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猶如魔鬼的尖嘯,偶爾帶出一兩聲放出長鞭抽空的呼嘯,密集的砂礫能在人身上抽出粗糲的傷口,幾乎能磨滅沙漠中的一切存在,將岩石打磨成砂礫,將活人剔成白骨。
在這樣噩夢一樣的環境中,一名身着鐵甲的男人徒步跋涉在沙漠中。
飛起的砂礫打在他身上,發出“噹噹”的聲音,他帶着面紗,連頭也給罩住了大半,只露出半張冷漠的臉容,頂着狂風艱難的行走着,在他後面緊隨着的一隊男男女女,皆穿着沙漠地區的傳統白袍,但仔細一看,又有日式傳統御神袍的影子。
只有細心的人才能注意到,風暴來到一行人的身前,彷彿受到了無形的排斥,被分開從側面流過,一行人就像風暴中一把無形的利刃,破開了沙暴絕大部分威力,遮天蔽日的黃沙,也只有一少部分的漏網之魚,能滲進那無形的屏障中。
“隊長,我的魔力消耗太大,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一名纖瘦的女子忍不住說。
走在最前面的鐵甲男子回頭道:“繪子,請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要到了。等到這次任務完成回去,我會讓小隊的人集體出資,爲你再兌換六條魔術迴路的……諸君,請想一想,我們擁有寶具:風王結界的保護,此行都消耗了這麼大的精力和心力。”
“而我們的對手卻始終在直面這場風暴的威力,他們的精力消耗,只會比我們更大,而且他們每時每刻都還要防備我們的突然襲擊,我想,現在他們一定精疲力盡了。”
“只要我們能在堅持一下,完成任務的最好時機就近在眼前,他們不會想到我們能橫穿整個風暴來襲擊他們的,如果讓這場風暴平息了。我們便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機會,諸君,請發揮你們的根性!大和民族是堅韌不拔的!”
“嗨矣!”
鬼切隊的隊長在小隊中威權甚重,聽完他的鼓舞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大聲回答了一聲,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精神來面對大自然的恐怖威嚴,剛剛說話的那個叫繪子的女人,更是咬着牙壓榨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灌注進保護衆人的寶具——風王結界之中。
那層緻密的空氣被壓縮的更加緊實,像一面柔韌的盾牌一樣,爲他們卸去面對沙暴的強大壓力和夾雜在強風中,危險的砂礫。
一行人雖然依舊很狼狽,但是比起直面沙暴的那些人,境況可要好得多。
難怪鬼切隊的隊長十分有信心,襲擊陳昂一個措手不及。
這樣大的風暴,按理來說擁有風王結界的鬼切隊都如此狼狽,那麼極大可能沒有抵禦沙暴的道具的張子強小隊,應該是更加難過的,甚至只有在風暴中固守,而面對這麼大的風暴,一方面他們要警惕敵對輪迴小隊的襲擊,一方面他們又會有一種惰性。
因爲很少有人會冒着橫穿沙暴的危險去襲擊自己的人,張子強的想法很正常,自己小隊固守面對沙暴都如此艱難,那麼敵人冒着穿過沙暴的危險來襲擊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因此,鬼切隊隊長判斷,張子強小隊現在應該處於疲憊又懈怠的狀態。
不得不說,鬼切隊的隊長是一個對人類的心理劣根性研究非常深入的傢伙,他對張子強小隊的判斷,除了一部分錯誤之外,大體還是正確的,無論是張子強這樣的資深者,還是蕭伯朗這樣的新人,面對飛艇外肆虐的沙暴,都不自覺的懈怠下來。
李銘一盤腿坐在毯子上,望着窗外兇猛的狂風,好奇道:“這麼可怕的天氣,應該沒有哪個蠢貨會來到風暴的中心襲擊我們吧!”
洪範抓了抓頭皮,思襯着:“難說!還是小心爲上。”
李銘一翻了一個白眼:“他們想要襲擊我們,也得飛的上來才行啊!這種惡劣的天氣,連導彈都沒有精準度,電子設備更是受到強大的干擾,只要我們監控好下面那一小塊,風力比較平靜的地區,他們根本無法發起突擊。”
“而且,陳博士不是還放出沙化的木乃伊出去偵查了嗎?”
說完李銘一抿了一口面前的果汁,低頭看着毯子上的牌局,忽然興奮道:“三帶一,我要了!”洪範出牌道:“王炸!”
鬼切隊依舊在沙暴之中,艱難前進着。
他們已經慢慢接近了主神上次給他們報告的座標,按照時間,下一次提示座標的時間也應該快要到了,但狂風越來越兇猛,他們似乎正在接近沙暴的中心,地上天上,黃沙翻滾如同沸騰的海洋。
有鬼切隊的隊員壓着頭巾大吼道:“隊長,情況不對,風力越來越大了!我們似乎正在接近沙暴的中心……”
鬼切隊隊長赤尾大吼道:“不管對不對,先給我找到座標!”
忽然那個叫繪子的女人尖叫道:“隊長,你快看!”
眼前的沙暴如密室中呼嘯的颶風,低沉而帶着奇特的旋音,腳下的沙丘一波又一波的乍起,就像翻滾的海浪,鬼切隊的輪迴者們親眼看到數十米高的沙丘整個傾覆下來,數十噸重的砂礫,就在衆人面前砸向地面,將一處凹陷徹底掩埋。
一切恍如世界末日一般,轟隆隆的震響,在昏暗的沙幕中,一個巨大的龍捲出現在衆人眼前,它彷彿一臺巨大的抽水機一樣,將所在地面的沙丘抽到天上,然後化爲暴雨沙浪,忽而從天上砸了下來。
這個颶風的體積龐大,在鬼切隊面前,就如同一道攔住半邊天的帷幕一樣。
站在飛艇船頭,如同一根釘子一樣釘在座艙的觀景臺上的陳昂,豁然睜開眼睛,微笑道:“我看見你們了!”他朝右手的虛空中一抓,旁邊一具朽化的木乃伊就化爲無數沙粒,像一道長索一樣射出,捲起洪範身邊的審判之矛,隨着陳昂右手一揮,激射而出。
木乃伊所化的沙粒,交纏在審判之矛上,按下了它身上的機關。
半空中權杖摸樣的審判之矛(仿),彈出鋒利的矛頭,一頭扎進狂暴的颶風之中,在纏在矛身上的沙索的控制下,藉助龍捲風的巨大風力的裹挾,將速度提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陳昂身邊的黑衣血族紛紛站起,他們朝着陳昂擲出方向,像一隻獵豹一樣迅速撲出,從飛艇數百米高空一躍而下,伊芙琳驟然看到這樣的情形,尖叫起來,飛艇中的其他人頭皮一下子炸開,清楚看到那些黑衣血族的身影在空中矯健翻滾,繼而雙臂一張,一頭扎入那狂暴的龍捲風中。
順着風力的方向切開空氣,黑衣血族們肋下發出“呼啦”一聲悶響,黑色的寬大斗篷在手腳之間的位置,出現了一張蹼一樣的薄膜,彷彿張開一雙翅膀,猶如蝙蝠翼膜一樣的結構,讓這些血族真的如同一隻巨大的蝙蝠一樣。
他們憑藉着血脈中的本能,利用這高強度材料製造的飛行翼裝,像衝浪板側面切開海浪一樣,切開風牆,沿着陳昂控制審判之矛的指引,朝冥冥之中的所在飛去。
陳昂閉着眼睛,藉助自己法力和這巨大風暴的一絲聯繫,通過那數十隻混在風暴中的沙化木乃伊,將這巨大風暴每一絲風力的運動,都納入自己的計算之中,並且經過了他大腦精密的推算構建出一個詳細具體的運動模型。
那纏在審判之矛上的沙化木乃伊,猶如一隻沙索,在陳昂的控制下調整着方向,保持着領先血族們十數米的距離,爲他們演示運動的軌跡。
那些黑衣血族,就像一隻巨大的蝙蝠穿梭在龍捲風中,他們像魚羣一樣藉助這狂暴的風力,加速穿梭,朝一個未知的方向撲下去。
這些血族已經達到一個驚人的高速,他們的身體幾乎突破了音障,似瘋子般直掠過無數混亂的黃色沙流,穿插在這無數亂流中間,竟是遊刃有餘,偏生在這稍不留神就是被撕成碎片的危險局面下,這些血族卻還保持着一絲暗夜貴族的優雅從容。
一位跟在右後方的血族翼裝微微紊亂了一絲,就被迅速的捲入亂流中,像一頭笨拙的蝙蝠一樣,打着轉兒,被亂流捲起,無數鋒利的沙流,粗糲的砂礫像狂暴的刀刃一樣撕開他的身體,那名血族慘叫着被狂風撕成碎片。
而更多的血族則毫不停留的越過了他,依舊保持着冷漠,不爲所動的撲向審判之矛射向的方向。
審判之矛終於射出了風力最可怕的那段距離,但是在陳昂的精密計算下,依舊不停的藉助氣流推動,它本身已經非常可怕的速度非但沒有慢下來,更是被加速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這時候,鬼切隊的隊員繪子,終於計算出了主神又一次在三十分時給出的座標,她掩飾不住內心的驚恐道:“赤尾隊長,主神給出九州隊的座標就在龍捲風的中心!他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在赤尾極度驚恐的眼神中,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撞擊的飛起,血霧出現在她胸前的傷口處,彷彿有一道金色的光線,撕破了風王結界,從她胸口穿胸而過,強大的力量將她拋出的血液震成血霧……
只有強化了寫輪眼的赤尾隊長能看到,那是一支金色的長矛,像弩箭撕開繪子的胸口,帶着心上人的血扎進了他們身下的砂礫中。
“不!繪子!”赤尾絕望的哀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