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踏木質地板,“噔噔噔”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於佩半推開門,高挑的身子斜倚着牆壁,提了提手裡拎着的紙盒,紅潤的嘴脣微微揚起,流露出驕傲而明媚的笑顏。
“我親自做的抹茶慕斯,嚐嚐。”
秦修掃了一眼鍊金實驗室,這裡可不適合品嚐於佩的一番心意,他笑着說道:“這裡太亂了,我們去樓下的休息室吧。”
一壺溫熱的紅茶擺在桌上,氤氳的白色霧氣在壺口飄散,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馥郁醇厚的香氣。
兩個小巧白淨的瓷盤分別放在秦修和於佩面前,瓷盤中一塊淺綠色抹茶慕斯做成了花盆的形狀,最上面撒着一層細碎的抹茶粉,間或點綴着幾塊草莓和黃桃,匠心獨具,別出心裁,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株清新宜人的盆栽。
秦修與於佩一邊品嚐,一邊閒聊,話題自然離不開於寶兒的近況和趙日旻的行蹤。
“寶兒還是想不起關於我的記憶,不過他已經逐漸接受了我,昨天晚上,他終於叫我姐姐了。”
於佩眉眼之間透露出濃郁的喜悅,彷彿一朵在夜色下盛開的紫羅蘭。
“於寶兒的記憶很難恢復了。他經歷幽冥毒火的煉化,雖然在最後關頭被我打斷,意識沒有被磨滅,但還是有一部分記憶碎片隨着靈魂本源的溢散而消失。這是永久性的記憶損傷。”
“我也沒想到,他丟失的正好是關於你的記憶。”
秦修微微一嘆,不由感慨造化弄人。
他說的這些,於佩都明白,但她仍然懷揣着渺茫的希望,每一天都與於寶兒講故事般回憶着姐弟兩個相處的點點滴滴,希冀能有奇蹟降臨。
“可能這就是對我沒照顧好寶兒的懲罰吧。如果那天,我不是出去逛街,而是留在家裡陪着寶兒,他也不會……”
於佩眼眶微紅,自責地低下了頭。
秦修安慰着,“於佩,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寶兒年齡還小,雖然他丟失了以前的記憶,但你們還有長久的未來。”
“但前提是,趙日旻和無面鬼的計劃不會得逞!”
於佩擡起頭來,只見她紅脣緊抿,杏眼微眯,淺紫色的眼影襯托着細長精緻的眉毛,如同兩柄柳葉短劍,帶着妖異而凌厲的鋒芒。
這幾天來,秦修並沒有隱瞞國安六處對趙日旻和無面鬼的追捕,而於佩,也不止一次地提出,想要與秦修一起行動。
忽然,一陣強烈的灼燒感從右手中指傳來,秦修目中精光一閃,也不避諱於佩,一擰聯繫鏡中魔靈瑪麗女士的血色指環,問道:“有發現了?!”
瓷杯中深紅色的茶湯如一彎湖泊,波光粼粼間,倒映出瑪麗女士的身影,她的聲音傳來,驚喜之餘,又帶着些許疑惑。
“我看到了趙日旻,但是有點不對勁,他的表現,太明目張膽了!”
茶湯盪漾起一陣漣漪,隨即,水面倒映的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個穿着套頭衫,將帽檐拉低遮住面龐,腳步匆匆的人影。
矮小,瘦弱。
秦修認出了趙日旻,但也產生了與瑪麗女士同樣的疑惑,即使他們按捺不住,需要在三天期限截止前收集到足夠的靈魂,也不該這樣不加掩飾地出現在公衆的視野下。
以國安六處的信息蒐集能力,想必此時也已經發現了趙日旻的露面。
果不其然,與瑪麗女士的通知相比僅僅晚了十幾秒,一陣優雅婉轉的女聲響起。
“是你吻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演離合相知悲喜爲誰……”
秦修立刻接起電話,是小段打來的。
“秦大哥,趙日旻出現了,在江南理工大學!隊長已經帶人趕過去了!”
“我立刻過去,保持聯絡,有新消息立刻通知我。”
簡單地說了兩句,秦修雷厲風行地掛斷電話,緊接着長身而起,望着同樣躍躍欲試的於佩,邀請道:“找到趙日旻了,我們一起過去吧。”
“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她的回答中蘊含着刻骨的恨意。
於佩開着一輛酒紅色瑪莎拉蒂總裁,不等秦修繫好安全帶,她突然一腳下去,彷彿是將油門當成了趙日旻一般狠狠踩踏着,一路上風馳電掣,專門抄着近路,更是接連闖了三四個紅燈,不到二十分鐘,她就衝到了江南理工大學的門口。
於佩正要下車,秦修忽然卻又感到血色指環傳來一陣灼熱,瑪麗女士的身影浮現在車窗上,眼神中透着一抹奇異的神色。
“主人,我又發現了第二個趙日旻,他在雞鳴寺附近。”
“又一個趙日旻?江南理工那個怎麼樣了?”
秦修微微眯起眼睛,意識到事態出現了新的變化。
鏡中魔靈以鏡面爲耳目,鏡面無處不在,瑪麗女士的視線就無處不在。她的監控能力,在自身輻射範圍之內,遠勝這個科技時代引以爲傲的電子監控系統。
這會兒,瑪麗女士一邊監視着新發現的第二個趙日旻,一邊在車前玻璃上展示出發生在江南理工大學的一幕。
只見宋思飛帶着一批精銳人手,已經成功將那個穿套頭衫的趙日旻控制起來。
但是,儘管聽不到具體的聲音,秦修從衆人凝重的表情中,仍是讀出了不妙的意味。
“於佩,去雞鳴寺!”
於佩從善如流,將方向盤打死,一腳油門下去,瑪莎拉蒂在江南理工大學校門前劃過一道炫目的酒紅色圓弧,伴隨着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如同一道閃電般迅疾地衝了出去。
小段的電話很快也打了過來。
他焦急地喊道:“秦大哥,出問題了!隊長他們抓到的那個趙日旻是假的,監控發現,又有一個趙日旻進了雞鳴寺!”
秦修目光直視前方,一行行車流從車窗兩側倒流退後,他鎮定地說道:“我知道了,我已經快到雞鳴寺了。我懷疑趙日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混淆視聽,讓我們自亂陣腳,然後趁機生事。小段,你一定要仔細盯着,拜託你了!”
第一次被人如此信任,小段既感到了重任在肩的沉重壓力,又因爲年輕人特有的樂觀心態而怡然自得,他堅定道:“秦大哥,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