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落城
被打倒的忍者被幾名手下攙扶了起來,他扯下了吐滿鮮血的面罩,清秀對稱的臉龐此時卻蒼白如紙,血色的瞳孔空洞無神。攙扶他的手下都在不斷灌入循力療傷,而其餘手下沒有再朝楚雲天他們那裡踏上半步。
楚雲天和玄凌仍然怵惕地看着他們,空氣就像凍結了一樣沉重。
黑暗的空氣中突然閃起了黃光,接着是一聲沉悶的巨響,其中一名忍者的頭部受到重擊,慘叫着飛到了遠處。然後他們聽到了軍靴重重的敲擊地板的聲音。
所有忍者皆顫顫巍巍地看向噪聲傳來的方向,黑色的潮水亂作一團。接下來,一連串亮起的黃光就像深夜天空閃爍的閃電,每閃爍一次,就有一聲肉體被鈍器擊打的悶響,多名忍者慘叫着飛了出去。
秦特機械般的攫住一名忍者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丟向人羣。
“秦特!快停下!!”楚雲天大喊,蓋過了忍者慘叫的聲音。秦特似乎找到了他們的位置,黑色人潮向楚雲天這裡飛了過來。秦特強行打出一條通路,迅速飛躍到牆壁上落腳,跳到了楚雲天的身邊。
“沒有打的必要。”楚雲天對他說,“當心他們翻臉。”
“好的。”秦特兇狠地看了忍者他們一眼,淡淡地說。
楚雲天和玄凌都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而當秦特再次將視線聚集到他們臉上是,使他們愣在了原地。
他漆黑的瞳孔中直勾勾的視線彷彿要刺穿一切,面無表情的他隱匿在黑暗中,彷彿永遠無法解脫的囚犯,從他的口中穿出的冰冷的聲音,宛如企圖尋找出口的孤獨的毒蛇。
他的全身無一例外都透漏着滿滿的仇恨,就像皮膚一樣緊緊地包裹着它。
“發生了什麼?”楚雲天竟對這樣的他產生了恐懼。
“你們沒事太好了。”秦特說,“我找到你們了。”他的臉上佈滿了掩飾的微笑,儘管它看上去確實十分溫暖和藹。
“我也知道你,小夥子。”忍者半坐半躺,咳着嗓子說,“進來的有你們三個。”
“他們沒有攻擊我們。”楚雲天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值得信賴。”
“太好了!我們都沒事!”玄凌開心地笑着。
“將軍呢?”楚雲天問出了這句話。
即使在盡力掩飾,悲傷的表情還是在秦特的臉上如烏雲一般浮現了出來,他漸漸的低下頭,始終沉默。這就是他如此僵硬的原因吧,答案早已在兩人的頭中出現,如沉重的鉛塊擠壓着。楚雲天的口再次被封住了,他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做出了錯誤的事。
地上傳來嘀嗒嘀嗒的聲音,那是秦特的眼淚。
“你們是打算放過我們嗎?”玄凌話鋒一轉,擡頭對着忍者說。
“輸的人是我。”忍者虛弱地說,“你們也一定很想逃出去吧?” 楚雲天盯着他,沉默許久,隨後緩緩開口:“你們是人族的忍者吧?但你們的能力是怎麼回事?”
“我們是忍者,但我們現在不是人族。”忍者說,“我們是人族分裂來的,我們是‘影系人族’。”
三人急促地倒吸一口涼氣,對傳入耳中的話語表示懷疑,這使他們不得不開始懷疑忍者是不是在說胡話。
“這是什麼?!”楚雲天像是在聽玩笑一樣問。
“這是那場大戰造成的,你們一定是經歷過的人吧?”忍者說,“那場大戰導致所有的種族發生了變化,人族中的部分人類變成了影系人族,我們就是其中的部分,在這之前我們都是人族。”
楚雲天和玄凌感到難以置信,卻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這感覺最終佔領了他們的大腦。
之前他們見到的聖族,一定由神族分裂而來。按照這個說法,魔族,甚至精靈族,都一定經歷了這個分裂吧?想到了這裡,他們便汗毛直豎。
“你們一定還想知道更多吧?”忍者說,“我們人族與神族、魔族的分裂本質並不一樣,影系人族與人族的區別,就是體內的陽性能量被轉換爲了陰性,而神族和魔族分裂爲了兩個種族,體內能量屬性不變,能力卻大不相同。”
“爲什麼突然要說這些?!”秦特問。
“我們在幾日前,也就是大戰後的一個夢境中醒來,之後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忍者表情悲傷了下來,用訴苦一般的語氣慢慢地說,“其實,你知道嗎……我們完全就是被迫的,我們擁有身爲人族時的記憶,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自己——陰性的內力,血色的瞳孔,不得不住在黑暗的環境。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我們將被鎖在這裡,無法外出。”
“你們要在這裡多長時間?”玄凌感到憐憫地問。
“永遠。”忍者意外從容地說,“永遠被封鎖在這裡,消滅進入這座城的人。
“最令人無法接受的是,我們當中大部分人喪失了思考與言語的能力,就像野獸一樣,依靠本能而非意識地殺死進入這裡的人。而我是這裡少數清醒的人,我的手下也只是本能地聽從我的命令而已。” шωш_ ttκΛ n_ CΟ
“也是可憐人啊……”秦特不服氣地叉腰。
楚雲天將臉扭到一邊,有些沮喪地嘆口氣:“我爲你們感到抱歉,其實我早就料到你們會是人族的人,但因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預知,最終選擇了視你們爲敵人。”
“楚雲天,並不是你的錯呀!”玄凌碰了碰他的手臂,阻止他說。但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一定會事先選擇保護自己的同伴而非自己。其實他是一個溫暖的人,而他在擊殺忍者的同時,內心一定受到了譴責的巨大沖撞。但是,她在身邊,他需要保護她。
“我告訴你們這些的目的,就是發現你們原來是正直、善良的人,你們值得信賴。我不想傷害任何人,而我也想得到自由。”忍者拋給他們一個微笑,“這裡有我們的頭領坐守,封鎖的窗戶和門也是因爲他,只要他被殺死,大門就會打開,黑暗也會解除,你們就可以走出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楚雲天三人忍不住露出了喜悅,他們看到希望的樣子猶如已經看到了清爽的陽光。但是這也意味着……要有人去殺死頭領。
“非常抱歉,我們的陰性能量無法傷害他,他還可以偵測到我們的行動軌跡,這也是我們只得服從的原因。”忍者無奈地低下頭,“而你們的陽性能量可以剋制他,他叫邱洛,身份是數十代前死去的人皇,很遺憾,他也是……沒有意識的野獸,我相信你們可以擊敗他。”
“所以你們的頭領……是一具屍體?!”玄凌叫出聲,水靈的眼睛似乎因恐懼而跳動。
“影系人族……一部分由人族體內內力性質轉化而來,一部分是由死去的人類轉化而來,有可能是靈魂返回或者肉體甦醒。”忍者做着勉強的解釋。
“所以你就甘願我們去除掉他?!”秦特不帶好氣地反問。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你們。”忍者連忙擺手笑道,隨即對手下下了一道命令,手下們圍在了他的身邊,一串輕輕的清脆的碰撞聲響了起來。
忍者捧着疊在一起的飛鏢走到三人面前:“將飛鏢內注入你們的循力,可以更加輕鬆地殺死他,將循力直接傳入他的體內也可行,只是靠近他十分危險。”
“這怎麼能相信?!”秦特憤怒地吼了起來,“鬼知道這倒黴的玩意裡有着什麼?!”
飛鏢本就是禁忌武器,楚雲天和玄凌也存在這樣的疑問。
“我以我們所有人的生命作擔保!”忍者的言語及神情看不出撒謊的成分。
突然不知哪裡傳來了猛獸般的長嘯,長嘯持續着,變得高昂,再變得深沉,同時顫抖了起來,最後在整個大廳的猛烈而短促的震動之中戛然而止。
“我們的頭領現在醒來了,他撞開了他的大門,他正在朝這裡趕來!”忍者露出驚慌的表情,手下也開始竊竊私語,不安地來回踱步。
“他時刻都掌握着我們的行蹤,現在,他會殺了我,也會殺了你們!”
楚雲天、玄凌和秦特三人互相對視,每轉一次頭,心臟就下沉一些。回想頭領那不像人類的聲音及無法想象的力量,就會頭皮發麻。
楚雲天接過了那些飛鏢,分給他們兩人一些,剩下的塞入兜裡。
“我叫白環。”忍者鞠了一躬,然後抱拳,“拜託了,我真誠希望你們打敗他,看到你們逃出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