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是有一個秘密,驚天秘密,無法對任何人訴說,事關父親母親的臉面和家族聲譽...甚至更重要的東西。
這個秘密在他目前的階段,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或者稍微有所察覺......三年成敗在此一舉,否則再無翻身之日。
江城這個熟悉到陌生的地方......本該是他誓死遠離的,但是卿哥真摯渴望的邀請,難以拒絕的熱情...才讓他義無反顧,選擇回到了這個最爲危險的地方。
現在素未謀面,但耳聞其名的容水,也便是卿哥的二妹,卻有所察覺他極力隱藏的秘密。
這個認知讓人害怕,甚至到了心跳紊亂的地步,他......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與容水來一場賭注,賭她永遠不會去調查自己,探知她的秘密。
於是在王連之想了很久之後,終於開口說話:“容水姑娘,既然也是這般大方說出來了你的要求,我相信你也一定能遵守你對我的承諾對吧?!無論你發覺我身上有怎樣的不對勁......或者疑點,你永遠不許調查我的一切是嗎?!”
容水並不意外,王連之這幾乎意味着答應後,最後的質問。
於是也是信誓旦旦的對着王連之說道:“連之你放心,你只管答應今後不許對我容家任何一個家人有所傷害,我一定不會擅自調查關於你的一切,這是我的承諾。”
王連之還能怎樣?除了選擇相信這個女子的話外......他還能有怎樣的選擇呢?
容水不瞭解此時他心裡屈服於自己交換條件下的鬱悶,只是又補充道:“還請連之不要將這件事情告知我二哥。”
王連之了無興致,看着容水懇請的表情,只是艱難的點了點頭,心裡悲哀的想着就算是告訴了卿哥又怎樣?事情不會順着她的希望發展,秘密始終是包不住的,只看它爆發出來的時候罷了。
兩個人話一說完,前面的人聲吵鬧、馬匹車輛聲音都差不多暫時的停歇下來了,緊接着容卿便急匆匆的來尋王連之。
見着他與容水在一起,面上雖無異樣,但心裡卻是提高了警惕。
二妹有沒有向連之套話?她有沒有爲難連之?她是不是又不聽自己的勸阻了?......
諸如此番疑問,在走向兩人的短短時間裡,容卿已經想了一個遍。
直到拍上王連之肩上,他面色平常的回頭纔是安心了一點,又緊接着問道:“連之...二妹將你攔在這裡是做什麼?馬上便要出發,你可是叫我好找的!”
容水早就對容卿對王連之的在乎瞭如指掌,看來過往幾日刻意避着也是對的,這不...今日不過看見兩人單獨相處,便有了危機感。
王連之不急不躁,不怒不吵,聲音平和也同往日盡然,說道:“不要這般緊張,卿哥還能怕我在容家失蹤或者......或者容水姑娘爲難於我嗎?你多想了,是我攔下容水姑娘,多日不見想着馬上又要離別,便當面寒暄了幾句。”
王連之的演技發揮到了極致,畢竟是關乎自己秘密大事,答應
了容水的交換條件之後,就更是不能在容卿面前露出馬腳,引得他的懷疑,畢竟容卿的聰明才智並不只是體現在讀書之上的。
他一旦懷疑容水與自己的交換條件,橫生了枝節,不知道事情又要向哪一種地步發展。
容卿果然不多加懷疑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了,是因爲對王連之的瞭解,以往在書院的枯燥生活中,學子一多便會有各個團伙、各個階層集結成爲小團體,王連之生的矮小,要是受到了一星半點的欺晦必定在臉上體現出來,回到寢房裡不說是哭哭啼啼,也一定在各個微小日常的細節中體現出來,容卿總是能拿捏準確。
所以說王連之從來不是個委曲求全的人,任何不稱心的情況都會明明白白的表現在你面前,引起你重視...或者安慰。
容水也對着容卿說道:“二哥不多多生懷疑了,連之是你的好友,我與他就是普通的招呼問候了幾句,難不成需要向二哥彙報每一字一句?”
這樣說已經是讓容卿頗爲不好意思了,鬧得在王連之面前失了面子,只是二妹這一次想必是受他上一次的氣,一舉發泄出來,又是責怪他管的太多太寬了。
等着容水說完之後,他也不再多做應答了,只是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別鬧了,連之再不走就耽誤了時間了。”
王連之並沒有多想應付容水,草率的道了一聲再會,便一起與容卿往容家門口走去。
李氏在門欄處,攔了又攔自己與夫君寄予厚望的容卿。
他開慧得早,又是家裡孩子中最聰明的一個,不需兩人的多多分心照料,在容家誰也吃不飽穿不暖童年之中慢慢的長到了這麼大,兄弟姐妹各有所好,精於各業...只有他一人不管在發家之前或者之後,都是不曾放下手中筆,心中書。
夫妻倆小時候愧疚於不能給家中唯一一個有望高中的兒子,優良的讀書環境,大了之後容卿自己有了主張一心外出求學,不怕途中艱辛,不畏求學的難處,這時夫妻倆愧疚於不能跟在身旁好生照顧兒子起居飲食。
說來說去,對於一直在身邊的兒女們容家夫妻可以時常提醒照料一二,甚至寵溺他們,然而容卿卻一直也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即便是容卿自己並不在乎的,也不代表他們能夠泰然處之。
李氏的眼淚揹着一干送行兒女流了又悄悄擦乾,擦乾又悄悄不由自主的流出,整個過程哪個能夠裝作沒看到?
容婉懂事的爲她多愁善感,操心事一重又重的阿孃遞上了乾淨的手絹,除了輕輕拍撫着後背,也不知道該怎樣減輕母親與二哥別離的痛苦。
容水說着:“好了,娘...二哥還會再回來的,而且下一次便是光宗耀祖之時......您就多想着這些讓人開心的事吧!”
容水才說完,容卿也上前握緊了生母的雙手,在從來不曾改變的懷抱中尋到了科舉之前最後的安然。
他輕輕對着衆家人說:“娘、爹明年便是科舉之時了,時不待我,我不能任意蹉跎任意一分一刻,回家耗時太多,又會讓人陷入怠
惰的情緒中難以恢復,所以......下一次回家,便會在科舉之前了,年關也是答應了書院先生在院中值守,還望父母勿念,家中姐妹兄長也替容卿照料好孃親和爹,替我盡一份微薄的孝道。”
容小妹眼眶紅紅,如同兔子一般,仗着是家中最爲年幼的幺女身份上,她上前輕輕抱住容卿,對他撒嬌。
說道:“二哥往次回家都未曾說過要過要這麼久都不再回來,小妹不想讓二哥走這麼久......”
容明一直理智站在一旁,他同爲男子,是能夠體會到容卿身有才華,望借科舉考試登頂皇殿之上,得到皇上重用的心情。
所以比起一干哭哭啼啼的女眷,他不會讓他的這個二弟有過多的牽絆。
他上前抱走不想放開容卿的容小妹,對容卿承諾道:“二弟,父母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擔心,何來盡孝道一說,我們身在父母膝下,伺候服侍理所應當這是孝道一種,而二弟你遠在他鄉寒窗苦讀只爲讓爹孃以你爲榮,這何嘗不是另一種盡孝道的說法呢?”
容婉沒有幾個兄妹那般感性,直接講着:“容卿別管着那些,無論如何,你是全家人的驕傲!”
一直以來有些刻板的容正也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二兒子的肩,無形中給了他很大的動力,也是可以看出容正對於這個兒子的看重。
容卿點頭,臨走前最後一次看了一下衆多的兄弟姐妹,說道:“好!...容卿記得家族所託!記得父母所望!記得兄妹所盼!沒齒不忘!只待拿下金科狀元頭銜,回鄉與大家團聚。”
容卿這一番離別之詞,說的容家每一個人都熱血沸騰,放佛看到了容卿金榜題名的榮耀時刻。
容水看着二哥,心裡已經出現了自豪無比的心情...她知道的,一定會!二哥一定會如他所願,如全家所願!
稍微上了年紀一點的人,經不起離別的情緒起伏折騰,容正扶着自己的妻子,扮演着依舊穩重可靠丈夫的角色,當然自有兒女過來分擔的。
容婉表面做事潑辣、爽利,好似沒有心眼,卻心細如針,早就挽住李氏另一支手往屋子裡帶着走,容小妹跟在後面看着能有什麼事情能夠幫忙。
容明叫着容水說:“二妹,外面天冷,二弟已經走遠,便回屋子裡吧!那裡是暖和的家啊!”
容水傻傻的重複着容明的最後一句話:“暖和的家...?暖和的家...?......家......”
一連重複數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就溢出了燦爛的笑意,讓容明一時有點奇怪,自己不就是說了一句很普通的話嗎?爲什麼容水就笑的這麼開心了?
容水沒有管容明奇怪盯着自己的眼神,只是對着容明甜甜的說了一聲:“好勒!大哥,咱們一起回家吧!”
這一說完兩人相視一笑,容明突然間也明白了爲什麼,有些事情盡在不言中,兄妹間的距離拉近很多。
容家院落之中陸續的走進了一家人,齊齊通往世間最爲溫暖的地方,那個名爲“家”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