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倒也沒有說謊，這甘沛縣說大不大，可是四面八方都有人每天往這裡趕，總不能爲了一杯汽水，從城東跑到城西去吧。
“之前金掌櫃不是想要咱們的配方嗎？要不咱們先從他那裡試試看？”季冬轉頭看向季安兩人，一臉的期待。
季安搖了搖頭，“金掌櫃雖然爲人吝嗇，但是對我卻一直都很是照顧，這件事情咱們可不能瞞着他啊，幺妹。”
季秋點頭，衝季安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大兄放心，我知道的，等回去之後我會將這事說明，如果金掌櫃還願意要的話，咱們可以便宜一點賣給他，如果他不想要了，咱們也無話可說不是。”
兄妹三個商量着，便回到了季安做工的燒雞鋪，燒雞鋪夥計見三人匆匆離去又匆匆而回，不由得有些奇怪，“季大哥，你們不是有事出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辦好了？”
季安聞言勉強衝那夥計一笑，“是啊，都辦好了，今日辛苦你了啊。”
“季大哥，跟我還這麼客氣呢。”那夥計伸手撓了撓頭，憨憨一笑。
“金掌櫃可是在裡面？”季安心裡邊惦記着汽水配方的事情，兩人只是客氣了幾句，便迴歸正題。
“嗯，在裡面呢。”那夥計應了一聲，便徑自忙活去了。
季安忙帶着兩個妹妹轉身便進了後院，來到自己住的屋子，剛進門，似乎又想到什麼，轉身回到櫃檯拿了紙筆回來。
季秋接過紙筆，衝季安甜甜一笑，便將汽水配方給寫了下來，看了看手裡還算是工整的字體，心中感嘆，還好以前宅家裡沒事的時候練過些日子的毛筆字，這會兒雖然生疏了，好歹沒有太難看。
“幺妹，這就是咱家汽水的配方嗎？”季冬有些好奇的接過季秋手中的宣紙，認真的端詳起來。
“嗯，這是升級版的，比咱們之前那個味道更好一點。”季秋點頭，繼續寫第二張。
“升級版？”季冬有些驚愕的擡頭，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妹妹，“那咱們當初自己爲何不用？”
前世的季秋並沒有做過生意，但是沒見過豬跑，還能沒吃過豬肉麼，對於前世的推銷手段，她很是清楚，可是真正說到做生意，卻還是有些經驗不足。
季秋嘆息了一聲，“我原本是準備慢慢將配方升級的，這樣便能讓人一直保持新鮮感，也能吸引不少的顧客。可是如今，這些都已經用不上了。”
見季秋一臉的遺憾之色，季安忍不住出聲安慰，“不礙事的，幺妹，這不是還有大兄呢嘛、放心吧，大兄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讓你天天有肉吃！”
“噗！”
季秋有些無語的看着自家大哥，還真把自己當孩子哄了。季冬一手捂着嘴，努力的憋着笑，樣子有些辛苦。
季安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面上一紅。
原本還比較沉重的氣氛被他這麼一打斷，倒是輕鬆了不少。
“好，這可是大兄你說的，不許抵賴！”季秋見向來能言善辯的季安都紅了臉，不由得輕笑出聲。
不管相信不相信，對於兄長的承諾，季秋心裡卻滿是感動。從來到季家到如今，她瑞然同這個大哥接觸的時間最短，可是這一點也不妨礙她對這個哥哥的喜歡。
或許在別人眼裡，這麼一個承諾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可是季秋卻明白，在這個連吃口白麪饅頭都是奢侈的地方，這樣的承諾無疑是很有分量的。
“自然，大兄什麼時候騙過你？”季安聞言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一張憨厚的臉上因妹妹的信任而溢滿了笑容。
“嗯，大兄，一會兒這些配方還得要你親自去各茶館售賣，一張就賣嗯十兩銀子，實在不行五兩也成。”
季秋有些不捨的再次將手裡的另一份配方交給季安，這些日子，她就是靠着這張配方纔賺到第一桶金的，沒想到如今卻要成別人的了，想想還真有些捨不得。
可是她也清楚，一旦有第一個研究出配方的，那麼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
到那時候，即使不賣配方，自家那個小攤子又怎麼跟人家的抗衡。
“五兩？幺妹，這是不是太低了點？”季安皺眉，季冬也是一臉的驚訝，汽水的生意多賺錢，她最是清楚。如今聽得五兩銀子就賣掉方子，實在有些心疼。
“大兄，如今這汽水的配方已被有心人研究了出來，不難想象以後會有更多有心人。我們要價如果太高，他們便會有所顧慮，甚至會想辦法自行研究，到時候這配方怕是連五兩銀子都賣不出去了。”
季秋哪兒能不知道兄姐兩人的想法，其實她也希望這配方能更值錢一點，只可惜世事難料。
“那咱們不如多抄幾份，然後全部拿出去賣掉。”季冬想想覺得妹妹說得在理，於是開口說到。
“大兄這次又說錯了，如果咱們真弄上幾十上百份出去賣，先不說賣不賣得掉，就是賣掉了，你以爲咱們會好過嗎？”季秋輕嘆了口氣，季安雖然爲人機靈，可是在做生意方面，眼光還是侷限了。
“幺妹說的對，整個甘沛縣也就這麼大，到時候買主發現汽水的配方隨處可見，你覺得人家會放過咱們嗎？”季安畢竟在這縣城做活兒多年，想得也比季冬也更深遠一點。
季秋讚許的點點頭，笑道：“大兄說的是，到時候咱們別說是賺錢了，說不定還得賠錢。”
季冬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面色一白，一時間竟有些後怕，“那那你們說寫多少份合適？”
季秋沒有回答姐姐的話，反而轉頭看向季安，一臉的期待，她現在很想知道自己這個大哥的想法。
季安爲人聰慧，又善與人交流，如果在商路能有所建樹，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季冬畢竟是女流之輩，實不適合在外拋頭露面，又是從小便在這個思想保守的村子長大，她可不指望阿姐將來做生意，即便再賺錢，阿姐一個女孩子也經不住外邊的流言蜚語。
季安盯着手裡的配方看了半響，這纔開口說道，“最多十五份吧，再多了怕是不妥。”
季秋點頭，認真的看着大兄和阿姐，笑道，“十份，在我看來十份就已經夠多了，咱們這個縣城雖然人比較多，這附近十里八村的也都會過來買東西。可是這裡地方畢竟不大，而兩家賣汽水的店鋪之間必須要相隔一定的距離，纔不會對彼此之間的生意影響太大。”
季安聽了這話，細細的琢磨了一下，便覺得很有道理。他在這縣城呆了也有幾年時間了，對於這裡的情況還是比較瞭解的，可是讓他意外的是，自家幺妹怎麼裝了這麼多彎彎繞？
“好了，咱先不說這些了，大兄，你先將手裡那張拿去問過金掌櫃，看他有何想法。如果他還想要，賣給他也無妨，反正也虧不了他，而且我覺得在這燒雞鋪裡吃着燒雞，喝碗汽水，也是很不錯的。”
季秋沒有再理會兩人，從季冬的手裡拿過配方，繼續認認真真的抄錄起來。
“哎，好！”季安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匆匆忙忙出去找金掌櫃去了。
季冬看着大兄離去的背影半響，這纔回過神來，剛想要跟妹妹說點什麼，卻看到她正低着頭，一臉認真的抄錄着汽水配方，竟讓她覺得不忍打擾。
大概過了一刻鐘，季安便一臉喜色的推門進來了，季秋一看他那神色，便知道成了，便也不再管她，繼續手裡的抄寫。
季冬一見大兄推門進來，趕緊兩步上前問道，“怎麼樣？金掌櫃買了嗎？”
“你大兄出馬，哪有不成的？看看這是什麼？”季安從袖子中拿出一錠五兩的銀子，在手輕拋了兩下，這才遞給季冬。
“呀，太好了。”季冬寶貝似的將銀子接到手裡，一掃剛纔還有些鬱郁的心情，兩眼直放光，這可是五兩啊，她長這麼大都還沒見過幾次呢。
將手裡的最後一份配方抄錄好，季秋這才站起身來，看着兩人興奮的神色，哭笑不得，剛纔還覺得賣五兩銀子虧了，這會兒真拿了銀子，倒是高興的不行了。
“好了，大兄，趁着這會兒天色尚早，你趕緊先去將這些方子給賣出去，我跟阿姐在這等你的好消息。記住了，店鋪與店鋪之間不能挨太近。”
季秋沒有理會一旁興奮的季冬，將手裡的九份配方遞了過去，然後推着季安的肩膀就往門口走去，嘴裡還不忘叮囑兩聲。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快放開，這要是讓別人瞧見了可不好。”季安被妹妹推搡着，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不住的扭動着身子，這才掙脫了出來，一臉無奈的說道。
“這有什麼，你可是我大兄。”季秋一臉的不以爲意，覺得這時代的人還真是忸怩。
“好了，好了。”季冬在一旁笑看着兩人，上前拉住了季秋，輕聲勸道，“你們兩個就別鬧騰了，大兄快去快回。”
季安無奈的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門去了。
看着大兄離去的背影，季秋的眼神有些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季冬疑惑不解的看着季秋，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
“幺妹，你可是不捨那配方？”季冬看看季秋，又看看門口的方向，心中已略有猜測。
“阿姐，難道你就沒想過，或許有一天咱們自己能將這汽水生意做大，將鋪子開到這甘沛縣，甚至甘隴的每一個角落嗎？”
季秋沒有回頭，目光仍舊落在遠處，語氣淡然無波，像是同阿姐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季冬被妹妹這一句話嚇了一跳，有些錯愕的看着自家妹妹，將店鋪開到府城的每一個角落？這……這可能嗎？
在她的心中，能和妹妹將小攤位一直襬下去，就已經非常不錯了，倒是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季秋也不生氣，也許她壓根兒就沒想過阿姐會回答。畢竟經歷和感受不同，她也不指望阿姐能理解。
“阿姐，走，咱們先出去買菜吧，今日咱們小賺了一筆，我要買一大隻豬蹄子回去，做個紅燒豬蹄，好好吃一頓，只是想想都覺得流口水。”
季秋一把拽起兀自發呆的姐姐，自顧自的往外走，季冬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走過門坎的時候，差點沒被絆倒。 шшш▪тtκan▪C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