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二日容家晚膳開席之時,還沒見着君離回來,容家一大家子人便也都知道了君離可能真的是暫時離開了。
明明這幾日容家因着容卿要回家的消息而舉家歡騰着,結果君離來了這麼一出,都有點失落。
畢竟是在家裡住了這麼久,容家一家上下也沒有誰不喜歡這個進退有度,禮儀得體的少年,這麼不辭而別還是有些不甚高興的。
特別是李氏,嘴上是念着君離是客,想走便隨人家走,但是明裡暗裡還不是多加留意着門口的動靜,和君離所住的房間裡有沒有燭光,每日裡還依然盡心將院落打掃乾淨,就等着他不知哪日回來呢。
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長情的,喜愛的後輩小生走了總是要失落一陣子的,就連爹容正這日也是叫了幾個兒女過去問着有沒有君離的消息,或者他的傳話,不過幸好家裡二兒子要回來的事還是沖淡了一些君離離去的不快。
飯桌上,家裡人各自坐一方,付家兄妹對着這樣的場合是避之如深,自動將自己擺在了外人的位置,從來不參與容家的家宴,哪怕是再普通不過的早膳、晚膳。
容正瞧着大家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特別是二女兒容水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碗裡夾滿了菜都不動口。
於是輕咳了一聲,以示提醒,說道:“大家都收收心吧!君離即便是不告而別,也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大家不要太過於掛心了。”
容小妹這段時間都是沉浸在思念山虎之中度過,對外界的事情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這下一聽君離也走了,一下子就不得了了。
飯因爲吃不下,就問:“爹,君離大哥什麼時候走的?昨個你問我有沒有見着君離大哥原來是他就已經走了嗎?”
容小妹正說到她心上,李氏放下手裡的碗筷,說:“整日裡窩在你那房中,誰也不理,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家裡出了什麼大事情也是漠不關心的,真不知道你的魂被勾去哪裡了!”
容小妹無端被李氏說了幾句,便安靜了,不敢再問。
容明是持和容正一樣意見的,說道:“爹說的是有道理的,君離既然這麼急着走了一定是事發突然,忘了考慮周全,娘還有二妹,你們都不要擔心了!等着他處理好事情後一定會想辦法來信的。”
容明的說法忽的又提醒了容水一下,事發突然?!難不成君離也有可能不是因爲自己的干係離去?或許是...是鳳離山上出了什麼事情?!
這就不難解釋爲什麼他會走的這樣匆忙,甚至連衣裳也不帶上了。
顧長安不知道他這一撕掉君離的信件給容家帶來了這麼多的猜測與誤會,不過就算知道,他爲了一手湊成兩人和睦也會毫不猶豫的做這件事情吧。
話題說完之後,容正爲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又說道:“容卿也馬上要回來了,家裡先忙上一段時間,別去想君離的動向了。”
說完便囑咐着大家繼續用餐,這時容水卻突然站了起來,大家都看向她。
只見着她表情堅定的說道:“爹
、娘,我得去找君離!”
容正手裡的碗一放,饒是這麼好脾氣了一輩子的人也被她氣住了,說道:“容水!你是不是太放肆了?那君離是你什麼人?不過是暫時離開而已,你卻爲了他要棄家裡而不顧、棄你數月未見的二哥而不顧嗎?莫要再胡鬧了!”
容水知道自己不挑時間的任性的確是不妥,但......一向好言好語的爹居然生了這麼大的氣...讓她還是有點不知所措......
微愣之後,想起三日之後便是二哥的歸期,一向注重家族團員同慶的容正、李氏昨夜時分還喜滋滋的向全家人吩咐了無論如何也要騰出時間,在二哥歸家中小住的那幾日裡闔家團聚。
今日自己就猶如將他的話當成耳邊風還說要在這個關頭離家去尋找君離,也難怪將他氣住了。
容水向來不是個叛逆的性子,也不喜歡當着長輩面前忤逆,而且是她本來就從心裡敬重、愛戴的這一世爹孃,可是事情緊急她現在也想不出來其他的辦法。
李氏如何見得最疼愛的二女兒和她爹鬧起來,眉心都皺成一團,趕忙拉着丈夫的手安慰說:“都別鬧了,你說君離是什麼人?君離是從小和容水一起長大的!這份情誼旁人哪裡懂得?現今君離這樣消息全無,誰不擔心了?水兒也是一時情急。”
家裡除此三人後,唯一說得上話的容明此時也是不能視而不見的,更加勸說道:“母親說的極對,爹你不要怪二妹不懂事了,二妹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君離武藝非凡哪裡是常人想傷便能傷到的!切勿太過掛念。”
他們說的都對,都是頭頭是道,可是哪裡知道君離是爲什麼離開?不過都是猜測而已,且他本身身份敏感,要是...要是真的是鳳離山出事必定是大事,自己怎麼可以用最好的猜測來安撫不安的內心呢?
這種對立的場面容水實在是不願意見着,而今之時卻也只能低頭道歉。
說道:“爹、娘女兒讓你們擔心了,我還是先回房冷靜一下吧,你們大家慢慢吃。”
說完徑自轉身,離去。
然而大家卻也沒再阻攔了,誰都能看出來容水心情不佳,既然想要冷靜便只能由着她了。
夜闌深處,月兒半遮半掩,容水房間中未着香蠟,一室黑幽如同主人家沉悶的心情。
她收拾了一點細軟,打包好後背在身後,冷靜了一夜的結果卻還是要去尋找君離的,無論誰來說誰來阻止她,她都說服不了七上八下的內心,要是君離有個什麼事......她一定會抱憾終身的。
推開門的動作是那麼決然利落,門外的月光撒落了滿地,院落此時顯得荒涼無比,然而正中卻立着一個人影。
黯淡的光線讓容水一時沒有看清楚是誰,直到那人走到面前,才發現是容明...心中剛剛燃起的火焰頃刻撲滅。
......不是君離啊......
容明並不知道自己的出現讓二妹期望燃起又落空,走近了看到她身上的穿着和揹着的包裹深深的皺起眉頭。
卻也並不意外,只是無能爲力的嘆了一聲,說道:“果然娘料事如神,她說你一定還會去找君離的,特地讓我來這裡守着你,不過我也有自知之明我是攔不住你的......娘特意囑咐過我讓我放你出去,叫我來這裡也只是囑咐幾句。”
容水心裡並非沒有感動,知女莫若母難不成就是這種感覺?李氏對自己居然是這般的瞭解並且由着自己......然而自己卻是如此任意妄爲。
即便離得如此之近,容明也還是看不太清楚容水臉上的表情,不過估摸着也是倔強的。
他說道:“你此去何處何地都隨時要給家裡寫信告知,沿途留下一些記號,遇到危險馬上報官或者想辦法找人通知家裡,鳳離山不過一日多路程可還是不算近的,你這一走大哥我必須留在家裡主持家裡產業的各項事務,否則就是羣龍無首了,不然我是一定要陪着你一同前去的。”
容明的婆婆媽媽卻奇異的讓容水沒有不耐煩的感覺,大哥平時最是嚴厲容不得家人犯大錯,這一次居然也向着自己妥協,她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容水艱難的開口說:“大哥、娘和你的苦心我明白了,也謝謝你們體諒我的心情,君離與我不僅是摯友......我兩自小從未無緣無故的失去過聯繫,所以這一次如何我也得去找一趟才能安心,你回去讓娘放心我既然能夠在商場浮沉自然是有所歷練的,碰到什麼危險我一定有辦法保全自己。”
最後看着容明略顯疲憊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他白日忙碌在店裡,夜間又要管理炸雞鋪的總賬和荒地那邊的開支,每日的事情只多不少,便心疼起大哥的勞累,事事操心命,但是說白了...大哥還不是爲着自己的產業、家族的興旺在拼命。
她整日裡只知道開疆擴土,突發奇想新的點子,但這些背後全是由着容明幫她實施,幫她堅守她打下來的“江山”。
容水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儘快讓趙俞培訓一批忠誠而有才幹的人來分擔容明的擔子。
畢竟在現代的“過勞死”可不是說着完的,她不能拿如此關心理解她的大哥身體來開玩笑。
想了這麼多,能說的也不過一句:“大哥,夜深了,你儘快回房休息吧!”
容水的這句關切,心疼外露,即使月色下看不清二妹的臉孔他也覺得心口一暖。
妹妹何嘗不是關心着自己?一家人本就應該如此,無論有什麼矛盾、隔閡、誤會,只要一句情真意切的慰問,便能抵擋住三更寒風的侵襲。
他也沒什麼再說了,只是在容水臨走前給了一個短暫而溫暖的擁抱。
“二妹,萬事小心爲上,找到君離立馬來信。”
容水在容明懷裡用力的點頭,忍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感謝這個時代,感謝這次穿越,讓她擁有了每一份舉足輕重的感情。
無論是兄妹、母女、姐妹、父女、友誼...抑或者男女......這些都成爲了她風雨無阻前行的每一步動力。
容水沒有回頭的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