過了,索爾等三人知道五里鎮南北各有一家旅館,因此提出新的建議。
“嗯,的確如此,那我們就走吧。雷克,麻煩你再去將馬牽來吧。”梅爾斯對着雷克說道。片刻之後,雷克牽着三匹馬出現在梅爾斯面前,三人便向着村鎮的另一個方向前進。
三人剛剛起步之時,卻發現那未發一語的少年緊隨着三人而動。
“嗯?你也要去另一家旅館嗎?”梅爾斯轉身奇怪的問道。
少年聽完梅爾斯的話,臉上顯得一陣迷惑,片刻之後才先搖搖頭,又接着點點頭。
“搖頭是不去;點頭是去,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我也分不清楚他是要去還是不要去!”索爾看着少年搖頭晃腦的說道。
“去你的!你當在饒口令嗎?你不開口說話沒人當你啞巴!”梅爾斯回身沒好氣的對索爾說道。隨即又轉身對着少年說道:“你不會說話嗎?”
這一次,少年的回答倒是很快:“會!”
“你能告訴我你想到哪裡去嗎?”梅爾斯顯然對少年很有好感,於是不厭其煩的問道。
“我……不知道。”少年低下頭說道。
“既然沒地方去,你又一個人,不如就和我們一起走吧,等你有地方去的時候你再離開好嗎?”梅爾斯邀請道。
隨着梅爾斯的話音落下,少年擡起頭看着梅爾斯半晌之後說道:“你……好人!”
“哈……我可不是什麼好人。走吧,大家肚子都餓了,還是先去吃飯吧!”梅爾斯大笑着當先起步。在這笑聲中,四人向着鎮南旅館緩緩前進。
經過一頓豐盛的晚餐,梅爾斯等三人對少年也有所瞭解。瘦弱少年名叫阿卡菲爾,據他的養父所說,他是在十多年前砍柴時撿到阿卡菲爾。那時的阿卡菲爾還只是一個未滿月的孩子,他養父見他可憐,自己又是獨身一人,便將他撿回家,省吃儉用的將阿卡菲爾養大。
一直隨養父住在深山中的阿卡菲爾從小就沒有夥伴,唯一能與他說話的人只有做樵夫的養父,這少年對於人世間的一切,就如同白紙一般。當阿卡菲爾十歲的時候,養父也終因爲積勞成疾而去世,阿卡菲爾在悲痛之餘,便獨自生活在深山中。這樣的歲月又過去五年。
一次在山中打獵,阿卡菲爾失足落下絕壁。上天並沒有將他遺棄,跌落絕壁的他不但沒有喪失性命,還找到現在所揹負的這把寶劍,於是這把寶劍,就變成他在山中狩獵時最好的幫手。
時光匆匆,三年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阿卡菲爾從一名山中旅客的口中聽說外界的情形,於是他背上他的寶劍第一次踏出山林。今天他經過五里鎮時,見旅館門口的侍應招呼殷勤,自己肚子又餓,因此在不知道吃飯要付錢的情況下,年輕的少年步入其中,隨後所發生的事情就是梅爾斯等人看見的事情。
聽完阿卡菲爾用簡單辭彙所組成的敘述,梅爾斯等三人不禁對他的身世大感可憐。然而當事人卻似乎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只是埋頭自顧自的吃飯。
“既然你會武藝,爲什麼剛纔那些混蛋打你時,你不還手呢?”梅爾斯對着阿卡菲爾問道。
“武藝?不明白。”阿卡菲爾擡頭望向梅爾斯,用滿臉疑惑的表情說道。
“就是打架,把對手打傷,攻擊別人的方法。”索爾對着少年說道。
“打架?打傷?爲什麼要打傷?你們不是也只打獵物嗎?”阿卡菲爾的話頓時讓梅爾斯等三人無言以對。是呀,要怎麼向這少年解釋人與人爲什麼要互相殘殺呢?
“不,我們的意思是說,你在受到別人威脅的時候,能用武藝保護自己!就像剛纔,那幾個混蛋想搶你的寶劍,所以你應該以自己的武藝保護自己!”雷克突然開口說道。
雷克外貌雖然看似粗魯,但在某些問題上卻比梅爾斯與索爾更精明。
聽完雷克的話,阿卡菲爾又疑惑了一陣,然後突然說道:“我明白,有人傷害你們,我保護。打死他們!”
雖然他的話很簡單,卻讓梅爾斯等人深受感動。“哈……你這小子還真是會說話!”梅爾斯大笑着說道。他的笑聲還未落下,門口突然衝進約十名大漢,其中三人手持兵器的樣子,顯然與其他人不同,一眼便能看出是精通武藝的戰士。
“就是這幾個混蛋將老闆打傷的!”原先被索爾擊中倒在地上的那名打手,在觀望一圈後指着梅爾斯三人說道。
“哼,來得還真慢!你們是用爬的嗎?不過這樣也好,免得你們這幾隻蟲子,壞了我們吃飯的興致!”索爾冷眼望着那羣打手說道。
“小子,死期將近還敢口出狂言,大爺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其中一名會武藝的戰士舉起手中彎刀向着索爾直衝而來。就在那彎刀即將擊中索爾,梅爾斯與雷克準備出手的一瞬間,原本溫順異常的阿卡菲爾卻突然凌空躍起,反手拔出插在背後的寶劍橫空擊向戰士的咽喉。銀光一閃,鮮血狂涌而出!細長的銀色寶劍如同毒蛇一般準確插入戰士的咽喉之中!
阿卡菲爾出手之狠辣,劍法之精準,教梅爾斯等三人目瞪口呆!此刻持劍擋在梅爾斯等三人面前的阿卡菲爾就如先前梅爾斯的感覺一樣,渾身化爲一柄天劍,一柄鋒刃俱全,難以估計力量的神劍!
看着自己的兄弟一瞬間倒在地上,咽喉處的血洞尚在向外涌出鮮血,其餘大漢呆呆的看着阿卡菲爾,似乎連逃跑都已經忘卻。然而阿卡菲爾卻不準備就此收手,他已然把那羣大漢當做他所要捕獲的獵物,一羣只能等待死亡的獵物。
如野獸一般的眼睛散發着懾人的光芒,冷冷掃視那羣大漢之後,獵取每一個“獵物”的先後順序已在阿卡菲爾心中。沈劍,前躍,出劍,側躍,再出劍,如此的順序往返十數次,衆人只覺得眼前銀蛇亂舞,而緊跟着華麗感覺之後的,便是自己身體某一部位傳來刺痛!
梅爾斯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直到阿卡菲爾收回那凌厲的無形劍氣,將寶劍插入劍鞘,留下身後的大堆屍體,毫無所覺的返回座位。此刻梅爾斯才驚叫道:“住手!”然而這一聲住手已來的太遲!一切都已經成爲過去。
阿卡菲爾呆呆的看着梅爾斯,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已經按照先前所說“擊倒一切”,爲何梅爾斯還會不滿意。於是,他呆呆的站在一邊,聽從梅爾斯的指令,連寶劍都只插到一半便停在空中。
看着阿卡菲爾忠誠的執行自己的命令,梅爾斯還能說什麼呢?阿卡菲爾就像是一張白紙,無論人們對他說什麼他都會信以爲真。今日的慘劇如果要怪,只能怪自己!
“老大,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比較好!”索爾突然對梅爾斯說道。
聽完索爾的話,梅爾斯才驚覺原本喧鬧異常的旅店中,只剩下自己四人與那大堆的屍體,就連店中侍應也不知所蹤。店門外本有幾個膽大之人探頭探腦的向店中觀望,但當他們發覺梅爾斯的目光轉向店外之後,立刻一溜煙的跑開。看來,不需要多久整個村鎮都會將他們四人當成惡魔。
“好,雷克你去牽馬。索爾你與阿卡菲爾同乘一騎,我們立刻離開這裡。”梅爾斯對着兩名兄弟說道。
經過片刻的整裝,梅爾斯等人如同逃難離開這熱鬧的小村鎮。
經過一陣奔馳,在梅爾斯確認已經離開小鎮的範圍,已不會被可能出現的地方警戒部隊或者僱傭兵追趕上之後,梅爾斯緩緩降低馬速,並逐漸靠近阿卡菲爾。
“阿卡菲爾,你爲什麼會出手殺死他們?”梅爾斯突然問道。
阿卡菲爾奇怪的看着梅爾斯,隨後歪着腦袋說道:“因爲他們想殺死索爾,我要保護索爾啊。他們有殺氣,所以我要先動手!這是爺爺教我對付野獸的方法。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了?”
聽完阿卡菲爾的話,梅爾斯知道這少年並不是真正凶殘的人,而是因爲對這世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當他明白在受到敵人的威脅後可以反擊時,他便會將他的敵人當成獵物,當成野獸,也會在第一時間,在敵人沒有任何反擊的情況下將敵人消滅!
“阿卡菲爾你記住,我們是人,該有寬恕其他人的度量。如果我們的敵人是人,如果他們與我們沒有深仇大恨,那麼我們在反擊敵人時應該儘量不傷害他們的生命。我這麼說你明白嗎?”梅爾斯耐心的對阿卡菲爾說道。黑色長髮,黑色眼睛,一臉迷惑的阿卡菲爾這一次的回答既快又幹脆:“不明白。”
看着天真卻又身懷強大力量的阿卡菲爾,梅爾斯突然無言以對。
“那麼你要記住,如果你和我們在一起,只有我說你可以殺死對手時,你才能殺人,明白嗎?”梅爾斯考慮半晌之後說道。
“好,我聽你的!”這次阿卡菲爾倒也回答的乾脆。梅爾斯眼見阿卡菲爾已經答應,便又露出笑容。其實他並不想責怪這純潔的少年,只是他不想讓阿卡菲爾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明白一時之間也無法將所有的道理與這少年說明,梅爾斯便決定先讓他跟着自己,慢慢再將爲人處世的道理和他說明白。
正在四人拋開沈重話題,恢復談笑之時,官道旁的密林之中卻傳來一陣人類慘叫聲!其中不光有男人的聲音,更有女子與孩童的呼喊聲。
“老大!”索爾對着梅爾斯大叫一聲。
此時的梅爾斯已然從馬匹上一躍而起,邊衝向密林,邊對着身後的三人大叫道:“就算是盜賊也不能殺害手無寸鐵的婦孺,我們去看看是哪條道上的混蛋破壞盜賊的規矩!”
三兄弟本就心意相同,此刻見梅爾斯已然飛身而上,當然不會有所猶豫,除了索爾體能較差落在最後,其餘兩人立刻跟上梅爾斯的身影衝入密林之中。
跟隨在梅爾斯身後的雷克赫然發現,阿卡菲爾雖然前進速度並不比梅爾斯與自己慢,但他的姿勢卻十分奇怪。如同梅爾斯與雷克等戰士,一般習慣使用提氣跳躍行進的方法,阿卡菲爾卻似乎不懂得如何使用真氣,只見他在平地上如同一頭獵豹,壓低身體飛速狂奔;遇到樹木如同猿猴一般四肢並用來回攀爬樹幹之間。雖然阿卡菲爾的姿勢奇特,但從他的神情看來似乎並不疲倦,雷克此刻終於明白,眼前這少年一身武藝渾然天成,完全來自於自然。
此時雖然還未完全入夜,但在樹木茂盛的密林之中能見度已然降到最低。梅爾斯與雷克由於視線被遮,爲防止出現碰撞,逐漸放慢速度。然而阿卡菲爾卻如同能在黑暗中視物,不但速度沒有減慢,還有愈來愈快的趨向,並且每每在梅爾斯失去方向時,能從空氣中傳來的微弱血腥味判斷出正確的前進方向。
由於有阿卡菲爾的幫助,原本需要摸索前進的道路變得一片平坦。在他的帶領下,兩、三公里的道路很快走到盡頭。當衆人衝入密林中部一塊不小的草地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立刻襲向衆人。
放眼望去,草地上聚集了大約三、四十名人類,而草地的周圍則四散着三倍以上的人類屍體。存活的人類中只剩下寥寥幾名受傷的戰士,而其餘則都是些老弱婦孺。近二十頭身高接近一米半,雙眼放射着血紅光芒的金毛獅虎獸正圍繞在那羣人類身邊。從它們畢露的慘白獠牙與那深紅色的血盆大口看來,定是想將這羣人類殘殺殆盡!
“王八蛋!又是魔獸!阿卡菲爾,絕對不要手下留情,把他們都給我砍成肉醬!”梅爾斯怒喝一聲,隨即拔出腰間長刀,當先衝向獅虎獸羣!
緊跟在他身後的阿卡菲爾一聽梅爾斯讓他不要手下留情,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卻從梅爾斯的語氣中聽出大概意義。於是他也不多做迴應,跟着梅爾斯的身影一邊奔向獅虎獸羣;一邊拔出身後寶劍。
隨後的雷克與氣喘吁吁剛剛跑到的索爾當然也明白梅爾斯的想法,幾乎同一時間開始召喚各自的召喚獸,準備對狼羣發動進攻。
初生之犢不畏虎!要是常人見到如此大規模的魔獸羣恐怕早就抽身而退,但梅爾斯等四人不但未退,竟然還想將這獅虎獸羣全殲,真可謂是“勇氣與魯莽並重”!那羣獅虎獸見密林中突然衝出四名人類,並且揮舞着刀劍向自己衝來,於是在獅虎獸羣獸王的指派下,五頭體形較大的獅虎獸立刻以扇形陣向着梅爾斯等四人衝來。
眼見獅虎獸羣已然有所反應,梅爾斯雖然怒火滿腔,卻也不敢太過大意。只見他忽然開始使用變速前進,使自己的前進方向和獅虎獸的撲擊地點相反。而那五頭獅虎獸卻像是五名受過訓練的精銳戰士,它們並不因爲梅爾斯的忽左忽右而改變攻擊目標,衆獅虎獸以前面四頭各撲向一名敵人,最後一頭則放慢速度跟着前面的四獸想尋找機會與其他獅虎獸合擊。
梅爾斯見自己想引誘它們撲向自己的計劃沒有成功,心中不禁暗罵一聲,但距離已近,無謂的動作反而會讓自己處於劣勢,於是他也不再多擺花俏動作,左手將腰帶中的軟劍揮出,再次使用自己拿手的左劍右刀,向着其中一頭最接近自己的獅虎獸撲去。
隨着距離的不斷接近,梅爾斯手中軟劍與長刀上隱隱散發出一陣銀白光芒,看來梅爾斯已將自己的真氣運行到最大範圍,隨時準備讓獅虎獸飲恨在刀劍之下。十米,五米,三米!梅爾斯的長刀還未聚起,獅虎獸卻一躍而起,撲擊的速度之快絕對不在一名中階戰士之下。
只見那根根如同利刃般的獸爪迎風倒立,直直插向梅爾斯的胸口;那慘白獠牙似乎想將梅爾斯的脖子一口咬斷!進攻時機的錯誤判斷,與對獅虎獸跳躍距離的低估,使梅爾斯陷入危險境地。
危急時刻,只見梅爾斯硬生生的將身體向後倒仰,腹部向上,頭部向下,如同一座“人橋”以鐵板橋的架勢躲開獅虎獸的撲擊。並在獅虎獸躍上其上空時,閃電般揮出軟劍狠狠砍向獅虎獸的腹部。
嘶……軟劍拖過獅虎獸的腹部卻發出如同金屬交擊的一串火花,那看似柔軟的獸毛竟然堅硬如鐵!落地後的獅虎獸雖然並未被梅爾斯的攻擊殺傷,但已被先前的攻擊挑起兇性。它迴轉身體,重新面對梅爾斯之後昂首向天發出一陣獸號,隨即以更快的速度撲向梅爾斯。
此刻的梅爾斯卻是有苦自知,先前的攻擊已然聚起他最大的真氣,原本想將獅虎獸開膛破肚,卻沒想到那獅虎獸竟然連一絲傷痕都未留下!如此懸殊的戰鬥能力,他又該如何自處?
正當梅爾斯與獅虎獸戰鬥的時刻,雷克也遇到和梅爾斯相同的問題。想召喚出金剛猩猩的雷克,在召喚咒文進行到一半時便發現獅虎獸已到面前,百般無奈之下,雷克只能放棄召喚,轉而以長刀與獅虎獸戰鬥。從未與獅虎獸戰鬥的雷克也與梅爾斯一樣不知道獅虎獸的身體竟然堅硬如鐵,剛一照面就吃了大虧,左臂已被獅虎獸的利爪撕開一道血槽。幸好雷克身手敏捷,及時躲避才能避免更嚴重的傷勢。
另一邊的索爾更是危險。魔法師要有足夠的時間發動魔法大半要依靠召喚獸的抵擋,但獅虎獸的進攻飛速,遠遠超出他的預想,在召喚獸未出現之前,這可憐的魔法師只能不斷繞着樹木狂奔躲避。
“哦!”正當梅爾斯三人苦於不知如何向獅虎獸出手時,阿卡菲爾那邊卻突然傳來獅虎獸的一聲慘叫!只見阿卡菲爾的手中長劍由獅虎獸嘴中插入,後腦擊出,並在獅虎獸做出垂死反擊前抽身而退,隨即撲向追趕索爾的那頭獅虎獸!如此的畫面落入梅爾斯與雷克眼中,兩人不禁同時雙眼放光,如同在旋渦中打轉的溺水之人突然看見生機一般。
既然已經瞭解獅虎獸的弱點所在,梅爾斯與雷克當然不會遲疑。原本不斷閃躲的梅爾斯,在與對敵的獅虎獸一次撲空之後,力灌雙足,從獅虎獸身後飛速追上,利用獅虎獸身體龐大調頭緩慢的空檔,雙手刀劍狠狠插入獅虎獸嘴中!當刀劍上下分別用勁之後,碩大的獸頭立刻對中破爲兩半。隨着獅虎獸巨大身體倒下,地上只留下一灘藍色的血跡。
雷克的方法雖然沒有梅爾斯的巧妙,但以他的力量能彌補技巧上的不足。在梅爾斯擊敗獅虎獸不久,雷克手中的鋼刀也砍去獅虎獸半個頭顱,一雪先前被擊傷的恥辱。而幾乎在雷克擊敗獅虎獸的同時,阿卡菲爾的長劍又一次擊入追趕索爾的那頭獅虎獸嘴中。幾乎是同樣的部位;幾乎是同樣的方式,在未沾染到一滴獅虎獸血的情況下,阿卡菲爾已然擊殺兩頭獅虎獸。
“索爾,雷克,召喚!阿卡菲爾保護索爾!”梅爾斯知道獅虎獸數目仍然龐大,如果獅虎獸羣一涌而上,自己等人必定凶多吉少,因此衆人很需要索爾的大範圍魔法攻擊!這一次阿卡菲爾十分明白梅爾斯的意思,只見他持劍站立在索爾身前,渾身所散發出的殺氣硬是將所剩下的一頭獅虎獸逼得不敢向前移動一步。
另一邊的獸王驚覺這四名人類並不簡單,在同伴被殘殺的悲憤中,只聽獸王一聲怒號,隨即率領衆獸向梅爾斯等人衝去。不過,這一次是獸王低估了梅爾斯等人的戰鬥能力!
金剛猩猩與靈魂法師一出現,戰場上的形勢立刻扭轉。渾身刀槍不入的金剛猩猩不斷揮舞着兩條能劈金斷玉的鋼鐵手臂衝入獸羣,所到之處雖不是獸屍橫陳,卻也打得獅虎獸眼冒金星。靈魂法師所釋放出的黑暗魔法威力則更大,可能是由於黑暗魔法與獅虎獸屬性相同,所以靈魂法師所釋放出的如同“黑暗箭”、“破壞波”一類的魔法能無視獅虎獸們鋼鐵般的身軀,幾次擊中獅虎獸的同一部位就能讓它們皮開肉裂,鮮血直流。
終於,隨着索爾將繁瑣的大範圍火系咒文完成,獅虎獸的末日終於來到。隨着一聲爆炎神裂陣的怒喝聲響起,大範圍的火焰從地而出,在這熊熊火焰之中,這羣獅虎獸已然脫離獸王的控制爭相四散奔逃。無論是在哪片土地上,火焰無疑是所有野獸們的剋星!無論是魔獸還是其他野獸,在火焰的面前都會暴露出最原始的恐懼感。
失去鬥志的獸羣,在梅爾斯、雷克與阿卡菲爾的屠殺下,數量很快的減少爲個位數。眼見大勢已去,獸王終於不甘心的發出撤退的號叫,原本爲數二十頭以上的獅虎獸羣,此刻能隨獸王逃離草地的只不過寥寥三、五頭而已。這一場小規模的人獸大戰,在阿卡菲爾的幫助下,梅爾斯等人大獲全勝!
“哇,好恐怖呀!剛纔被那大傢伙追的時候我還以爲會沒命呢!”索爾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說道。
“就是啊,剛纔我見你被追,想幫你又被纏住,當時還真怕你出事呢!你要感謝阿卡菲爾哦,如果不是他,搞不好你已經被咬成兩段啦!”雷克擦擦額頭汗珠對着索爾說道。
“是呀,阿卡菲爾,我可欠你一個大人情哦,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向我開口,我一定會幫你啦!”索爾雖然膽小,但也不失爲敢作敢當之人。經過雷克的提點之後,立刻起身向阿卡菲爾大聲道謝。而阿卡菲爾卻不明白索爾與雷克究竟在說些什麼,只是對着兩人傻笑。
“阿卡菲爾,你怎麼知道獅虎獸的弱點在嘴裡?”梅爾斯走近對着衆人傻笑的阿卡菲爾說道。
“我……山裡都是。還有更大的!”阿卡菲爾仔細聽完梅爾斯的話後說道。
“山裡都是?魔獸在大陸很少出現呀!”索爾與雷克幾乎同時驚叫道。
“真的,很多!這樣的算小個,大的有那麼大!”阿卡菲爾揮舞着雙手比畫出半個小山大小。對於天真的阿卡菲爾所說的一切,衆人雖然吃驚卻也不懷疑事情的真實性。他們一致認爲以阿卡菲爾的個性來說,絕對不會吹牛。
正當衆人談論着魔獸的大小時,那尚存的一羣人類中的幾名戰士大步走近四人。只見其中一名四十歲上下的男子對着梅爾斯深深一鞠躬後說道:“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如果不是你們,今天我們都將會死在這裡!”
這時梅爾斯等人才想起身後還有這羣人類,只見梅爾斯起身還禮道:“呵呵,小事情而已,我們也是恰巧路過,聽見林中有女人的尖叫聲,還以爲是有不守規矩的盜賊,沒想到竟然遇見如此多的魔狼!我們自己也怕得要死呢!”梅爾斯的微笑有一種奇特的感染力,那幾名驚魂未定的戰士直到此時才恢復一絲笑容。
正當梅爾斯與那幾名戰士交談之時,那羣人中的一名長者也靠近梅爾斯,並開口說道:“無論如何,我們十分感謝你們!但是我們卻沒有像樣的東西給你們當作報酬,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你們與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
“呵呵,我們也不是僱傭兵,只不過喜歡管閒事而已,不需要什麼報酬!不過有東西吃的話當然好呀,我們出來時帶的乾糧也不多,正好可以填飽肚子。”梅爾斯微笑着對那老者說道。
其實梅爾斯等人剛吃過晚餐不久,但見那老者滿臉感激的樣子,心想如果不讓他們付出點什麼,他們一定會更加難爲情,所以也就順着老者的口氣答應下來。
那老者一見梅爾斯已經答應,立刻高興的帶着梅爾斯等四人走向自己那堆人羣。片刻之後,那羣人中除了留下幾名戰士負責清理被魔獸殺死的同伴屍骸外,衆人則擁着梅爾斯等四人離開這片草地,前往不遠處的另一塊適合休息的地點。
星月此刻已出現在夜幕之中,梅爾斯等人席地而坐在剛剛燃起的篝火旁。一路行來,梅爾斯發現這羣人十分窮苦,數十人的隊伍竟然只有幾包衣物而已。更讓他奇怪的是,這片密林離五里鎮只不過數十公里,按道理不會有商旅會在這裡選擇露營,但是他們不但不前往五里鎮還躲入密林之中,這不禁讓梅爾斯懷疑起他們的身份!
難道是逃犯?不可能!怎麼會有帶着如此多老弱婦孺的逃犯?他們究竟爲什麼要在這裡露營?梅爾斯的問題還未想完,只見老者已小心翼翼的拿着兩包乾糧走回四人身邊,他開口說道:“我們沒有什麼好東西,還請各位不要嫌棄。”老者用不斷顫抖着的枯樹枝般的雙手,從那破舊的口袋中拿出幾塊顏色已經發黑,看上去又乾又硬的黃油麪餅與很小一塊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肉脯。
看着手中的東西,梅爾斯等人沉默半晌。雖然他們出身在盜賊組織,但未曾吃過如此的東西。倒是阿卡菲爾不聞不問,拿起麪餅張口就咬。
正在猶豫是否該吃這東西的時候,梅爾斯突然發現除了老者關切的目光之外,周圍的幾名十歲左右小孩正盯着自己手中的東西,從他們的眼中,梅爾斯可以很明確的感受到那是一種羨慕!
吃吧!梅爾斯暗自下定決心,隨即拿起麪餅就放入口中。一股發黴的味道立刻充實他的口腔,若不是那羨慕的眼光,梅爾斯肯定會將那麪餅吐出。
看着梅爾斯已經進食,一直猶豫的索爾與雷克也只能勉強開動,當然,他們的感受與梅爾斯完全一樣。也許是麪餅的味道實在太難下嚥,梅爾斯勉強吞下口中的食物之後,匆忙放下對着老者開口說道:“老丈,你們爲什麼不去最近的村鎮,而要留在這裡?還有,剛纔與那麼多魔獸作戰,爲什麼你們的戰士都不使用召喚獸?就算威力小,也能多撐一會吧。”
聽完梅爾斯的話,老者微微低下頭,半晌之後才緩緩坐落於梅爾斯身側,輕聲嘆息着說道:“唉,恩人,我想你一定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吧。我們是你們口中的‘廢人’!無論什麼城鎮,無論是什麼旅店,只要是正常人能生活的地方,我們都不能進入。我們既沒有土地也沒有家園,只能不斷的在大陸上流浪,等死。這就是我們廢人的命運!”
“廢人?沒有召喚寶石或者在以往的戰鬥中失去召喚寶石的人!”梅爾斯曾經聽說過廢人這個名詞,但由於斯克特並未對他詳細解釋,所以廢人具體的情況梅爾斯等人並不瞭解。
“沒錯,我們就是沒有召喚寶石的人!”老者一邊說,一邊將帶在左手上的破舊手套除下,只見其手背上有一個乾枯的傷疤,沒有任何閃亮的召喚寶石!
看着老者的左手,又回望周圍的孩子、女人與戰士,梅爾斯的心情沈重到極點。此刻的索爾與雷克早已經說不出任何言語,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麪餅。直到此刻他們才知道爲什麼這老者會如此珍惜這幾塊本該扔掉的東西,也才明白周圍的孩童們爲什麼會對自己能得到不能稱爲食物的東西發出羨慕的眼光!
“難道……難道就因爲你們沒有召喚寶石,就要讓你們永遠自生自滅嗎?”梅爾斯低着頭儘量壓抑自己的感情說道。
“我們無論去什麼地方建立自己的村莊,不用幾個月就會有各地的警戒隊或者盜賊來燒殺搶掠。沒有召喚寶石的我們又怎麼是他們的對手。與其在一個地方等死,還不如到處流蕩的存活。”老者黯然說道,隨後又擡起頭強顏歡笑道:“呵呵,其實我們也已經習慣瞭如此的生活。我們的確沒有活着的必要,但我們還有希望,那就是我們的孩子,他們擁有召喚寶石!
當我們將他們養育**之後,他們就能獲得新生,我們纔會活下去呀!只不過我們能給予他們的實在太少太少……”老者說到這裡,擡起他那枯瘦的手掌,緩緩將從佈滿皺紋的眼角流出的淚水擦乾。
靜靜的聽着老者的陳述,梅爾斯雙手背上青筋畢露,似乎要將那發黴的麪餅捏成兩半!只見梅爾斯將那麪餅三兩口塞入口中,狠狠咀嚼幾下之後用力吞下,隨即起身對着雷克與索爾說道:“索爾,雷克,你們去看看外面我們的馬匹還在嗎?如果在,立刻將所有的乾糧、羊奶、糖果……總之一切可以吃的東西都拿來!”“哦……好!”雷克與索爾先是一呆,隨即明白梅爾斯想幹什麼。與梅爾斯一樣,無論那麪餅、那肉脯有多難吃,兩人都以最快速度吃下,隨即一陣風似的向密林外衝去。
片刻之後,只見索爾與雷克不但將所有的東西拿過來,更將三匹駿馬同時帶回。只聽索爾在遠處就大叫道:“老大,東西都在!我們連馬都帶過來啦!”
“呵呵,好!”梅爾斯立刻明白索爾的意思。的確,就算是馬匹,只要殺了之後也能成爲糧食!接過索爾與雷克遞來的乾糧包裹,與盛有羊奶的皮袋,梅爾斯大步走向老者,將東西交到老者手中之後說道:“拿着,雖然不多,但還能讓你們吃飽一頓!”
看着梅爾斯手中的東西,老者連連後退,雙手搖晃着說道:“不行,不行!你們幫助我們這些廢人抵禦魔獸已經是違法之事。如果還要給我們東西,那是要遭受刑罰的!我們絕對不能接受!”
“什麼狗屁王法!如此不講道理的王法讓它去死!我讓你們拿着就拿着,有誰敢來多管閒事,我就讓他死在這裡!”梅爾斯硬生生的將手中一包乾糧塞到老者手中之後,轉身將另一包裹中的糖果等甜食分派到那幾名孩子手中。
老者茫然的看着梅爾斯,此刻,他的眼睛又一次被淚水所朦朧。而一旁的梅爾斯卻發現那些拿到糖果的孩子正不知所措的盯着糖果外的那層包紙。
“你們爲什麼不吃呀?這個甜甜的很好吃哦。”梅爾斯蹲下身子對着孩子們說道。
“這是什麼?怎麼吃?”一個膽子稍大一些的男孩,在將糖果連帶外層包紙放入嘴裡一陣咀嚼後又吐出時問道。
“怎麼吃?”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竟然從沒見過糖果?竟然會問糖果怎麼吃?梅爾斯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呵呵,不是這樣吃的哦。你要先將外面的包紙拿掉,然後將裡面的東西放入嘴裡。”梅爾斯耐心的向着小男孩解釋,又親手教會他如何吃糖果。看着孩子們紛紛品嚐着糖果的美味,看着那一張張面黃肌瘦的幼稚臉龐上流露出滿足的神情,梅爾斯真的很想哭,真的很想大哭一場!
“老大……他們實在……實在……”索爾走近梅爾斯,哽咽着開口說道。然而梅爾斯卻豁然轉身打斷道:“他們實在是很堅強!我從未見過比他們更堅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