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話一出,驚呆了滕貴妃母女,滕瀟菡難以置信道:“陛下,你糊塗了?幼兒可是你的女兒啊,她犯再大的錯何至於貶爲庶人趕出宮外?”
聖姊幼也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疼愛她的父皇怎麼會說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呢?
她本以爲最重的懲罰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挨兩下板子,哪裡想的到父皇竟然要將自己廢爲庶人,還要趕出宮去!
聖姊幼顧不得端公主架子,哀聲道:“父皇……你怎麼忍心趕幼兒走啊……”
“住口!”皇帝睨着滕瀟菡道:“你們母女二人沆瀣一氣,私底下做的事朕一清二楚,你以爲朕不敢動你滕家?你若是安分守己,朕會念你服侍一場好吃好喝養着你,否則,別怪朕不念舊情!”
皇帝狠話一出,滕瀟菡再也繃不住了,她知道皇帝動了真格的,連忙試圖抓住皇帝的手,故作悽悽道:“陛下別動氣,當心傷了身子,是臣妾的錯,臣妾沒有管教好女兒,讓她生了邪念傷了皇后娘娘。
陛下您讓臣妾把她帶回去好好管教,臣妾定重重罰她,幼兒好歹是您的女兒,臣妾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非分之想,您打她罵她也好,千萬別不要她!”
皇帝根本沒有心思聽滕瀟菡長篇大論,直接甩開她的手,坐回疏影皇后身邊。
“陛下!”滕貴妃急了,連忙拉着聖姊幼按着她的腦袋給疏影皇后磕頭。
“皇后娘娘,幼兒還小,她不懂事,好歹她也沒真的傷了您,您別生她的氣,幼兒的錯臣妾一人承擔,求您放她一馬,讓陛下收回成命吧……”
見疏影皇后不爲所動,滕貴妃指了指司傾見道:“幼兒和司家小姐一般大小,也是您看着長大的,您忍心看她被貶爲庶人,與臣妾離別嗎?”
滕瀟菡倒是摸得清疏影皇后的軟肋,知她心疼司傾見,才說此番話惹她憐憫,她哪裡還敢再提司傾見是刑念安女兒的事情,若是再提此事,不光聖姊幼被廢黜,自己的地位怕是也會受影響。
公子雖然與皇后是姑侄,但此事上,疏影皇后必定站在刑念安一邊,司傾見的事本就是自己自作主張,她哪裡再敢讓公子爲難,只得暫時閉口不提。
疏影皇后也確實有些動搖,安撫般撫上皇帝的手,勸道:“陛下,幼兒確實還小,有些事情可以從長計議……”
皇帝打斷了她,慢慢扶疏影皇后坐起身,壓着怒氣道:“影兒,朕與你說過,前幾日朕的飲食里正是被人下了這種毒,若不是國師相救,朕怕是早已命喪黃泉,如今她親口承認,朕如何能夠輕饒?”
聖姊幼原不明白皇帝爲何突然如此生氣,這回算是聽明白了,原來父皇覺得她曾在他的飲食裡下毒,這纔不要她了,可她冤的很,這毒也是她今日新得,她怎麼可能把這毒放到父皇的飲食裡呢?
“父皇,兒臣沒有,沒有想要害您!”聖姊幼抹了把眼淚,知道父皇是真的動了氣,再不是她倔強的時候了,她若是再不解釋,怕是真的要被冤死了!
“女兒是一時鬼迷心竅想要毒害皇后,可女兒也是今日才偶得這毒藥,父皇您說前幾日有人要毒害您,不可能是兒臣的,兒臣從無此心,也沒有那個膽子,請父皇明察!”
皇帝倒是相信聖姊幼沒有害他的膽子,但他不信滕瀟菡。
滕家虎視眈眈,這麼多年沒少四處拉攏人脈,整個滕家都眼巴巴地等着滕瀟菡的兒子當皇帝呢,先殺了自己再謀朝篡位,他們滕家大有這個打算!
皇帝看向滕貴妃的目光也愈發陰冷。
滕瀟菡被這眼神盯得渾身冰涼,忙叩頭道:“陛下明鑑,臣妾服侍您多年,臣妾對您一心一意,從來沒有叛逆之心,滕家也是如此,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也只能血證清白了!”
“你若是想血證清白,就滾到沒人的地方,別髒了影兒的地方。”皇帝冷情至此,滕貴妃見打動不了他,只能憤憤哀求:“陛下,臣妾與您多年情分,求您看在臣妾盡心盡力服侍您多年的份上,別趕幼兒走!”
“來人,拉出去!”皇帝本就冷情,何況身邊女人又多,對滕瀟菡的感情也不是很深,不過就是拿滕家當棋子,哪裡有用放在哪罷了。
滕瀟菡咬着牙,皇帝不喜歡她她心裡清楚,可卻沒想到他如此冷血,連自己的親女兒也說不要就不要,原來的滕瀟菡與他感情本就不深,經此一事,甚至還要懷疑自己,若是哪天滕家無用,那豈不是說處死便處死了?
可憐她爲滕瀟菡替身,若是不能全身而退,豈非要替滕瀟菡再死一次?
她該如何保全自己,公子……真的會帶自己走嗎?
“陛下息怒!”
蘇衍未經宣召,長驅直入,看了眼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滕家母女,輕蔑一笑。
“蘇衍?”皇帝對蘇衍的到來似乎並不是很歡迎,但顧忌着疏影皇后,還是道:“你姑姑今日受驚,難免傷心,你好好陪陪她,今晚就留在宮裡吧!”
蘇衍與疏影皇后關係要好,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有多疼愛她這個侄子,所以蘇衍的無禮,大家倒也見怪不怪了。
“多謝陛下,臣妾也許久沒有和衍兒好好說說話了。”疏影皇后柔聲謝恩,皇帝聽着疏影皇后的聲音心緒也柔和了不少。
“是!”蘇衍拱手,又道:“臣今日來除了想要探望姑姑,還有一事希望陛下成全。”
“何事?”皇帝疑惑,他蘇衍向來特立獨行,還有求到自己的時候?
“臣想……求娶陛下的六公主,聖姊幼。”
此話一出,司傾見只覺得整個內殿鴉雀無聲,彷彿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到。
蘇衍要求娶公主,而且這公主還是聖姊幼?玉霄清宴上,蘇衍是如何對待聖姊幼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那厭惡與不屑可不是裝出來的,如今竟然親自跑來求皇帝將聖姊幼賜與他……
誰知道這蘇衍心裡頭想些什麼,只怕他是別有用心啊……
寂靜過後,聖姊幼尖聲大喊,似乎比被貶黜更加讓她難以接受:“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求娶本公主?你瘋了嗎?你瘋了啊!”
“瘋?”蘇衍俯下身,一手鉗住聖姊幼的下巴,迫使她擡頭,戲謔道:“公主難道沒有聽清楚嗎?你已經被陛下貶爲庶人,臣願意娶你,已經證明臣足夠真心,公主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呸,畜生!你有什麼真心,本公主寧願淪爲庶人嫁與奴隸也絕不會嫁給你!”聖姊幼漲紅了臉,拼了命的衝蘇衍嘶吼。
“公主且放心,臣怎麼會讓奴隸糟踐了公主?”蘇衍放開聖姊幼,向皇帝下跪以表誠心:“陛下,公主好歹身上也流着皇室血脈,與其公主一時想不開嫁給了奴隸,髒了皇室血統,不如成全了臣的……愛慕之心。
蘇衍又道:“公主一時糊塗,在陛下的飲食裡下毒,陛下厭她,臣可不讓陛下心煩,不讓陛下看見公主便是了,好歹也是給公主一個安身之所,也不枉父女之恩十餘載,陛下也算仁至義盡了。”
蘇衍說的倒是那麼一回事,父女一場,突然廢了她也擔心外人說帝王心狠,若是把她嫁給蘇衍,也不算便宜了滕瀟菡,女兒在蘇家,滕瀟菡多少會忌憚着蘇家,也能壓一壓滕瀟菡的氣焰。
也免得她平日裡欺疏影皇后性子柔和,三番兩次跑到皇后宮中胡鬧惹影兒煩心,如此一來,量她也不敢胡作非爲了。
皇帝長嘆了一口氣,道:“也罷,朕也不想做的太絕,畢竟父女一場……”
滕瀟菡頓感不妙,但又沒有辦法,陛下現在已經認定了滕家意圖不軌謀害於他,聖姊幼嫁給蘇家,好歹還能活命,若是出了宮,以她平日裡的驕縱任性,在六大家族樹敵頗多,又沒了公主的身份,怕是要被那些世家女欺辱死。
她雖不是真正的滕瀟菡,可沒了聖姊幼不見得對自己有什麼好處,起碼聖姊幼會以爲自己是她的母親一心一意聽從,能留住她性命依然是好,日後也多一條退路。
只是出了宮,滕家怕是也不會收留她,滕家那些人,最會揣度聖意,皇帝認爲是滕家指使聖姊幼下毒,他們爲表忠心,撇清關係還來不及,怎麼會包庇她……
去了蘇家,再不濟也算是六大家族蘇氏的人,如何造化便看她自己了。
“如此,你便跟着二公子回去吧,成婚還會按照公主的儀制辦,今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朕眼前,下毒之事,到此爲止,朕也不再追究了。”皇帝這時倒裝起了慈父情懷,擺擺手,滿面不捨。
“不,父皇,女兒不去,蘇衍他人面獸心必不會善待女兒的,女兒寧願死!”聖姊幼拼命扒着皇帝的腳,想求他回心轉意。
“幼兒……”滕瀟菡幽幽道:“走吧……”
“母親!”聖姊幼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平時最疼她的母親居然也不要她了,居然讓她跟着這個魔鬼一般殘忍的男人走。
母親怎會不知道蘇衍的手段?在宮中母親與皇后是死敵,滕家與蘇家也絕不是能夠聯姻的關係,她這一去,不就等於是去送死嗎?
“走吧。”滕瀟菡別過頭,她也不想,可又能怎麼辦呢,公子既然早已盤算妥當,必然不會讓聖姊幼這麼輕易就死了,目前看來,這是聖姊幼唯一能夠活命的法子,而且,她也必須配合公子。
若她因爲一個聖姊幼就違逆公子的心意,那日後誰來帶她逃出這個牢籠呢?
“哈、哈哈、哈哈哈……”聖姊幼不明白,可她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她一邊笑得悽慘,一邊掃視着內殿衆人。
什麼公主,什麼地位尊榮,在這偌大的皇宮裡算什麼?父女之情都可以說割捨就割捨,那還有什麼是她捨不得的?
她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父皇的冷血,母親的冷漠,竟還一門心思爲母親爲滕家着想,可母親如今竟是連一句話都不肯爲自己說,爲了撇清干係,竟把自己推進地獄一般的地方!
她怎麼能承受的住啊……
父皇不信她,母親不要她,喜歡的男子連看都不肯看她一眼,她聖姊幼果真是白活了這十六年。
既然如此,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