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很少有這麼強硬的一面,陳氏在老宅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季山都看在眼裡,也疼在心裡,然而自家孃親素日來的強勢,卻又無可奈何。
可是這次,當他看到婆娘因爲失去了一個孩子痛不欲生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之後阿大阿孃就這麼搬出來了嗎?”聽到這裡,季秋心中一陣唏噓,這劇情,完全都可以拿來寫了。
作爲一個資深的網絡作者,季秋承認,自己又開始忍不住想將這些變成故事情節了。
“是啊,阿大覺得虧欠阿孃太多,最終同意了分家,可是伯父伯母他們又怕爹孃分去老宅的財產,阿孃的嫁妝他們也不想給,所以就一直不同意分。”季冬手裡的動作不停,手中拿着一個碗狠狠地擦洗着,就像是要將碗底擦個洞。
“直到後來阿孃被逼得沒辦法,決定淨身出戶,甚至還同意讓阿大每年送兩百斤糧食給祖父祖母,算是養老錢,他們這才同意分家。不過當時阿孃也說了,從那之後老宅人生老病死都與咱家無關。”
季秋在一邊認真的聽着,雖然故事的主角並不是自己,卻也讓她覺得異常的惱怒。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如此,若是早知道這些,她今日即使是砸了席面,也要給她們多貼些堵。
“那阿大阿孃爲何不回陳家,而是選擇在這迷霧山腳下生活?”關於迷霧山的傳說,季秋這些日子也瞭解到了一些,這裡的人大多都很迷信,這麼一個‘不詳’之地,應該不會有人入住纔對。
“阿孃雖是女流,卻也有着自己的堅持,與季家脫離關係之後,阿大阿孃便選擇了這個地方落腳,阿孃當時想的很簡單,這個村子在孃家與婆家之間,離得兩邊都差不多遠,以後若真是有什麼事情,也能有個照應。”
兩人說着話,便已經將碗洗好了,於是又從一旁拿過竹簍,用乾布巾將碗擦拭一遍,然後又將各家的碗給區別開來,一會兒好拿去還人家。
季秋再次感嘆,阿孃這一生還真是艱辛啊。
“咱們這個院子是二兄出生之後才建的,阿大阿孃剛分家出來的時候,身無分文。就在前面那裡挖了個窯洞,慢慢熬日子。”季冬說着,用手指了指院子最東頭的那個破舊的窯洞。
“所以阿孃的身體也是因爲這樣纔會累垮的嗎?”季秋聽到這裡心中覺得酸楚,她實在是無法想象,這樣的日子阿大阿孃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只不過是吃了幾頓雜糧糰子,就覺得受不住了,可是他們,那時候怕是連個雜糧糰子都是奢侈品吧。
“行了,東西差不多都整理好了,家中做的糕點應該還有一些,咱們用幾個碟子分開裝着,每個借給咱們東西的鄰居家裡都送些過去吧。”
季冬並沒有回答季秋的話,只不過眼神中的黯然怎麼也掩飾不住。
季秋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暗暗咬牙,今後如果有機會,一定得好好的教訓下老宅的人。她再傻也想的出來,想必阿兄阿姐們也是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吧。
“阿姐,那四叔呢?四叔看着人還不錯,又爲何到現在還沒成家?”季秋緊跟在季冬的後面,幫她將糕點打包,想着今日阿姐真是明智,早早的就將東西給藏了起來,不然的話此刻怕已經被兩個伯母給拿光了。
“四叔”季冬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之中,良久之後,這才緩緩的道,“其實四叔是阿大幾個兄弟當中與阿大關係最好的一個,他的性子直爽,爲人憨厚,那時候也沒少幫阿大說話,以至於家裡兄弟都不怎麼親近他。”
說到這裡,季冬頓了頓,然後回頭,一臉認真的看着季秋,“幺妹,如果今後有可能的話,咱們幫幫四叔,好不好?”
“嗯,我知道的,你還沒說爲什麼四叔到現在還沒成親呢。”對於這件事情,季秋並沒有多少意外,而她也早就有拉攏這個四叔的想法,即使季冬不說,她也會這麼做的,她現在更好奇的,還是四叔的婚事。
季冬得到季秋的回答,高興的點點頭,這才接着說道,“大伯父、二伯父兩家是什麼樣子,你今日也見到了,老宅本就沒多少銀錢,靠着那十幾畝田地,能供着他們坐吃山空就已經很不錯了,祖母又哪裡捨得銀錢給四叔娶親。”
季冬越說越氣憤,到最後竟是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四叔肯定也是怕像阿大這般被他們欺負,所以就一直沒提娶親這事兒的。他不提,祖母他們更是樂得自在,也就一直都沒人管四叔的事兒。”
“哦,原來是這樣啊。”季秋聽完這些,倒也沒有再說什麼,畢竟這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兩姐妹將碗筷分好,一家包了一份糕點,然後相攜着一起往鄰居家裡送去。
再說老宅這邊一行人出了村口,便再次忍不住猜測起季山家的事情來。
“嫂子,你說這三弟家怎麼會突然變得有錢呢?前些日子你不是纔來過嗎?也沒聽你提起過。”季二伯母手裡拎着從季山家裡打包出來的吃食,湊近了季大伯母問到。
“誰知道呢!上次我來的時候,可是見他家連碗麪疙瘩湯都吃不上了,那秋丫頭也是病怏怏的躺在牀上呢,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我還以爲她醒不來了呢。”
季大伯母瞟了季二伯母一眼,很是不耐煩的應聲。
“哦,那就奇怪了,你們說,會不會是老三家那兩個丫頭”季二伯母的話並沒有接着往下說,只是那若有所指的眼神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是說”對於八卦事件的敏感,女人們幾乎都有一種本能,這邊季二伯母的話音剛落,那邊大伯母便雙眼放光的看了過來。
“誰知道呢,聽說她們兩姐妹最近經常往縣城裡跑,咱們隔壁家的李大娘遇到過好幾次呢。”季二伯母砸吧着嘴,一臉的若有所思。
聽得這話,除季羽以外的其他人也都一臉好奇的看了過來。
“那你可知道她們去做什麼了?”季老二聞言眼睛不由一亮,頗有些急切的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季二伯母有些遺憾的聳聳肩,她若是早知道她們在幹嘛,還用的着在這瞎猜。
“我就不明白了,這短短得一個多月時間,她們兩個女孩子又能做些什麼呢?又究竟是靠的什麼突然賺的這麼多錢?”
季大伯母皺着眉頭,撇着嘴。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三兩步來到季家老太太身前,伸手扯住她的衣袖,一臉驚駭的說到。
“阿孃,聽說當年三弟媳婦便是不守婦道之人,您說她們姐妹倆會不會”
接下來的話,季大伯母並沒有說出口,可是在場的人卻都明白接下來的意思。
一旁的季羽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出聲了,“大嫂,這話可不能亂說,季冬和季秋都還是未出閣的女孩子,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她們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我亂說?我說什麼了嗎?”季大伯母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立馬叉腰反駁道,“她母親當年不守婦道那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誰知道她的兩個孩子會不會跟她一樣的不要臉,做出些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其實季家老小都知道,當年的事情,都是季家老太太一手操作的,季大伯母也只不過是一時說順了嘴,可是沒想到季家最沒有話語權的季老四,竟然也敢上前來指責她的不是,這讓她怎麼能忍。於是話語間更是豪不客氣,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脫口而出。
“大嫂,當年三嫂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今人都沒了,你怎可再這樣說她。你就不怕她在天之靈來找你嗎?”
想起當初那個溫柔賢淑,任勞任怨的三嫂陳氏,季羽心頭的怒火更甚,話語間也已經沒了平時的尊敬。
“放肆!有你這麼跟大嫂說話的?還不向你大嫂道歉!”季羽話音剛落,季老大就一個大耳巴子就呼了過去,季羽的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季羽倔強的盯着自己的大哥,一聲不吭。
見兩人僵持不下,季老太太就低聲罵了起來,“行了,爲了一個‘外人’,兄弟兩個鬧成這個樣子,像什麼話!”
“外人”兩個字季家老太太咬的特別的重,想起之前在百日祭上那個老四這個不孝子不幫着她,竟幫着外人說話的樣子,她就恨得牙根癢癢。
老太太素來強勢慣了,家中一應大小事情都要她說了算,如果不順她的意,那麼,在她看來,就是大逆不道!
“既然你說她們沒有做什麼敗壞門風的事情,那你說,她們的錢是打哪兒來的?”季老太太板着一張臉,一手指着季羽,聲音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
“她們”季羽剛想要說她們是在縣城做汽水生意賺的,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