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生、他的成長在那座深宮之中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
但是居正自小對他的教育,卻是以國爲重任,承擔皇子應該盡到的責任......居正是曾經的一國之大將,胸襟廣闊,和覃南一樣也是爲家國安寧而犧牲奮鬥的人。
所以即便宮中奸人如羣,政嘉帝也識人不清,他依然不讓君離忘記自己身爲皇子的使命,身爲大燕子民的使命,愛國、報國...與他要對宮中那個賤人報仇並不矛盾,就算是怪政嘉帝識人不清,但要記得那是他的父親......仇恨的對象要能夠分辨得清楚,這一點居正可謂是做得很好的了。
教育好了君離愛憎分明、家國仇恨面前的孰輕孰重......所以也才讓君離在到達邊關之後,見過了這麼多的苦難百姓之後,決定軍功是爲了天下人的苦難而立下。
他在告別了覃將軍之後,在準確的地點找到了那一塊覃南的兵符......
那是一塊玄鐵打造而成的東西,通體發暗,深埋在土地裡上面藏了許多的泥濘在雕刻下的溝溝壑壑間。
覃將軍將它埋在這裡面不知道是經過了多少的深思熟慮......也是啊!軍營之中到處都是周嚴胤的人馬,若是放在那裡面...怎麼可能不被覃南找到呢?而整個邊關之大,就算是有覃南信任的人,但是這個東西誰料不會對別人招來災禍呢?誰能料到是不是萬無一失的守秘者呢?
只有這一片偌大的土地罷了。
容水與殷沉兒等候了一夜,最後都體力不支睡到在了客棧房間的桌前而不自知。
君離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的這一幕,他的動作十分輕微,沒有驚動到任何人,輕輕的靠近了容水。
他的小丫頭斜斜的靠在了桌案旁邊,眼下是一片熬夜後的烏黑痕跡,髮絲凌亂着......手邊的茶盞也已經涼透了,一切都顯示出了她這一夜是如何不安的等待。
君離很無能爲力,因爲今後容水或許還要繼續爲他遭遇這樣的等待......心中有了深深的歉疚,只是再如何......這一次他都不會放手了。
幫她撩起前額的碎髮,然後彎腰一把抱起了人,往房間裡面簡陋的牀榻上放去。
容水或許真的挺累,這一番動靜也沒讓她醒過來,只是當君離回頭之時,殷沉兒卻已經幽怨的站在門口處了。
他繼續手上的動作,爲容水蓋上被褥,然後才轉身目視殷沉兒,說道:“兵符我拿到了,午後便率兵一萬啓程前往塢州。”
君離只是視殷沉兒爲此次行動的搭檔,所以她又權利知道事情的發展......
殷沉兒剛剛滿眼的怨恨、嫉妒措不及防潰散......君離的一切都是屬於容水的,她知道......她早就知道的。
回過神來,看着君離,由衷的一笑,說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那一笑動人明媚着,只是卻無人欣賞罷了......君離與除了容水以外的人,只有例行的對話...他交代好之後,便回身繼續照顧容水去了。
殷沉兒自知再呆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於是落寞的離開。
當容水悠然醒過來時,大家都已經準備收拾妥當,只待出發了,就連之前留在洪花村的成期駿也已經收到消息,趕路過來了。
她才起身,身子有些虛弱無力,四處的尋找着君離的身影,現在已經是日薄西山了,君離不可能還沒有回來吧?只是......她卻一無所獲。
殷沉兒走了進來,對癡癡尋覓的容水說道:“別找了,君離沒有時間在這裡一直陪着你。”
容水撐着身體起來,殷沉兒不善的語氣讓她皺起了眉,這是什麼意思?......不解的看着她,期望她能夠給自己一個解答。
殷沉兒一直都是冷冷的看着她,說道:“你就在這裡休息吧,君離已經在調派軍隊準備前往塢州城了。”
調派軍隊......所以說,他是成功了嗎?容水心中一陣欣喜!君離拿到了兵符了!她正打算出去尋找,結果殷沉兒伸出手阻止了她,說道:“你去能夠做什麼?統集軍隊這些事情你幫的上忙嗎?所以...容東家,你就還是別去添亂了吧?”
容水猶如被殷沉兒潑了一盆子冷水下來,但是卻無法反駁她的話......的確這個時候君離正是忙亂的,她去也不能夠幫他什麼...還不如省心的在客棧裡等着。
想到這裡,她離開的動作遲緩了下來,見殷沉兒守在門口,便頹廢的遠離了門口,等待或許是她們此刻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在日落之前,君離與成期駿終於回來了一趟。
容水從昨夜的等候一直持續到今日,心裡對君離是想念而又擔心得不得了了,看到他就說道:“君離!期駿?你也過來了......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成期駿是跟着君離一同進入房間裡面的,容水雖然滿心裡都是君離,但是看見了他,也還是熱情的招呼詢問着。
成期駿點頭示意,對容水講道:“洪花村那邊有樂神醫在照看着,我得到你們取得覃將軍的信任,拿到兵符的消息就過來了,畢竟君離少爺會開始忙着行軍打仗之事,便過來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或者......或者來保護你們兩個。”
話裡自然是指的殷沉兒與她,容水點頭,當初留下成期駿也並沒有什麼深意,只是覺得這裡好像也用不着他,讓他在洪花村歇息歇息順便幫着照顧一下傷殘軍隊。
成期駿說完,君離也馬上過來講道:“水兒,我們今夜便要連夜趕路了,這次行動險峻,路途條件困苦,不可因爲誰而耽誤,所以我不會帶上你們任何人!”
他狠心的說完,便緊緊的注視着容水的反應,他知道、他懂...容水千里迢迢,不畏艱苦來到邊關尋找他,就是爲了兩人能夠在一起,風雨相對生死與共......
但是自己卻又要一次一次的拋下他,獨自去冒着危險前進,徒留容水在原地心焦力悴...爲他黯然傷神......該怎麼去對她解釋與訴說,自己不帶她上路的原因呢?君離也不知道......
但是奇怪的是,每一次會要求自己一起跟隨的容水,這一次出奇的平靜,對着他說道:“君離,行軍打仗之事我是不懂......並且也容易耽誤你
的正事和時間,所以我也早就決定了......這一次我不跟着你去塢州城,所有的一切都靠着你自己。”
容水這不是生氣的樣子,並且如此通情達理的爲他設想了一切,以及她自己不適合去的原因。
君離有些說不出來的感受......這不是水兒不愛他,或者對他不夠關心,反之......這是她大智如愚的時刻,不去計較私情在家國大事面前的重要性。
這樣的愛...是理解、是支持、是不盲目......容水似乎也在這亂世情懷中...慢慢的成長着,成熟着自己還不足的地方、或者思想。
說是欣慰也是有的,君離點頭,兩人眼神之中的碰撞、花火閃現都是永久銘記的一幕。
嚴肅的時刻過去,容水眉眼彎彎的笑容融入了人的心底,其中的甜意在君離心中發酵。
她笑語嫣然的說道:“君離!你剛剛在擔心什麼?是不是害怕我非要跟着你前去塢州城?......是,我之前是跟你說過要生死與共,共同進退着,但是......這並不代表着我們要無時無刻的黏在一起,我一直指的是心!心要在一起就好......更何況你去了塢州城,就更需要人在王烏這邊,緊緊盯住契丹人的動靜和周嚴胤的動靜不是嗎?”
容水爲了君離此去無後顧之憂,知道自己是必須留守在王烏城中的,就算這一次他拿到了兵符但是出兵的理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沒有當今聖上的懿旨這一旦被周嚴胤察覺,稟明京城,那麼就是會將君離逼上絕路!
容水深深的知道這一切的重要性,也知道起兵並非兒戲,如果不幫助君離獲得正當的名義......那麼就算真的趕走了契丹人,保衛了故土,也是大逆不道的行爲......
君離看見容水似乎想得許多......不忍她被瑣事困擾住,講道:“水兒,這些事情都不必強求!我自問心無愧!得到兵權用於趕走敵人,保衛故土!此時前去塢州城,我也已經有了周密的部署,最多不過半月便可以返回!千萬不要因此掛念!並且我們可以一直用你的信鴿保持聯絡。”
容水無奈...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要學會放開,學會信任君離的能力,就像......就像殷沉兒那般,對君離有着絕對的信心,而不是一直將他當成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鬼頭......
或許自己在漫長的成長之中,總是將他放在了比自己小的位置上,所以就一直對他擔心,不夠信任......但是現在的君離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鬼了!他是......是能夠站在自己前面,能夠站在大燕前面保衛所有人的蓋世英雄!
浪州城的孤身救人、王烏中的獨創軍營、以及塢州之外的攔截契丹......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少年做出的事情。
他是君離......是已經成爲她頭頂一片天的君離了,容水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一切都會安然無恙的。”
最後四個人達成了一致的決定,容水、殷沉兒、兩個女流之輩繼續停留在王烏城和洪花村之間往返打探消息,成期駿則是守護着兩人的安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