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覺得委屈,當年她所以會嫁給饒老頭,就是因爲看上了他的憨厚和勤勞。原以爲,嫁給這樣一個男人,這輩子都有人疼有人愛有人細心的呵護。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男人不是憨厚,而是憨厚過頭-自私自利。
他啥都不想操心,啥都不操心。
爹孃還在世的時候,家裡的一切就爹孃操心;爹孃過世了,家裡的事情,潘氏就只好自己撿起來。就這樣,一過就是很多很多年,直到老二娶了媳婦,潘氏這才丟開手,把家裡的大事小事都丟給了老二媳婦去管。
老二跟他爹的個性十足十的像,貌似忠厚,其實就是自私自利。老二光顧着讀書,家裡的事情什麼都不管,就連妻子聯合老三家的,一起挑唆老孃欺負大哥一家,他也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老太太自己是個沒有文化的,沒有見識的,又迷信的很,耳根子也有點軟。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一攛掇,她深以爲然,覺得老大一家都是礙眼的,都是掃把星都是剋星,都是欠收拾的。
不然的話,老太太本性是個善良的,見到乞丐都會可憐,她爲啥偏要對老大一家那麼狠?還不是自己迷信,又被人時刻攛掇,這才做下糊塗的事情。再加上老頭子萬事不理,老太太的心裡就有一股邪火,有的時候她折騰老大一家,就是做給老頭子看的。
還有啊,老大一家都是包子,都是逆來順受的。這麼一來,老太太就更加的變本加厲,一天不收拾一下老大家的人,渾身就不自在。時間長了,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有的時候她也會反省,覺得自己對老大一家是不是過火了?
無奈她的身邊有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天天在老太太的耳邊嘀咕來嘀咕去,說的都是老大一家如何的欠收拾。這麼一鼓動,老太太對老大一家,就果真厭惡上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事情的最後結果,就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醒悟過來的老太太,其實每天都生活在悔恨和羞愧之中,然而老頭子依然如故,一點變化都沒有,反而越來越討人嫌。一輩子啥事都不理的他,竟然也開始理事了,不過他這樣還不如啥都不管的好!
比如,他看到老大家和老五家的日子越過越好,而老二老四家的日子不咋地,老三家過得很窮困潦倒,就時不時的會在老大和老五的耳邊嘀咕,要他們善待扶助其他三個兄弟。
說的多了,老大和老五的心裡都不好受,幫與不幫,二人心裡都很是不得勁。幫吧,要如何的幫,幫到什麼程度,而且哪裡能樂意和甘心?不幫吧,老頭子老是嘀嘀咕咕的,搞得兄弟倆很是煩躁鬱悶。
“日後,你啥都不要管,不然的話,就休怪俺不客氣了!日後,你就一個人過吧,俺要跟你和離!”潘氏架勢十足,拿出了很久沒有擺的威風,惡狠狠的吼了老頭子一嗓子。
潘氏這麼一吼,饒老頭徹底沒有了脾氣。
沒有辦法,這幾十年以來,他啥都不管,早已習慣了被妻子吆喝數落。妻子叫他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不然的話,做飯洗衣鋪chuang疊被、迎來送往、操持家計,妻子統統罷工,他就要吃生米穿髒衣服了!或許,連生米都吃不上!
“不管就不管,俺還懶得管那麼多呢!”饒老頭在兒孫面前臉面都丟光了,乾脆破罐子破摔,揚言啥都不管了。
不過,在場的人,可沒有人會害怕,他啥都不管,大房五房的人求之不得。着急的,害怕的,擔心的,除了二房三房,沒有人會當回事。
四房的人,臉皮沒有那麼厚,知道老大老五家不待見自己家四房的人,臉皮沒有那麼厚,知道老大老五家不待見自己家,想要佔便宜也不是那麼的容易,也就歇了那份心思。
“開飯開飯,大家開心一點,不要爲那些不相干的人壞了心情!大過年的,大家都要開心一點!”向東很快轉移話題,鼓動大家要開開心心的過年。
平安出來打圓場:“大伯,吃過年夜飯,明天早上一起來,大伯要給俺一個大紅包!”
向東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在他的臉蛋上使勁親了一口,笑呵呵的道:“好嘞!明天早上,只要你不睡懶覺,大伯一定給你一個大大的紅包!”
平安使勁點頭,一本正經的道:“俺會很早很早起來,俺今年要勤快一點拜年,多掙一點紅包。去西北之前,俺要準備三份好的禮物,送給大姑姑和弟弟妹妹們!”
“好孩子,明天一早,奶奶也給你一個大大的紅包!”劉香椿高興極了,對平安慈祥的笑道。
夏蘭也笑呵呵的道:“平安是個乖孩子,明天早點起來,伯母也給你大紅包!”
“哦也!”平安歡天喜地的笑了,想象着明天一早,自己的衣兜裡就可以裝滿大紅包,可愛的小臉蛋就笑成了一朵迎春花兒。
寧園的上空,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
京城,安園。
家裡有兩個孕婦,今年的天氣又特別的寒冷,佟雲裳和譚蕊早早就歇下了。偌大的家裡,只有梨花陪伴着向西一起守夜,冷冷清清的。
向西有點傷感。
自從他成親之後,上官恆也搬到平西王府去住,開春之後還準備物色一個小宅子,準備一個人出去住。
大過年的,向西有心邀請上官恆跟水清淺來家裡過年,無奈妻子是個拎不清的,二人都對她敬而遠之。對於向西的邀請,二人堅決的拒絕,只說王府更大風景更好,在王府過年比在安園過年要開心。
自然,這是藉口。
向西不禁黯然神傷,妻子不靠譜,連朋友都不願意來家裡吃年夜飯。唉,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總不能把妻子給休了吧?沒有辦法,誰叫自己當初挑選妻子的時候,眼睛沒有睜大一點呢?
平西王府。
這一個新年,水清淺跟上官恆一起過。
兩個男人啥都不懂,也啥都不講究,就讓廚娘準備了一大桌的好菜,二人大口吃肉,大碗喝湯,吃得心滿意足。
老實說,這頓年夜飯挺不錯的,起碼要比向西家的好十倍。一桌年夜飯,應該有花到二百兩銀子,因爲有燕窩魚翅什麼的,自然是貴了。
上官恆從小到處流浪,第一次吃到這麼好的年夜飯,心裡那個高興啊。不過,卻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哎呦,爲啥不來點酒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這纔夠帶勁嘛!”
“我戒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水清淺不以爲然的道。
“哎呦,你爲啥好好的要戒酒呢?”沒有喝到想象中的美酒,上官恆很不得勁。
“喝酒誤事,喝酒亂性,如今危機四伏,不得不防!你如果不怕的話,就儘管自己去酒館喝個夠,反正我的王府是不準有一滴酒的!”水清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
戒酒,是他自願的,自從來到京城,他就滴酒不沾。哪怕是跟皇上吃飯,皇上勸酒,他也沒有喝一口。習慣是養成的,這麼久不喝酒了,他就一點也不想喝了。
他戒酒,一來是生怕有人趁他喝醉的時候,對他下殺手;二來,是生怕有人趁他喝醉了,往他chuang上塞女人。小命他很愛惜,跟大丫的情意他也很愛惜,這兩樣他都不想要失去。所以,戒酒是必然。
夜深了,已經是三更時分,水清淺依坐在窗前,望着皎潔的月色,一顆心早已飛向了西北,飛到了妻子兒女的身邊。
思念,如潮水一樣涌來。
清醒郡王府。
新出爐的清醒郡王,也就是過去的齊王,在吃年夜飯的時候,打碎了一隻酒杯。因爲,兒子水清淺不願意回家過年,他紆尊降貴的去找兒子,兒子卻連一聲父王都沒有喊。
跟他的生母霓裳一樣,犟得很。當年,如果霓裳不是對納妾那麼反對的話,或許她也不會那麼早就去世。
清醒郡王已經得知,當年霓裳的去世,跟徐白蓮有着莫大的關係。只是,死者已矣,他也無可奈何。鎮國公如今勢力強大,這個妻子他也休不得,只好暫且讓她霸着王妃的位置。不過,冷待她總是可以的。
半年多過去了,清醒郡王連妻子的臥室都沒有踏進去半步,對新納的幾個嬌美的小妾寵愛有加。他以爲他都做到這一步了,長子該諒解他了,沒有想到的是,他在長子的眼裡,依然是那個無情無義的父親。
所幸的是,霓裳的一雙兒女,如今都過得很不錯。這樣,他對霓裳的愧疚,也總算可以減輕一些。不然的話,將來去到九泉之下,都沒有臉面跟霓裳見面。
萬里之外的西北,小清河綠洲,一片歡騰。氣氛,前所未有的熱烈,歡快的笑聲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