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翻滾着,秦修很快就有了決定,既然答應了與于飛的交易,既然於寶兒還沒有完全泯滅意識,那交易自然該繼續進行下去。
最終結局如何,應該交給於飛與於寶兒自己決定。
秦修所扮演的角色,只是一個冷漠旁觀,並提供了些許幫助的交易者。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救了你,現在,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面對一個可憐的八歲孩子的鬼魂,秦修掛着和煦的笑容,溫柔地說道。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於寶兒黯淡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稚嫩的面容上帶着激動,彷彿抓住了希望的尾巴,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又發現了綁在身上的幻影鎖鏈。
“這是什麼?爲什麼要綁我?壞人,你也是壞人!”
“不要怕,我不是壞人,這些鎖鏈,是之前那些壞人綁得,我這就給你解開。”
秦修直接將鍋甩給了趙日旻和無面鬼,然後裝模作樣地給於寶兒解開鎖鏈。
反正還有一顆飽食了鬼氣的鬼影藤種子寄生在他的魂魄深處,秦修並不擔心於寶兒再次失控。
這一舉動令於寶兒對秦修生出了一些好感,他擡起頭來,柔弱地望着秦修,小聲地問道:“大哥哥,你會帶我去找爸爸麼?”
“嗯,”
秦修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五點鐘,他也不準備睡了,“我這就給你爸爸打電話,然後帶你去找爸爸,他也很想你呢。”
撥了于飛的手機,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顯然,這位掛念着事情進展的父親一直在等待着秦修的消息,甚至可能是一夜未睡。
將事情經過簡單地講了幾句,秦修表示馬上帶於寶兒過去,掛斷電話之後,他找了一個陰槐木打造的盒子將於寶兒的魂魄裝進去,然後就關上店門,在街上打了一輛車。
五點鐘,這座城市已經從夜晚甦醒過來,伴隨着稀薄的晨霧,秦修第二次踏進了于飛在月牙湖畔的別墅。
于飛關上房門,立刻抓住秦修的手,目光止不住地往他懷中抱着的木盒上轉,聲音顫抖地問道:“秦兄弟,你,你真的找到寶兒了?!”
秦修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遠方依稀有天光熹微,他說道:“將窗簾拉上,寶兒還不能見光。”
“好!好!我這就拉上窗簾!”
于飛連忙跑到窗邊,將一條條窗簾關得嚴嚴實實,不漏一絲縫隙,慌亂中,急匆匆跑向秦修的他還撞倒了窗邊一盆綠植,“嘩啦”一聲,破碎的花盆碎片和泥土在光潔的木質地板撒了一地。
“不礙事!不礙事!”
于飛看都不看,直接衝到茶几旁邊,眼神一動不動地看着秦修打開手中的木盒。
然後,他就看到了木盒中那小小的人,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卻已是生死兩隔。
于飛頓時就哭了,他跪倒在地上,雙手捧住木盒,兩行豆大的淚滴從帶着皺紋的眼角滾落。
“寶兒,爸爸對不起你!”
“爸爸不哭,大哥哥救了我,以後寶兒再也不會被壞人欺負了。”
於寶兒弱弱地說着,他站在盒子裡,伸出小手,想要擦拭父親眼角的淚水,但一滴淚珠墜落在他的掌心,卻是如同墜入湖泊一般融了進去,然後,幾經流連,還是貫穿了他的手掌,滴落在盒子底部。
于飛這會兒也逐漸冷靜下來,他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轉而看向秦修,啞着嗓子說道:“讓秦兄弟見笑了。你救了寶兒,我無以爲報,兩塊史前幼獅化石,原物奉上!”
“寶兒,等爸爸一會兒,爸爸馬上就回來。”
“嗯,爸爸放心吧,寶兒在家裡,不怕壞人。”
叮囑了於寶兒一句,于飛匆匆上樓,再次下來懷裡已經抱着一個保險箱。
當着秦修的面,于飛將保險箱打開,裡面兩隻史前幼獅化石妥當地保存着,他又取出一張支票遞給秦修。
“秦兄弟,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秦修笑着搖了搖頭,看都沒看上面的數字,就將支票推了回去,“於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等價交換’是老師與我奉行的原則,我只要這兩隻化石。”
“哈哈,秦兄弟高風亮節,我于飛佩服!這次的事情,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以後秦兄弟有事,儘管吩咐!”
于飛打了個哈哈,將支票收了回來,卻仍是不忘與秦修拉近關係。
身爲海皇娛樂的掌門人,于飛清楚地意識到,如果傍上秦修這個奇人異士,以後再遇上麻煩,就多了一個解決的方式。
他喜歡“等價交換”這個原則,他還收藏着很多珍貴的東西,足以換取秦修一次次出手。
甚至,他已經在考慮如何將秦修徹底綁上他的戰車。
年輕人總是有着無窮無盡的慾望,或許秦修不喜歡金錢,但可能喜歡美女,喜歡名聲,喜歡權利,只要秦修有愛好,于飛就能投其所好,一步步將他轉化爲“肝膽相照”的朋友。
于飛有很多合作伙伴,都是用這種方式慢慢拉攏的。
對於于飛的熱切,秦修淡然應對,他將保險箱關上,換了密碼,然後說道:“於先生,於寶兒現在的情況很複雜,將他救回來,並非事情的結束。”
于飛一愣,亢奮的情緒立刻冷卻下來,方纔那些醞釀的計劃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這一刻,他又成爲了那個爲了孩子願意放棄一切的偉大父親。
“秦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之前秦修在電話裡只是簡單地提了幾句,于飛對於寶兒遇害和事後的經歷並不完全清楚,這時,秦修就將前後經過原原本本地陳述給他。
“於寶兒是先天極陰命格,趙日旻殺他,是爲了用他的魂魄煉製鬼蠱,最終養成九陰鬼獸。你找我的時間太晚了,於寶兒的魂魄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所以,你們需要決定,怎麼處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于飛低着頭,目光停留在於寶兒身上,一次次焦躁地重複着。
忽然,他擡起頭來,懇切地望着秦修,“秦兄弟,你是大師,求你幫幫我,寶兒這情況,我該怎麼辦?”
“對了,委託!我可以再委託你,我還有很多藏品,只要你能幫我,我的藏品都是你的!”
“於先生,你冷靜一下,對於於寶兒,選擇權在你們,而不在我,我可以給你提供幾個方案,但需要你們自己決定具體選擇哪一個?”
于飛這時已經慌亂不堪,他緊緊將木盒擁在懷中,像是一個等待着命運宣判的可憐人。
誰能想到,這個鬢角斑白,神情落拓的中年人,竟然是金陵市最大的娛樂公司海皇娛樂的掌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