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想也不想的就拒絕道:“二妹,你出去吧!爹孃、大哥都那麼反對我,叫你來是想請你當說客的是嗎?你去告訴他們不必這樣緊張了,我早已遵從他們的想法了,還需要改變我的什麼?”
看來容婉的確是誤會了,她把自己當成是爹孃派來,要好生勸導她安生在家中等待合適親事的說客。
於是更有必要在被一貫敢說敢做的容婉趕出去之前講清楚,於是說道:“大姐,你根本是誤會我了,我不是來勸說你什麼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改變的想法,就算是爹孃不能理解你,甚至是阻攔你,可是...我們親姐妹之間有什麼想法是不能說不能分享的?再者說來我與爹孃的想法並不一樣,說不定可以給你好一點的建議。”
此時說出這番話的容水並不是像一個幼不更事的妹妹,更像是一個循循善誘,體貼關心自己的姐姐,這樣的角色混亂讓容婉覺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時又有些貼心。
誰讓在容家三個女兒中,自己是最早出生的,一貫習慣將自己放在一個長輩長姐的位置上,小的時候爲了照顧弟弟妹妹們,就從來都不顧自己,貧窮的環境之中有了什麼好東西都是首先拿出來和他們一起分享,後來又因爲家裡軟弱的原因,家人受到了這麼多的欺負,這時候只能自己變得強硬起來,支撐住弟弟妹妹們的生活,成爲他們的天。
這樣給自己的定位,養成了她做事果斷潑辣的風格,思想是最早成熟獨立,心裡的想法也不能夠毫無芥蒂的和年幼的小妹妹們分享,雖然大家感情深厚,卻也不見得有多麼黏膩的。
此時容水關心入微的話語,也總算是讓容婉臉色好上了許多,她不知道容水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但是看她手中還拿着自己剛剛丟出的信件,也明白了她不可能毫無知曉。
要怪罪也怪罪不起來自家的妹妹,於是容婉此時說道:“二妹...你知道了什麼?你還想知道什麼?”
容水坐在容婉身邊,低頭着講道:“大姐...不是我想知道什麼...而是...是什麼讓你這麼......”
讓你這樣反常,哀愁不斷,還讓你不覺淚流,容水的眼睛裡說出了她未講明的話語,同時她的眼神散發出了惺惺相惜。
容婉看着凝視着自己的妹妹,堅硬的心房逐漸崩塌,一直以來不想不願讓人踏足的心靈,那道圍牆被容水瓦解。
她想講出這些日子以來漸漸的不安、疑惑、氣憤、以及絕望。
容婉望着窗外的明月,側顏有一種憂鬱的味道,而顯得整個人都美輪美奐。
隨着一聲嘆息,她開口說道:“二妹...其實...其實我與錦餘書院的王棟早已是兩心相許...只是,只是也不知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他心意不曾明晰。”
這一點其實不用容婉的坦白,容水自己也能看出一二來,當然現在容婉坦誠那才能是肯定的。
她說道:“二姐,你這話好生矛盾,既然是兩心相許,爲何你又說自己是自作多情?”
容婉嘴角扯出了一抹牽強的笑容說道:“兩心相許...是因爲曾經,我曾經或是逼迫過他承認這段模糊不明的感情,也不知是不是他被我勉強纔給出了一個答案,說是答案......其實也算不上是答案,我一貫強勢,碰上了這感情問題卻不明白有些東西是不能用強的。”
她見容水盯着自己,不甚明白,便繼續解釋道:“我在錦餘書院期間,對王棟先生心生了好感,然後......”
容婉許是說不下去,也不想再回憶起那些事情,她省略了很多中間關於兩人感情漸漸明朗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直接跳到了後面,講道:“反正大半年前,爹孃認爲我年齡已經不小,便召我回家,我與王棟告別約定好一定互通信件的,開始一月也的確如此...後來卻是突然之間斷了音訊,我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回信,而我的信也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說完容婉起身望着那無際黑暗的夜空之中,又說道:“一開始我並未放在心上,只道是他百日裡教書忙碌,嫌我整日來信煩人吧!可是一連好幾月居然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那個時候我便不能再騙我自己了...王棟可能從來未對我有意吧!一切的一切可能是他不好拒絕我,他指望着終有一日我能自己明白,可惜我實在是太笨了...直到現在,我纔算是明白了他真正的意思,二妹你說,你大姐是不是真的很傻。”
容婉說出了自己這麼多的心事和想法,容水默默的傾聽完,一看她此時悵然若失,依靠着窗沿嚮往着那一片繁星的燦爛。
可是容水眼裡一片清明,事情絕對不會是容婉自己亂想的那樣,一切的一切都還沒有證明,甚至容婉連親眼所見或者所聞都沒有過,怎麼能夠確定王棟是不喜歡她,藉此機會與她慢慢的疏遠呢?
女人最是敏感最是會天馬行空的想象,當然或許是因爲王棟本來就對容婉不甚清晰的態度,和形不成對比的喜歡有關,讓她心裡沒有安全感,沒有王棟也愛着她的感知。
當然這些怪不了誰,容婉和王棟之間的感情還太過於脆弱輕薄,在他們將要慢慢升溫之時,容婉回到了父母身邊,一直呆在了容家,而王棟依然在書院忙碌,兩人之間甚至沒有一紙承諾,一件信物,所以什麼能夠證明他們心繫彼此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以至於讓驀然失去聯繫的兩人猜測生疑。
容水想了這麼多,她一定要開導出容婉,讓她勇敢面對,明明膽大獨立如容婉,在面對感情面前也這麼缺乏安全感與信任。
她說道:“大姐...你不必再說了,我明白你心裡的擔憂與想法了...可是,大姐水兒只勸你一句話。”
容婉疑惑的看過去,不明白容水有什麼可說的。
容水鄭重的對着她說道:“大姐,眼見尚不能爲實,耳聽也可成虛,妄想...更是無稽之談,若是大姐就這樣一棍子將王棟大哥打入深淵,從此不再見他,也不聽他的解釋...可會知你們
兩人是不是誤會錯過了什麼?到時候姐姐嫁了他人,是不是又會抱憾終身呢?”
容水握住她的手,傳來堅定的力度,容婉懾住了,二妹這是在勸她去了解事實真相嗎?那些她不敢面對的“真相”?
容婉卻狠狠的甩開,有些慌張的說道:“不!二妹,一開始我是想去錦餘書院問問他,當面要一個回答的,可是爹孃阻攔了我以後,我也漸漸的想清楚了,沒有一個人可以無緣無故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更別說是一個愛我的人......”
容水焦急的靠近容婉,說道:“大姐,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這樣的!這些都不是理由對吧?而真正的事實其實是你不敢,也不願意去面對這個答案,你對王棟公子沒有信心,對你們的感情沒有信心,對你自己更是沒有信心!大姐...你不是這樣懦弱的一個人!在我們眼中,在容家的兄弟姐妹眼中......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是能爲我們...遮風擋雨的大姐,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只要他願意去了解你,大姐,就當我爲王棟公子求得這一個機會好嗎?”
容水的聲音從平靜到激動到平靜,何嘗不是真心關心着王棟與容婉之間的感情,她的確也焦急了...爲什麼兩個人要因爲很可能是誤會的一切失去彼此呢?
說實話...王棟的爲人她並不相信是容婉所想象的那樣。
最後容水在容婉耳邊鼓勵道:“大姐!去找王棟公子吧!他不找你...你可以找他,如果答案真是你所想那般,從此你也不會再爲他牽腸掛肚了是不是?”
她堅信那麼驕傲的容婉...一定不會此身只爲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活的,所以她需要一個解釋和真相。
容婉承認自己或許...真的被容水說動了,去找王棟要一個答案,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有這個念頭了,只是在經過父母家人的阻攔和自己越來越消失殆盡的勇氣之後...漸漸埋藏。
所有的事情難道不都該要到一個明確的結果嗎?即便那個結果有可能是壞的,但快刀斬亂麻纔是最痛快的,她從前並不是那麼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她明明一直都很乾脆。
她收回了視線,心裡不知想着些什麼,片刻後對着容水說道:“謝謝你二妹...不,或許該說容水,水兒謝謝你站在這麼一個立場上爲我分析了這一切,今天也幸好有你的傾聽,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容水講道:“大姐,你當然可以考慮,也可以做出任何決定,你是你自己...即便要顧慮父母家人的意見,可是不要忘記一定要讓自己快樂纔是好的,我再提醒你一點...長久的失去聯絡,如果不是王棟他故意的話...很有可能錦餘書院那邊的情況不太好...說不定有什麼意外的突發情況,一直困擾着他們......”
容水這句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在這沒有通訊的古時候,一個人長久失聯,當然應該保持警惕考慮多種的可能性。
容婉聽了容水這句話之後,心裡突然有些不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