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太子滿臉帶笑的攔住要行禮的祁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回來得很快,事情都辦妥了?”
“是,幸不辱命。”
“哈哈,我今兒還和莫問說起你應該再有得三四日就會回來了,沒想到你比我預料的還早,是真掛心着我的差事呢,還是捨不得新夫人寂寞?”
祁佑不搭話,這時候的太子不是那個高高在上,決定他命運的人,而是小時候一起對着月亮磕個三個響頭的可以交付後背的兄弟,所以這時候,他不用表現得太恭敬。
果然,看他這模樣,太子倒是更高興了,笑得更大聲。
“你這性子讓我怎麼說你好,坐,陪我用膳。”
“是。”一點不客氣的在太子下首位置坐下,祁佑把一直握在手裡的雕huā黑漆匣子放到桌上。
太子早就看到了,以爲這是他從外面帶回來的什麼稀罕物,也就興致勃勃的看着。
把匣子打開,香味撲鼻而來,一粒粒飽滿的綠色糰子在匣子裡滾來滾去。
“這是……茶?”茶香太熟悉,太子一聞就聞出來了,臉色大變之下馬上又問“哪來的?別的地方也做出了茶葉?”
“非也,這是茶園新做出來的。”
太子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茶園做出了新茶?怎麼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新夫人說做出來也沒幾天,中間又改進了兩次,一直到她覺得不錯才送到您面前來。”
太子抓起一把放到鼻端聞了聞,揚眉看着他樂“要是你今天沒回來呢?便一直瞞着我?恩?膽子不小啊!”
“便是我今日未歸,明日祁軍便會呈上來,夫人早就做了安排。”
祁佑把匣子合上,推到太子面前,剛纔一個回答不好,他們做的所有好可能都抵不過太子的一個猜疑。
但是如初是真正在爲他着想,他不想提醒她這次做的有些魯莽了。
最多以後再從別的事上提醒一下即可。
聽到祁佑的回答,太子心裡覺得再妥貼不過,笑意又深了兩分。
“周良,用這個茶葉去沏兩杯來。”
“等等,殿下,這個茶葉的泡法和以前那種有些不一樣,不妨把熱水茶杯放至這裡來,由屬下爲你沏茶。”
“怎麼,還有個什麼路數?”
“您看着就知道。”
周良早知太子和祁大公子的情分不同,聽到祁大公子的建議後便去做準備了。
很快就把滾開的熱水和茶杯呈遞了上來。
祁佑去淨了手,把杯蓋擱到一邊,放了一杯底的茶葉後才又想起如初的交待,便又道:“周管家,再拿兩個杯子來。”
周良自去拿,太子好奇的問“只是兩個人喝,卻得四個杯子?”
祁佑不語,打定主意只做不說。
太子恨不得給他一下,怎麼從小到大都這麼個悶葫蘆的性子。
就是面對他,不想說的他也照樣不說,也不怕他治罪。
不過,他也確實捨不得治他罪就是了。
名臣易得,一將難求。
可祁佑卻是難得的文來得武來得,胸中自有溝壑,就是領兵做戰都使得。
他早就想好了,祁佑,他一定不會虧待了。
他這輩子大概再也沒有對誰的信任能超過祁佑,是實實在在的把後背交付了的。
把滾開的水倒進茶杯裡,一衝之後便把水慮掉,重又注水,用蓋子稍微捂了捂後便把茶湯慮進另一個空杯子裡。
橙黃明亮的茶湯漾着水波,祁佑緩緩推到太子面前“喝喝看哪個更好。”
光是看着茶湯顏色,太子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偏了,皇家鍾愛黃色,以黃爲尊,綠色的茶湯固然看着就覺得舒服,可這個橙黃色的顯然更得他心。
應該,也更得上頭那人的心。
茶香撲鼻,深深的聞了一下,太子才淺淺抿了一口,回味半晌,眼睛越來越亮“滋味醇厚,醇而帶爽,厚而不澀,這個好,原及,這個好。”
“屬下還沒喝,您稍等。”
太子失笑“你這是在報怨嗎?”
“不敢,只是實話實說。”
“快去沏你的茶去,本宮現在心情好,不和你計較。”
“您平日裡也沒和屬下計較過。”
斜斜看他一眼,太子眼裡的笑意都要滿溢出來。
祁佑確實是還沒喝過,一回家就去拜見長輩,回屋後又等了如初一陣,再說了一會話,就被如初趕出來了,哪有喝茶的時間。
如法泡製了一杯,只是看那顏色,祁佑就知道,只要味道不差太多,這味茶一定會更得聖心。
喝了一口,味道也不比那種茶差,那就更沒什麼可說的了。
“夫人說這茶葉請殿下命名。”
聞昱丹眼光流轉,一杯茶喝盡後才道:“你說,讓父皇命名如何?”
“上佳。”
“替我多謝你夫人,我記着了。”
祁佑起身抱拳行禮“屬下和殿下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要是所有人都有你們這般的忠心,我還用愁甚?好了,坐着吧,把這泡茶的法子好好教我,明兒個我進宮也得不出岔子才行。”
“是,並不難學,這茶不能久泡,也不能喝隔夜茶,殿下記得提醒就是。”
用過膳後,祁佑方纔輕描淡寫的說起今日他還未歸家時陶側妃到妨,問詢茶葉的事。
太子臉色一沉,怒從心起,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她一個婦人,就算是有些小聰明也該在府裡安生呆着,去祁府如此這般,是挑釁本宮嗎?”
祁佑不語,剛回家就聽到這樣的事時,他又何嘗不怒?
趁着他不在,欺辱他的妻,從身份上來說他報不了這個仇,可是,不代表別人不行。
被現任皇后算計,被二皇子打壓,這麼多年來下,聞昱丹是咬着牙過來的。
越忍,便越忍無可忍。
可在如今形勢對他大好的時候,他又必須繼續忍。
聞昱丹鄭重的看向祁佑“原及,你放心,這事我記在心裡了,今天你夫人怕是受了驚,你先回去,明兒就不用過來了,放你休沐一天。”
這便是補償了吧,祁佑應聲告退,既沒有憤恨難平,也沒有不滿,平平淡淡的和平常無二。
他越是如此,聞昱丹就越是覺得祁家爲了他的大業受了委屈。
現在還看不出什麼來,以後關鍵時刻纔會顯出效用來。
祁佑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忍。
回到家時已經天黑了,縱身下馬,把繮繩丟給祁亮,不理會一路的請安聲,大步往裡走去。
院門沒關,如初在等他。
或者是因爲天熱,或者是因爲不能給夫人出氣而焦躁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步入院落,大樹下微微仰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安靜而美好。
聽到響動,朝他看來,笑容自然而然的綻放開來。
“回來了?用過飯了吧。”
“恩,回來了。”
祁佑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握着她的手不放。
沒人知道回來了三個字對他來說有多大的意義。
以前就是再閒,他也不會早早的回來家裡。
太子體恤他,在太子府邸給他安排了舒適的屋子,他實在不想回來的時候便在那裡歇下了。
就是回來,也是天黑纔到家。
他習慣瞭如此,家裡的其他人也覺得理所當然。
他們好像忘了,這裡纔是他的家,他理應記掛這裡,想歇息了時也該回這裡纔對。
他自己也忘了。
直到被如初一聲‘回來了’喚醒。
華如初也不問起他和太子說了些什麼,反正對她對祁府都不會有害就是了。
“祁佑,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好,我陪你。”
“爲他裡裡外外的忙活,我猜太子也該許你休沐了,有你陪着也好,實在是不想聽那些個話。”
祁佑眼中閃過不悅“有人編排你的不是?”
“一天天的往外跑,總有人羨慕嫉妒,她們自己得不到這樣的〖自〗由,還不許她們拈酸說上幾句?堵之還不如疏之,說得多了沒人理會,她們自然就歇了心思。”
“聽祖母說,娘爲難你了。”
“她現在都被關了禁閉了,我還能去和她計較?”華如初看他一眼,端了茶杯遞給他,祁佑也不接,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
“我用陪嫁的金蠶絲布給祖父祖母還有爹孃各做了一套中衣,祖父祖母那裡已經送了,爹孃那裡明天你給送去,從外面回來,你總要去請安的,祖母已經許了我可以不去給娘請安了,她正在氣頭上,我纔不要往她面前送。”
“那就不送。”
“她會更氣的。”
“那是你的陪嫁,你該自己留着。”
有人這麼替她着想,華如初自是高興,忍不住就笑得更歡快了“大件金銀之類的我自然是留着,可有些東西不能留久了,還不如拿來做了人情,還能得個好,我還答應珍妹,到時候給她添妝呢!對了,蔣家請人來說媒的事祖父有沒有和你說?”
“蔣家?”祁佑心中一凜,蔣家向來中立,不要說他,恐怕就是太子都沒有想到他們會攪和進來。
他們就這麼看好二皇子?
偏太子還在努力拉攏他們。
左思右想了一陣,祁佑起身,順帶把她也拉了起來“我得再去一趟太子府,你先進屋。”
“好,你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