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姐走了以後,容水不知道娘是怎麼說服了爹,反正就是當夜晚宴時分,大哥注意到了容婉的消失,正欲詢問,講道:“容婉去了哪裡了?怎麼連晚膳也不過來用呢?”
全家人當然也注意到了容婉不在,容正放下手中碗筷,嚴肅的咳了一聲,說道:“容明一會膳後來我房裡。”
結果當然是容明與容正交流之後,再也沒有問起了。
圖紙交付完成之後,容水也帶着難得從軍營空出時間回來的君離一起去了一趟山莊。
碧空遠盡,黃雀漫天掠過,容家村放佛像是蟄伏於青山綠水一灣的明珠,韜光養晦一般沉靜安詳,午時的炊煙裊裊,徐徐騰空,綻開成了這一副美景。
而村莊後面一方空曠的土地之上,堆砌了很多修築房屋所用的磚瓦、鐵塊之類的雜物,從北方遷移過來的流民,如今安居於此,爲容水工作。
踏上有些蜿蜒的上坡路段,容水眺望了很久不遠方的山莊,有感而發道:“君離,你看......容家村是多麼適宜居住的環境?在這裡修建一座度假山莊,如同置身於仙境之中。”
容水手指向還未動工的荒地,君離順着看過去,不由得失笑道:“水兒,現在說仙境未免太早了吧?那地連一磚一瓦都沒有,而且...何爲度假?”
容水轉頭看了一眼君離,選擇性的忽略某些問題...並不高明的轉移着話題,說着:“君離!差一點忘記了!你覺着給山莊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
君離自然看穿她的把戲,不過也並不太在意,反正這小丫頭每一次口吐怪言怪語後,都是急忙着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都已經習慣了。
說道:“名字?水兒......那要我且問問你想將這個地方用作什麼?它之於你有什麼意義呢?”
這個問題對於容水來說並不難回答,甚至在她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從一開始買下這塊空地起,她便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構思,所以君離問起,她也有意想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他分享一番。
說道:“君離,這個山莊修築成了以後,我打算分成兩部分!一邊用作商業,比如夏季炎熱山莊處於背陽一面,正北方向也有河風吹來,涼爽避暑,加之地勢低窪,冬季到來之後也要比其它地方要暖和一些,堪稱得上是冬暖夏涼的好居所。
所以可以開放一些區域給城裡的富甲商豪閒暇之時居住,當今聖上不是在京城各處都有一些避暑山莊供於出宮後的居住嗎?另一部分處於北後方,隔開兩個區域並且互不打擾互不相通,然後用來給自己的家人居住。”
君離稱讚着容水的規劃,感覺佈局十分合理,說道:“水兒的想法果然不錯,山莊佔地面積如此之大,若是單單隻用給自家居住也是憑白浪費了這麼多的房間,用來租住給有錢有權的達官貴人,這個想法也是合理利用了每一寸土地。
說完還取笑着容水的大膽狂言,道:“只不過......水兒,沒想到你這個想法居然是根據聖上得來的,可千萬別對外這樣宣揚.....
.”
容水好笑着,沒想到君離還這麼謹慎,不過在這個時代生活了這麼久,她當然知道不能這樣宣揚,自己說的話都乃是大逆不道的言辭呢。
君離想了想,突然說道:“水兒心思如此巧妙,對山莊定位也是雙用雙途,不然就取名爲無雙山莊如何?”
無雙山莊......?這個名字取得有些意思,既道明瞭山莊的兩種用途,簡單明瞭,也取了一個天下無雙的意思嗎?那可不是要擔當得起這個名頭?不愧是君離取的名字,還真是霸氣十足呢!
她心裡是極爲滿意的,說道:“君離你這個名字取的十分好!是間接在說我們的山莊是天下第一的意思嗎?普天之下這麼多的山莊,還有京城皇上擁有的那麼精巧的園林,我可不敢霸佔了這個名頭呢!”
這話倒也是......這個名字有些引人歧義,容水思慮的有些周到,萬一被有心之人告到聖上那邊去了,可不是要說容家的莊園天下第一,甚至連聖上都不能比較,這樣做來的確不妥。
容水也正是想着這裡,畢竟她看史書的時候,各個朝代的文字獄都不少見,雖然容家現在並無與朝廷有什麼瓜葛,但二哥還在寒窗苦讀,有朝一日要是中舉,當上了命官,要是被人揭了這麼一出,可不是自討苦吃嗎?
君離說道:“小丫頭...果然還是你事事都想的入微,這些我沒考慮的原因都能顧及,那麼你還有什麼好名字?”
容水沒急着回答,看着這霞光一色,煙嫋嫋一方的山莊之地,說道:“君離這個雙字我還是覺得甚妙,你再看這山莊在朝光晚霞之中,無一處不是完美皎潔,月下也有風味,不然就叫雙霞山莊如何?”
君離點頭,小丫頭這用字遣詞未必就比誰差了......人小也不可小覷,雙霞山莊......不錯,意境也有深遠......
見得到了君離的認可,便就決定了...開玩笑,雖然君離自己不知道,可是她早就將自己名下的產業轉給了他,所以取名字什麼的,怎麼也得得到這個矇在鼓裡的老闆認可吧?
容水現在並不知道也不可猜測到,君離若干年之後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會怎麼想怎麼做,不過當時的千金難買她願意,和現在的不悔,讓容水繼續心安理得......這個人,是她自己認定的人,所以她掙得的這些身外之物,願意作爲賭注,賭君離一輩子的不離不棄...即便是輸了她也心甘情願。
君離並不知道容水爲什麼突然之間帶着深意看了他這麼久,講道:“看着我做什麼?”
容水被抓到現行,假意望向旁邊的山脈,突然有感而發的說道:“君離......等我老了之後...我想我就會搬到雙霞山莊裡來住,整天呼吸這千年前的空氣,感受着時間帶來的滄海桑田,守着我的一寸土地、天空,然後安然老去。”
這個時候的容水站在山坡之巔,她伸出雙手,水袖迎風擁抱着虛無縹緲的什麼......有一種躍躍成仙的感覺,似乎這個人並不是存在這世間的,也似乎她從來不
屬於這裡。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慌亂不安,而眼前明明是觸手可及的人兒也讓他感到遙遠。
君離心中被這樣的想法弄的挫敗,他上前想要觸碰着她,牽住了容水的手,這時才能感到彼此的存在。
他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宛如一個即將被拋棄的無辜孩童,臉上帶着一種害怕,問道:“水兒...爲什麼你的未來裡沒有我?可否予我一地,也讓我靜守歲月,陪你守你?”
容水驀然回首,扭頭一看此時此刻顯露出無助的君離,心裡想到漫長歲月之中,這個人何嘗沒有嘗試過拋棄的苦楚?但剛剛偶然之間的感嘆,卻獨獨缺失了他一人,是刺痛了他的心嗎?
或許這也纔是她最真摯的想法......無人敢說未來如何,一人的相守難講,兩人的長伴更難圓,他這般年少有爲,將來等待他的宿仇得報之後,會友怎樣的作爲?是她還可以期盼的嗎?
但...眼下,不該這樣棄他於自己畫面之中......
想到了這裡,容水突然能夠理解君離的難安了,她面對着君離,並不突然說出:“君離......我也願一人相伴,我也願白首齊眉,我也願朝年暮年......有你。”
有你......
兩字一處,君離心中終於涌現了無盡的愉悅,此時突然之間明白了許多,天地開闊起來了。
容水奢望的生活與未來,就是這般寧靜隔絕波瀾,她不想忙碌終老,她不願任憑風雨歷練,所以她安心呆在江城,以此爲家,她願意看重的人同樣安享此生,他有心要將自己這一腔赤誠剝出來獻於她。
平生素不知淡然安樂方爲始終。
他講道:“水兒,終會有我,即便途中我短暫離別,即便我缺失你此生某一段,但在你享于山水之間,幽寄人前人後之時,君離一定會陪伴左右。”
擡眼望向君離,她相信他說出來的話,哪怕前方或許並不如願平靜,但是若是真能盼來那一日,這些波折她也心甘情願陪着他度過。
來到了山莊之上,容水、君離兩人立刻受到了大家前所未有的熱情,大家這些日子的生活與前幾個月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僅吃喝不愁,房間供暖不斷,每日稍事勞作,便可以得到這些,而這一切誰不明白是容家大東家容水爲他們創造出來的?
幾個流民營裡面的孩子圍繞着容水轉圈,婦人們端出各家做的各種糕點菜類,歡騰的景象讓容水也是深陷其中。
“容大東家真是大好人啊!爲我們做了這麼多好事,不然今年冬天怕是過不去了。”
容水耳邊傳來這樣的議論聲音,卻只是一笑而過,何必去記得當日大家對她和君離的敵視?還有那些扔向自己的無盡垃圾。
不是不怨不怪,只是之於她來講完全沒有了意義,她制止住喧鬧的小孩,宣佈着今後大家的工作。
“各位,明日開始,我需要你們修築的山莊正式動工了,希望大家全力配合我,你們只要辛苦勞作,每月還有定額的月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