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罈酒,一個人,茫茫星夜裡孤坐到了天明,沒有任何人的陪伴,沒有任何對坐的佳人。
這個人是張明顯,執手一杯痛飲,杯中倒影卻是殷沉兒暈開的容顏。
她生氣時候寒氣逼人的樣子,她冷淡時候一雙鳳眸裡帶着淡淡的疏離,清楚告訴你融入不了她的世界裡。
就是這麼一個對自己從來沒有過善意的人,卻讓他牽腸掛肚不能遺忘,讓他的心不知不覺中跟隨着她走遠了。
沒錯,容水給了他時間讓他自己考慮,但是...又能如何呢?他考慮不清楚,內心叫囂着要去尋找殷沉兒,要再見到她,至少等自己將那句話兒說完,但是理智上卻對自己說以殷沉兒對自己的厭惡,只怕還沒說出口,單單隻要見到人後,她便會毫不留情的遠離吧。
那麼拋棄現有的一切去尋她有何意義呢?值得嗎?......自問自答也說不清楚,還不如醉生夢死一場,所以這一場酒喝到了天明。
容水一開始的用意是和張明顯一同商議着接下來要涉及的產業問題,張明顯靈活的腦袋說不定還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法子。
但是沒有想到張明顯因爲殷沉兒的離開,牽扯出了這麼一段離奇的感情,他自顧不暇陷入了兩難的選擇當中,容水只好放棄了原計劃。
只是帶着成期駿在集市裡面東走西晃,累了便在一家收拾乾淨整潔的茶樓裡面坐了下來,回想這一天,其實也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她眼觀了現在江城裡面較爲蕭條的經濟的。
百無聊賴的擺弄着手裡的茶盞,整整一日了,依然沒有想出什麼比較好的生意......總是覺得現在萬物蕭條的時候,根本就不適合做出什麼新鮮的產業。
百姓對衣食住行甚至是錢莊等等地方的需求也變得較爲疲軟了,總體分析下來,還是應該把握住現有的產業。
所以容水最後下定決心,還是先觀望着,不急於開展其他的商業計劃,慢慢的來看,現在的情況誰也說不準這一仗要打多久。
成期駿跟了一日容水,看她的樣子似乎也沒有什麼靈機一動的點子,問道:“二小姐還沒有想出什麼賺錢的點子嗎?”
容水點點頭,並不以爲成期駿可以解開她的煩憂。
但是出人意料的他,說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道:“二小姐現在這個時候,正經的營生的確是不好做的,但是並非就只能關門賠錢,若是小姐不介意我說出我淺薄的看法,不如就聽聽?”
容水這下子來了興致,正襟危坐起來,問道成期駿,“你是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說來聽聽無妨。”
成期駿這才緩緩道來:“二小姐,自古百姓民以食爲天,哪怕是在戰爭天災的年頭,這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但是每逢貧瘠的年代,能夠吃飽喝足就算是不錯了,二小姐的炸雞鋪子之類的新鮮玩意的確不討喜歡,但是若要謀取新的出路,期駿還是建議東家從製造的產業入手,現在慢慢開展起來,規模不必太大,滿足少部分人家的需求就是了,然後漸漸觀望形式,戰後
大肆的發展開辦起來,能夠迅速的積累住財富的。”
容水一聽,問道:“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的,食物永遠是生命的必須,也是大家生存下去的條件,但是...期駿,爲什麼要從製造產業開始入手?可知這項產業的前期投入也非小錢?並且這些東西,在戰爭的年頭,最是無用的。”
像是一些提高百姓日常生活品質的裝飾和穿戴用物,這些東西在國富民強的時代裡可能是大受歡迎,很好賣出,但是到了戰爭的時候...怎麼可能有人會拿着閒錢去購置這些用品呢?這是容水所不明白的地方。
成期駿知道容水肯定會有這樣的疑問,不過他也不害怕她問,直接無畏的說道:“二小姐,製造行業皆如瓷器、絲綢、布匹等生活用具平常的時候,是老百姓們不可獲缺的用品,一旦戰爭爆發,你想想是不是所有從事這些產業的人們,都要放棄手上的事情,暫停生產,轉而尋找其他的生路?”
這樣的心態的確是可以理解的,容水點頭,她已經明白成期駿接下來又要講一些什麼了。
他的意思很簡單,容水可以明白,這些東西一直缺少,所有從事該產業的商人們停止了製造就是稀缺,等到戰爭結束或者說直接賣給上層貴族,都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容水不由得稱讚着成期駿,說道:“一直以爲你只是擅於管理事務,功夫甚佳,但是從來沒有想到居然也還有這樣的商業頭腦。”
不過成期駿性格行事風格上縝密,擅於觀察細緻,這樣的品質在商業上,的確也很有獨到之處。
只是這個想法雖好......還是要有閒錢纔可能實現的。
今年以來炸雞鋪的業績連連下滑,礦山因爲囤貨和人手不足的原因也沒有大筆的入賬,容家菜地倒是一如既往的爭氣,蔬菜瓜果清一色的熱銷當中,縱觀下來維持着勉強的平衡,根本沒有多餘的錢款去發展什麼製造的產業,想到這裡容水又是幾分爲難。
但是還是沒讓成期駿看出來,只是附和着他的話語,微笑一下。
成期駿沒有半點驕傲的意思,他很是樂意可以爲容水分憂解難的......雖然他並不知道容水手上根本沒有可以動用的資本去投入新的產業當中。
最後容水曬然,對着成期駿說道:“投入製造的產業這個提議的確可行,不過......我們也無需太急於一時,先觀望一下戰局再說,一定要估計得準戰況何時結束纔可以從中獲利。”
成期駿明白其中需要謹慎的地方,容水最後又做出了新的打算,說道:“這件事放在一旁,不過你之前所說,民以食爲天是真的!我們先從這個食開始,去年我就吩咐了容家村種植下高粱小麥等主食作物,已經減少大部分的蔬果植物了,現在可以着手研究如何增產的問題。”
成期駿並不明白容水所謂的什麼“研究”,也不知道她怎麼能夠做到讓地裡增產,不過卻是無條件的相信着容水的話,對她十分有信心。
充滿了拼勁與幹勁,對着容水說道:“好的!二小姐你盡
管研...什麼究?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的。”
一直在身邊陪着她這句話似乎有點歧義,容水感覺到了一些尷尬和成期駿很有份量的承諾...不過她也不拘這些小節了,還有極爲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容水找到張明顯的時候,他人正歪歪斜斜扭倒在石桌上面,受了一夜的夜露寒霜看起來憔悴至極。
她極爲無奈,讓他回去好生考慮,怎麼就考慮成了這個樣子呢?
這麼頹廢的模樣,究竟有沒有想開?
無奈的看着身旁的成期駿,說道:“沒辦法了!期駿幫我將人先擡回房間裡面吧。”
即便有些嫌棄張明顯,但是成期駿依然將人帶了進去。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之後,張明顯總算是清醒過來了,他看着眼前的容水和臉色並不好的成期駿明白了什麼。
急忙下牀說道:“容東家!對不起我醉酒之後失禮了。”
容水制止了他的賠罪,說道:“無妨了,見都見到了......張明顯,你事情想得如何了?還需要我給你幾日的時間?”
容水的語氣並沒有不耐煩,但是今日找過來的目的,的確是自己有些焦急。
她急欲知道張明顯最後的決定,不管是要離開江城尋找殷沉兒,還是留下來繼續幫助她完成“富可敵國”的隱秘設想,她最好能早些明白張明顯的打算,自己也纔好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在張明顯開口之前,她又說道:“先聽我說說吧......張明顯,你若是決定不走我這兩年主要的重心就將要放在容家村,改良農具和增產的問題上,至於炸雞鋪的生意最好能夠讓它起死回生,不管你用生方法...後面我還會慢慢涉及一些製造的產業...總之還有一大堆要忙碌的事情。”
容水說完以後,張明顯有些目瞪口呆的,半天反應過來之後,問道容水,“容東家!你怎麼...怎麼想開了,振作起來要重新扶起容家的產業嗎?”
容水事先告訴張明顯這些,其中就有目的想要他對自己未來的計劃重新燃燒起奮鬥之心。
她還記得上一次張明顯懷揣着冥思苦想的辦法,要爭求她的同意實施,好讓容水旗下的產業不至於連連下跌。
但是......自己那個時候無心於這些東西了,冷漠無情的讓張明先停手,不需要他做出的努力......現在想來,卻也覺得那個時候的張明顯被自己潑了一盆冷水,也不知是怎樣的心情了。
容水語氣堅定的對着他回答道:“是的!張明顯,我已經反省過來,振作過來了!我決定要重振容家的產業,我還會繼續擴展我的商業計劃、版圖,我將不再停止前進的步伐了...所以,我現在想正式問你,你還願意回來幫我嗎?幫助我走向更遠更高的地方,同時也讓你有更多才能施展的機會。”
這一番對於張明顯的誘惑力來說是致命的。
他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來,更無法思考究竟孰輕孰重。
最後張口,要說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