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起,秦修就打定主意,往那邊走去。經由電梯上到十樓,出門左手邊就是“天下武館”的入口。
秦修一瞥,裡面作開放式道場佈置,寬敞廣闊,大概佔據了半層樓的空間,一名名身穿統一白色勁裝的男女整齊列隊,練習着炎夏自古相傳的拳腳功夫。
遠遠聽到他們吐氣呼喝之聲,中氣十足,清晰明亮,出拳落腳規劃如一,力道沉穩,顯然經過一番苦練,身體素質頗爲不俗。
再往裡面,還有二十多人在捉對切磋,他們的功夫就顯得更爲熟練,不再拘泥於死板招式,而是你來我往,見招拆招,看得圍觀衆人大爲振奮,連連喝彩。
“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情麼?”
“我們天下武館有金陵市最完善的教學和最優質的服務,辦理會員就能學習雲龍拳、履霜掌、神風腿等絕學,修身養性,強身健體……”
一位面容姣好的接待小姐走了過來,笑容溫婉,聲音甜美,見縫插針地介紹着自家優勢,看她發自內心的自信,顯然對“天下武館”極有認同感。
秦修暗自讚歎,開口道:“我來找秦相,他在麼?”
“找老闆?”
接待小姐一愣,很快收斂住異色,禮貌地問道:“先生,請問您有預約麼?”
“沒有。”
“那您給老闆打電話確認一下吧。”
秦修搖搖頭,“我是他朋友,今天一時興起過來看看,如果他不在,我改日再來吧。”
接待小姐看秦修神態自然,不似作僞,可他自稱老闆的朋友,卻又沒有老闆電話,可真是令人難辦。
“是誰自稱師兄的朋友?我怎麼不認識?”
就在這時,一道若溪水般清冷明亮的聲音傳來,秦修轉身看去,就見到一名留着利落短髮,身材高挑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踢嗒踢嗒地走了過來。
“姜小姐,您來啦。”
接待小姐恭敬問好,簡潔地解釋道:“這位先生自稱是老闆的朋友,來找老闆。”
姜雪君身量極高,淺藍色短褲下,一雙筆挺勻稱的大長腿踩着五釐米的高跟鞋,看上去只比秦修矮了一點。
她以頗具侵略性的目光平視着秦修,尖尖的下巴一挑,問道:“就是你自稱師兄的朋友?”
秦修微微一笑,在她凌厲氣勢壓迫下顯得揮灑自如,淡然道:“如果你師兄是秦相,那就沒錯了。”
“你叫什麼名字?”
還少有人能在她面前表現得如此平靜自然,姜雪君不禁來了興趣。
“秦修。”
“我好像是聽師兄提過這個名字,跟我來吧。”
姜雪君一點頭,帶着一陣香風從秦修身邊掠過。
秦修摸了摸鼻子,清冷淡雅,暗香浮動,這好似冰山極巔上傲寒雪蓮的香氣,可不像香水能帶來的,更彷彿是這高傲美女天然的體香。
走進武館,秦修跟着姜雪君風風火火地往深處而去。
一路上碰到的學員都對姜雪君十分尊敬,口稱“教練”,看他們既敬且畏、心悅誠服的樣子,似乎不僅僅是因爲姜雪君傲人的美貌,更像是在日常的訓練切磋中,被她親手打服。
這一走,秦修才發現武館佔地之大,還要超出他的預料,竟是涵蓋了大廈十層、十一層、十二層,在新街口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足見天下武館資產之雄厚。
他們沿着旋轉樓梯上樓,進入十二層的時候,姜雪君取出一張身份卡一刷,纔打開了那扇看上去就十分堅固厚重的安全門。
門後,十幾雙眼睛齊齊望了過來,異口同聲地稱呼道:“大師姐!”
“嗯。”
姜雪君淡淡地點了點頭,這時,衆人才看到跟在她後面進來的秦修,不由得就是一愣。
其中,一名面龐端正,精幹瘦削的男子上前一步,問道:“大師姐,這位是?”
“說是師兄的朋友,我來試試他的斤兩,我師兄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說見就見。”
姜雪君說話間進了旁邊一間辦公室,留下秦修一人與十幾個精壯剽悍且虎視眈眈的漢子對視着,面對他們躍躍欲試的挑釁眼神,秦修表示壓力山大。
還是剛纔那人穩重地止住了同伴主動挑戰的想法,沉聲問道:“閣下是誰?真是大師兄的朋友?”
秦修這時也注意到他們稱呼的獨特之處。
樓下的接待小姐稱呼秦相爲老闆,十樓的學員們稱呼姜雪君教練,而十二層之中,這十幾人與他們的關係又有不同,以師兄、師姐相稱。
“看來,這些人才是天下武館的主力,秦相所代表的,應該也是一方勢力,武道傳承麼……”
秦修心底萌生出一絲明悟,坦然道:“秦修,與秦相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也的確是受他邀請前來天下武館一訪。”
“是真是假,先打贏了我再說!”
這時,從辦公室出來的姜雪君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利落齊整的短髮下俏臉清寒,她穿着一身純白色練功服,寬鬆且舒適,白色長褲包裹着修長健美的雙腿,腳下一雙布鞋,邁步走來,不同於方纔的高傲自矜,竟顯出一股淵渟嶽峙的大家風範。
“姜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修不願節外生枝,皺着眉問道。
“小子,別揣着明白裝糊塗,大師姐想跟你切磋,是你的榮幸,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
旁邊,一名八字眉的光頭男子拍馬屁卻是拍到了馬腿上,不等秦修迴應,姜雪君就惱怒地瞪了他一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什麼叫跟娘們似的?!欠打了你!”
光頭男子恍然大悟,在一衆師兄弟鬨然大笑中輕輕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訕訕道:“我這張嘴,失言了,失言了。”
他慌忙補救着,“師姐,對付這小子哪用您出馬,交給我就是了,保證丟不了咱們武館的臉。”
姜雪君雙手抱胸,以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態審視着秦修,柳葉長眉一挑,道:“看他腳步虛浮,身材孱弱,也不像是個好對手,要不……”
先是光頭男子出言不遜,又見姜雪君一副自視甚高的傲然模樣,秦修本就心氣不順,當即就有一股怒意滋生,幽黑雙眸撞上姜雪君冷傲的眼神,一如波瀾不驚而深沉浩瀚的淵海般,平靜地問道:“當真要打?”
不知爲何,聽到這輕飄飄的四個字,姜雪君忽然升起了一陣異樣的感覺。
眼前的男子看似面如平湖,不溫不火,她卻彷彿感受到荒涼沙漠中沙塵暴襲來前的壓抑,心裡禁不住就是一慌。
但她只是一皺眉,就將這一絲悸動掩去,朱脣輕啓,冷冷地吐出了一個字眼。
“打!”
“好!”
秦修沉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