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明簡單的收拾一下,尋了個休沐便動身了,拿着容水給的地址來到了付家兄妹暫住的地方。
眼前的宅子不知是那一戶人家的曾經的舊府,容明尤記得小時候跟着爹容正進城的時候是見過這一處人家的,後來據說也是官途不甚,沒落了,有人覺着風水不好一直沒賣出去,偶爾是也有流浪人士出入居住。
他本欲敲門得了主人家應和再進去的,但眼看着寒風中搖搖欲墜的半扇門板還是不敢伸手去碰觸,只怕一個不小心讓它垮了下來。
於是撩袍進入院落,本生也是不大的小院,幾個來回容明就已經找到了付沉兒和付程璧的門前來了。
付沉兒此時正在將早晨的藥送到兄長口中,模樣乖順,盡心的樣子看出是十分細緻的服侍。
容明咳了一聲,不知道該怎樣進門。
付沉兒第一時間發現了容明,第一反應是驚喜來着,容家的這個大哥當真是不錯,還屈尊降貴的親自來到他們家中。
然而這樣一想又是難爲情,自己和哥哥暫住的這棟破宅子這麼髒兮兮的,自己每次回來都是十分倒胃口,不知…容明大哥會怎樣想。
十幾歲的小姑娘本就是有些愛慕虛榮的,哪個不願意在看着有好感的大哥哥面前收拾的金貴一些,然而…這些都是付沉兒可望不可及的,自家條件就是如此又能如何。
一會興奮一會黯然的心思看在容明眼裡,付沉兒望着容明叫了一聲:"容明大哥,你怎麼來了?"
容明只覺得付沉兒興致不高,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就回答道:"沉兒我就是順道來看看你和你哥哥,他的病情怎麼樣了?樂神醫可還在過來爲他診治?"
付沉兒規矩說:"謝謝容明哥哥的關心,託了你們的福,神醫每過一段時間纔會過來的,但藥卻不見斷過,只要一吃完便有着小藥童送來的,當真是盡心了!哦!對了,容明大哥,這是我哥哥付程璧,大哥這位容明哥哥是我們恩人容水姑娘的親哥哥。"
等了半天才等來妹妹介紹的付程璧立刻撐着桌沿過來激動說道:"原來是大恩人容水姑娘的大哥,幸會幸會啊!寒舍東西不濟,多有怠慢,還望容公子先坐。"
容明依言坐下,然後客套道說:“哪裡需要這般客氣,付公子多慮了,只是小小探望一番。”
的確是付程璧多想,容明出生也是算不得太好,家裡幼妹幼弟多,口糧也不濟,現如今日子好過了,但也不敢自以爲是看不起窮人。
付程璧感嘆一聲說:“這次程璧能夠挺過來不知如何感謝容公子一家,特別是容水姑娘,簡直救命之恩,不能輕易言謝。”
這一般客套下來,急住了付沉兒,她估計着這容明大哥是爲了自己去容家當差而來,心裡有一點緊張。
若是那容水過來說這件事,付沉兒心裡說不準有些自己的小九九,但卻是讓了容明大哥來,她便說不準該怎麼回話了。
哥哥那日便言明首要是看她自己的意思,雖說是年齡幼小,但早早經
歷人世又家裡沒落,接觸的人情事故也是比一般人多。
於是一開始的茫然無措後也試着想過能憑自己的本事掙錢如何不好?若她有這個能力……那不是可以讓哥哥和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嗎。
容明也不是個會諸多客氣的主,他周旋一會子,便也要直言此行的目的。
說道:“想必付公子兄妹兩人應該是早已知道我與舍妹有意請沉兒姑娘到我們的店裡幫忙,實不相瞞其實今日過來也是爲着此事,不知沉兒和付公子考慮的怎麼樣?”
說完視線看向付沉兒,是十分殷切的期盼眼神。
付沉兒嘴裡一頓,剛剛即使想到了這麼多的去容家的好處,可是左右不過是給人家當小工的,他內心還是不願這般,屈居人下,任人差使,哪怕和大哥飢一頓飽一頓也至少不用聽命於誰。
骨子裡的倔強高傲是付沉兒即便身處陋室也不願捨棄的。
哥哥已經先幫自己回話了:“容公子……這件事我與沉兒商量過了,沉兒……主要還是看着沉兒的意思,我不擅自替她做主的。”
於是問題拋向付沉兒,她承受着兩人的疑問,一時之間不發一語。
容明卻好像看出付沉兒的一時窘迫之情,於是開口道:“沉兒不必爲難,你照着你自己的意思說就是,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容明大哥不會責怪於你的。”
容明的確不會責怪,但自己心裡對着恭謙有禮的容明說不出拒絕的話啊!而她……她又不是十分願意歸屬別人府上爲奴,哪怕說是做長工還不是另一種意思的伺候別人看人臉色。
這也是她流浪這一兩年以來寧死也不去誰家當丫頭做小工,附身着付程璧寄生而活。
付程璧大小疼愛唯一的異姓妹妹,即便她孃親的確罪無可赦也沒和付沉兒生了分了去,帶着付沉兒四處討生活也不逼迫於她。
容明看着付沉兒滿臉糾結沉默,忍不住說道:“沉兒果真不願意來我們容家炸雞鋪算賬嗎?”
付沉兒乾脆咬牙一說:“雖然容家對我和哥哥恩重如山但,沉兒尚小做起正事來玩心大容易誤事,恐怕難當大任的,只有它日沉兒另尋機會再報大恩。”
容明心裡嘆息,果然付沉兒並不願意,也沒有多出乎所料。
但是想起那日小試身手時,付沉兒靈敏的腦瓜子還是讓人驚歎不已,又不甘心這樣的人才失之交臂,但強人所難也是容明從來不願意做的。
付程璧看着妹妹的樣子只能無奈說:“容公子,在下真是慚愧,不能幫你們什麼忙,要不是小妹不願不然怎麼會拒絕恩人之求。”
聽着哥哥說了這樣的話,付沉兒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懂事?
的確付沉兒這次的舉動不意爲不懂事,容水不僅對着付程璧的救命之恩,更是在雪上加霜時給出一份人人羨慕的差事,要知道整個江城有誰不想去容家炸雞鋪當差的?
據說那裡東家和善體恤體恤下人,不僅年俸高出別的東家許多,就連逢年過節的福
利也是讓人咂舌,付沉兒就這樣的推卻了,不知道自己推掉的是一份多坦蕩的前途。
容明再呆下去也只留尷尬,不好繼續,但容家人固執的毛病又犯了,還非要想招募這容家這兩兄妹倆人。
只是事情不宜過急,付沉兒明顯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於是就告辭別過。
又一日,付沉兒煎好藥在付程璧牀頭服侍,被付程璧拒絕道:“妹妹,現如今我確實不用着你服侍了,昨日在小院裡繞了幾圈也是沒有大礙的,想來已經是好的差不太多了,趕明就去西市那邊搭張桌子爲人家代寫書信吧,也是有幾文銅板收入的。”
付沉兒要湯匙舀着藥汁,悶悶道:“哪裡有這麼多人代寫信件了,哥哥身體還未痊癒就又要出門受風,到時候病情反覆,我可不同意。”
付程璧說道:“年關不遠,許多人家兒女在外總是有需要代寫的,你既然推掉了容家的差事,我們就更應該努力籌點錢財爭取先儘快還上別人借的銀兩。”
付沉兒聽付程璧說這話,心裡也不由得責怪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是那等下賤飯她是真的從心底不願去吃的。
兩人正說着,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讓後是乒乒乓乓的打砸聲音,付沉兒和付程璧都一驚,付程璧立刻起身將妹妹護在身後,怕有人對其不利。
門被粗魯的推開,進來差不多十個衣料更爲粗布破洞的乞丐。他們手持木棍和破碗,用棒狠狠撞擊地面,橫眉冷眼的看着兩兄妹。
爲首的人一副當家做主的派頭,四處看了看房間佈置和僅有的幾件家當才說道:“看來這處宅子的確不錯,這房間倒是弄的比外面客棧乾淨些,還遮風擋雨不錯不錯今年弟兄們有地方過冬了!”
這一說後面的乞丐都跟着吆喝抖着木棍:“呵呵呵!!真他孃的走運!咱們以前怎麼沒發現這麼一處地?還每日在那破廟裡守着,終於有地方過冬了!”
一張張黑黢黢的臉盡是露出興奮的表情,付沉兒心裡一涼,也不顧大哥的保護,直接跳出來說道:“什麼地方!這是我和我哥哥住的房子,你們憑什麼來過冬?幹緊給我滾回去吧!”
潑辣的作風和罵詞給付沉兒漲了一點底氣,但很快便有人拿着棍子杵在付沉兒面前,說道:“哪裡來的小毛丫頭!這地界可是我們江城的,所有的廢宅子也都歸我們,你和你哥是前兩年才流落到這裡吧!趕緊着哪裡來的就給滾回哪裡去!礙手礙腳。”
說完引起一羣乞丐的的羣起而攻之,都紛紛開始叫罵:“是啊!哪裡滾來的狗娘崽子?還敢跟我們本地人爭地盤!”
“快滾回你們老家去!滾走!不然以後咱們要關門打狗了!”
“哈哈哈哈——”
付程璧儘量將妹妹護在身後,一人承受着這羣乞丐污穢的罵聲和無情的嘲笑聲,但一個手無福機智的窮病書生,無計可施,只是眼裡心裡的憤怒升到了極點。
這時眼前這幅畫面被這幾日過來送藥的小藥童看在眼裡,機靈的回去報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