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漸漸開始散去,天空中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如泣如訴像極了此刻所有人的心情。
明明是一樁雙喜臨門的好事,結果......這一日,卻讓容家成爲了江城所有人口中的笑柄。
直至此時王棟悔婚的事實已經鑄成了,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做......不僅是外人,容家人,都不會事先做好這樣的準備。
雨勢讓正欲離去的人們,腳步變得更加匆忙了一些,這個時候......城門口一行人馬也在雨中疾行着,半點沒有因爲路面的溼滑而減慢速度,沿途甚至撞翻了不少物品,那麼着急...像是去趕着一場極爲重要的場合。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還是遲到了,註定的遲到......甚至不是一時半會而是整整一天。
在容明容水送完賓客之後,大門即將落鎖的時刻,一匹駕駛着烈馬的人出現在門縫最後一線。
容水吩咐人停止閉門,連傘都沒有舉起,便激動的推開了,讓那來人幾乎是滾下了馬,重重摔倒在了容家門前。
那人全身溼漉漉,狼狽不堪,發冠都掉落下來,只是這樣也依稀可辨那熟悉的面貌和身上鮮紅的婚服,這個人就是王棟無疑了。
容水就這樣站着,居高臨下,臉色不好,說道:“王棟大哥.......你究竟是遲到了還是悔婚了?你可知將我們容家、我大姐害的好慘?”
這是容水的怨氣,對平日裡她是溫和的,甚至不易被惹怒的可有人這樣對待她極爲看重的家人...她不可能還能夠做到大度的原諒。
容明跟了上來,容正李氏也聞訊前來,大家齊齊站在門口,臉上都是帶着滔天的怒意,任憑王棟淋溼在門外。
王棟對容水的問話,好半天才回答,聲音裡的哀楚丁點不少,說道:“是我不好,王棟沒有什麼好狡辯的,岳父岳母隨便你們對我如何。”
他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直接如同對容水火上澆油,她說道:“王棟!現在我們不是要你狡辯,我們容家是要你一個解釋!今日爲何會這樣子失約?!
王棟似乎被容水的話點醒,這時才恍然立刻抓住了容水說道:“不是的!不是我想要失約!我是那麼想要取回婉兒!只是......只是母親......”
容水抓住了他所說的母親,但還是大家都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解釋的時候,王棟卻說不出什麼來,這讓容正更氣惱。
直接說道:“滾出去吧!既然什麼都不願意說,滾走!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容家,就當是容婉瞎了眼,我們都瞎了眼!看錯你這個人了。”
一貫與人和善的容正也忍受不了王棟一次次的失信和隱瞞,他直接上前要推搡着王棟讓他離開容家。
王棟不願意離開,知道要是這一趕出了容家門,此生怕是再難見到容婉了。
便與容正僵持起來,他大聲呼喊道:“不!岳父大人!我要娶婉兒!我要娶婉兒啊!”
就連容明也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扶住怒火攻心的父親容正,然後對着王棟說道:“王棟!你要是真想娶容婉,那你
就將你爲什麼遲到一天的原因說出來啊!不然我們容家怎麼可能會原諒你?”
王棟不知是有什麼樣的苦衷,他牙關緊咬,顯然是在忍住不講出實情。
李氏苦楚而期望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夠悔悟過來,給出大家一個理由......容家即便是再友善好說話的家族,但是這樣婚禮之日失約遲到的大事,誰能夠忍受得了?
關鍵是...這個失約之人還不打算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王棟跪在雨中,對着容正和李氏磕着頭,聲響大到就連雨聲都沒能遮蓋住,額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下了鮮血。
他說道:“岳父岳母!請你們相信我!我的確是誠意十足要娶婉兒!只是王棟現......有說不出的苦衷,待到來日...我一定親自上門負荊請罪給岳父岳母解釋。”
他也是可憐的...不僅額頭破裂,渾身淋溼......但是又怎麼比得上容家人一日的苦等,又怎麼比得上容婉整整一天的忐忑傷痛欲絕?
容正作爲一家長輩,容婉的父親,仰天嘆息一聲,最終說道:“王棟!你今日不給我容家一個解釋,你就此生別想再進我容家門,見我女兒!你的誠意你自己留着,今後也不必叫我們岳父岳母!我們承擔不起,容明送客!立刻給我將人送出去,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容家!咳咳咳....咳咳.......”
容正是真正動了大氣了,以往因爲常年耕種身體強健的中年人體魄,居然氣得咳嗽起來,容水容明立刻慌神了。
這個時候容水也沒辦法,她不是不想幫王棟,只是這個人未免也太過倔強了,有什麼苦衷不能說出理由?就算編也得暫時編一個來哄哄父親吧?.......哎,況且...想起這些糟心事她心裡也對王棟存了氣。
......若不是,若不是想着大姐今後的日子,就連她自己也不想再見到這個王棟了。
任憑王棟再佇立如山,但容明出馬便不是柔弱的女子或者年邁的老人,用盡力氣將王棟拉離了門口。
“住手!——”
就在這個時候,容婉出現了,她一身鮮紅如血的嫁人着身,鳳冠不知掉到了哪裡去,就連盤好的髮髻也全數散亂,落下一襲三千青絲。
她臉上的笑容苦澀,嘴角緊咬,一步步的向着王棟走過來,容小妹在後方跟着她,爲她撐起了一把傘,防止着她被雨水淋溼。
容婉來到了王棟跟前,嫣然的一笑,抱住了全身狼狽溼透的他,輕輕在他耳邊說道:“你來了。”
就像是兩個久別重逢的戀人,最溫柔婉轉的低語傾訴,這個時候容明也停手,大家看着他們兩個。
容正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婉兒!你回來,這個男人我們不要也罷!你是我們容家的女兒,這麼優秀!沒有他王棟你還是能覓得良人的!”
容婉轉身,一一看過在場所有的家人,然後出人意料的跪了下來,說道:“不!爹孃......這是婉兒認定的人,無論如何,只要他今日來了,婉兒是一定要跟着他走的......我是他的新娘,我要嫁給他。”
在場人均被
容婉說話時,眼裡的決絕打動,他們很清楚的知道容婉是認真無比的...沒人能夠阻止她決定的。
然後容婉更加出任意表的,拉住了王棟跪下,說道:“爹孃,女兒容婉和女婿王棟今日便以天地爲證,明月爲鑑!在場兄妹爲見...我們就此成親。”
說完率先向父母天地磕頭,王棟也迅速理解過來一同彎身磕着頭,甚至沒等待衆人反應過來。
三拜就在這場雨勢裡,容家門口完成了,成爲了容婉與王棟的拜堂。
最後全部拜完,容婉擡頭對着容正說道:“爹孃,女兒已經與王棟拜過堂了,我們正式成爲了夫妻,是怎麼也不能分開了,除非王棟他休了我。”
容正措手不及被自己女兒這樣擺了一道,正欲否認,李氏淚流滿面的拉住了他,他的動作頓住。
她比誰都明白自己的女兒,瞭解容婉是何等的堅貞不二,想必她答應王棟的求親起,便是樹立了終身非他不嫁的誓言,所以無論王棟做出了什麼事情,只要今日來了,她便一定會不顧全天下的反對嫁給他的。
容正要是一直堅持,只會兩敗俱傷......便只能隨了容婉的意願了。
王棟也拜別說道:“岳父岳母大人,改日王棟一定上門請罪!今日勢必要娶回婉兒!”
說完後,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如膠似漆......不能分開。
容婉也講道:“爹孃,婉兒已經嫁作他人妻,再不能留在府中,今日便與王棟回家去。”
容正哽下喉頭那一股氣,咬牙切齒的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於是,容婉王棟不再多留,王棟喚過容家門外他帶來的寥寥幾個轎伕和迎親隊伍,要將容婉扶進去。
她經過容水身邊時,在耳邊輕輕說道:“二妹,替我照顧好爹孃,好好勸慰一下他們。”
容水悲切的望着大姐,點了點頭,說道:“大姐,你放心吧......家中不必你擔心的。”
容婉最後才燦爛一笑,被迎上了這遲來的花轎。
這時雨下得微弱了,王棟最後又磕了幾個頭跨上了坐騎,帶着身後的迎親隊伍離去。
容小妹、李氏抱頭痛哭,不知是因爲容婉的離家還是因爲擔心着她今後的生活。
看看濛濛微雨中,容家人都愁眉苦臉......深深擔憂着容婉。
當然...今夜還很長,對於容家偏院裡的付家兄妹來說更是如此,付沉兒今日一直沒能出席容家的喜宴,只因爲哥哥付程璧病情突然危重,整天連續暈厥不說,醒後便是大咯血,幾次危機時刻直直逼出了她的眼淚。
而這樣大喜的日子,她本來要去請大夫來看,意思模糊中的付程璧還阻止着她,萬般叮囑說:“沉兒...沉兒......今日容家的大喜日子,不要請大夫,我還能撐一會。”
付沉兒嘴邊答應着,黃昏時分見付程璧已經叫不醒的時候就再也沒管那麼多了,請了以前替付程璧診治的大夫,正要往容家帶。
但容府今日請來的一個幫忙廚娘見着了這個大夫直接皺眉,上前就要與付沉兒理論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