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那些普通老百姓穿的,也都比無名村的人好上太多。
季秋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還好,自己穿的,是方天朗準備的衣裳,而不是當初在家裡穿的那些,否則的話,怕是回頭率不低。
“這裡比起甘沛縣如何?”方天朗見她這般模樣,不由有些好笑的問。
“這裡可是國都,自然不是貧瘠的甘沛縣能夠比擬的。”
季秋不以爲意的撇了撇嘴,將車簾子放了下來,嘟着嘴說道,“雖然我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這一點還是認的比較清楚的。”
季秋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也是腹誹不已,不過,對於現在的季秋來說,卻也是大實話。
季秋從出生到現在,都未曾出過甘沛縣,又是一個十足的農家女,每日想到最大的事情,就是能不能填飽肚子,又哪裡見過什麼世面。
但是,如今的季秋,可並不是原來的那個季秋,除了最初對這個時代的好奇之外,並沒有太多其他的情緒。
“秋兒,若有朝一日,我了卻手中之事兒,便與你歸隱田園如何?”
方天朗看着季秋,突然開口說道。
“歸隱田園?”季秋聞言就是一愣,上下打量了方天朗半響,確定他沒有開玩笑之後,立馬眉開眼笑起來,一隻手指着方天朗,翠翠的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方天朗感受到來自季秋內心的歡喜,心中也甚是高興,立即說道。
“拉鉤!”季秋眼珠子一轉,伸出了小拇指,在方天朗的眼前晃了晃。
“好!”方天朗見此,無奈一笑,卻還是順着她,伸出右手小指,與季秋拉鉤以作約定。
得到了方天朗這樣的承諾,季秋心情大好,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意,再次掀開了車簾子,往外張望起來。
吆喝之聲不絕於耳,季秋雖有心想要下車去逛逛,卻也知道,如今自己這身子軟弱無力的,還是不要下去的好,不過,能在馬車上看看也不錯。
“現在時間還早,前面就是京都最有名的醉仙樓了,今兒應該有一罈醉仙釀出世,秋兒,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醉仙樓?”季秋挑眉,這醉仙樓很有名?自己怎麼沒有聽說過?
方天朗看到季秋如此表現,不由輕笑出聲,自己怎麼忘了,這丫頭雖然成日裡裝作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姑娘。
又是在甘沛那等貧瘠之地長大的,未聽說過也實屬正常。
馬車很快便到了醉仙樓的門口,看着眼前雕樑畫棟,極具特色的酒樓,季秋的臉上也多了一絲興趣。
兩人才一下車,酒樓的老闆娘便親自迎了上來,笑意盈盈的道,“喲,這不是方家四少爺嘛,你可有些日子沒來我這酒樓坐坐了,這位是?”
季秋看了那老闆娘一眼,一身鮮豔無比的櫻花飄飛棉紗裙,頭上梳着複雜的婦人髮髻,卻並未帶多少頭飾,只一隻翡翠蓮花飛燕嵌寶石的金簪。
雖年紀有些大,卻仍舊身姿妖嬈,風情萬種,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七八的樣子,雖然不是絕美,但是氣質非凡,雖刻意遮掩,卻在舉止間還是能看到幾分影子。
這人,怕是不簡單。
這是季秋對這老闆娘的第一印象。
“這是我未婚妻,你可以叫她季姑娘,今兒我可是特意爲這醉仙釀來的,還沒送出去吧?”
方天朗顯然是這裡的常客,牽着季秋的手,很是熟絡的擡腳往樓上走。
“原來是季姑娘,失敬失敬。”那老闆娘朝季秋微微躬身行禮,這才說道,“四少爺倒是記得清楚的很,我這醉仙釀一年纔出這麼兩罈子,今兒可就看四少爺的本事了,請!”
在老闆娘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二樓的一個小包間裡坐下,在這裡,可以將一樓大廳裡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
“先上幾碟子小菜,再來上好茶!”方天朗落座,便開口說道。
“好咧,四少爺稍等,奴家這就讓人準備。”那老闆娘見此倒是也沒說什麼,福了福身,便轉身下樓去了。
“這老闆娘看起來可不簡單。”直到那老闆娘消失在房間門口,季秋這纔開口說道。
“確實不簡單,別看這醉仙樓雖小,但是這麼多年來屹立在京都最繁華的地段,無人敢在這裡鬧事兒。”
方天朗說話的功夫,已經有小二爲兩人上了茶水,並幾碟子的小菜。
“看來這醉仙樓的後臺定是不小。”季秋聞言挑眉,再度打量起醉仙樓來。
在季秋這個位置,剛好能夠看到大廳正中八大紅穗引香琉璃轉馬燈,四壁上掛着百盞金亮的鎏金鏤花架,將整個寬闊的大廳照的美輪美奐。
廳內有六根圓形頂樑柱,幾乎是每根柱子上面,都題了字或是寫了詩,雖然看起來凌亂,卻也不失爲一番特色景緻。
季秋想着,這怕是有諸多文人墨客,亦或者是一些自認有些才華的人,突發暢想,在這圓柱上題上一筆,表示‘到此一遊’吧。
順着大紅地攤往上,樓梯自中間分散而來,兩旁是一間間的包廂。
而兩人所在的,正是樓梯往裡第五間。
此時雖是正午,但是幾乎每個包間裡都已經有了人,就連大廳裡,也已經是座無虛席。
“這幕後的老闆是誰,還真是沒人知道。”方天朗轉動着手中的茶杯,一臉的滿不在乎。
季秋聽得有些好奇,便追問了起來。
方天朗便將京都的一些知名的茶樓酒肆中的趣事兒,一些好玩的地方,以及那些個需要注意的事情,都一一的說給了季秋。
季秋一時聽得失神,竟沒注意到,下面早已鑼鼓喧天。
“諸位,今兒是我醉仙樓一年一度的醉仙釀出世的日子,按照往年的規矩,誰若是能拔得今日頭籌,這第一罈子仙釀便是誰的!”
季秋聞言一愣,轉頭往樓下看去,只見一襲紅衣的老闆娘此時正端正的站在大廳中央,而她頭頂之上三尺高的地方,有一個竹籃子,籃子裡面的東西用紅綢包裹着,依稀能看出是一個酒罈的樣子。
“莫非這就是你說的,吟詩作對爭仙釀?”季秋有些不解的回頭看方天朗。
“不錯,今日剛好是一年一度醉仙釀出世的日子,你有沒有興趣試試看?”
方天朗點頭,將目光從不遠處的籃子中收回,看向了季秋。
“我就算了吧,吟詩作對我可不行。”
季秋忙不迭的搖了搖頭,自己一個現代人,還是個寫網絡的,又哪裡會作什麼詩,吟什麼對啊。
季秋說完,又感嘆了一句道,“不過,若是能夠見識一下,被京都的少爺公子們如此追捧的醉仙釀是什麼樣子的,那也不虛此行了。”
“你不試又豈會知道?”方天朗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笑道,“這老闆娘也是個性情中人,她所要的詩句,並不一定要多麼好,符合她的心意,便也就行了。”
“哦?還有這事兒?”季秋當即眉頭一挑,“這老闆娘還真是任性啊,難道她就不怕這樣會因有失公允,而讓人產生不滿?”
“她既然敢如此做,便是有所依仗的。”
方天朗將目光再次投向了一樓大廳,此時已經擺上了幾十張案几,每張案几上,都準備了文房四寶,正有不少躍躍欲試的青年往案几前落座。
而這時候,又有兩位打扮豔麗的姑娘端着托盤進來,爲兩人在一邊的案几上,也同樣的擺上了文房四寶。
待得兩位姑娘離開,方天朗伸手一指一旁的案几笑道,“秋兒不防試試,說不定咱們今兒運氣好,便能要得那醉仙釀。”
季秋想想,便也就點了點頭,“試試也無妨。”
就在這時候,樓下便再次傳來了老闆娘的聲音。
“再過幾日,便是咱們大原國的乞巧節了,諸位若是有什麼話,想對心儀的姑娘說,卻又不好意思的,不防將之寫下來,說不得到時候不僅得了這醉仙釀,還能得到心儀之人的歡喜,豈不是兩全其美?”
老闆娘的話音落下,滿堂皆喝彩。
季秋挑眉,“這老闆娘可真是好興致,竟能想到這樣的法子看戲,只怕,咱們這些人在人家眼裡,只不過是爲爭一罈美酒而獻寶的跳樑小醜罷了。”
“這倒還是第一次聽人如此說。”方天朗聽到季秋的話,忍不住好笑,卻也覺得有些道理,“你若是不願,也可在一旁看戲。”
“既然來了,便玩上一玩也無妨。”季秋這時候卻是來了興致,又哪裡肯就此罷手,看了那罈子醉仙釀良久,勾脣一笑。
情詩嗎?有些意思。
季秋想了想,將前世所學過的詩仙詩聖的大作回憶了一番,隨即心中便有了主意,剛準備提筆,卻見方天朗先一步拿起筆來,“你的手不宜勞累,還是你念我寫吧。”
季秋雖然覺得方天朗有些太小題大做了,這拿個筆寫一首詩還真能累着了不成?
不過,季秋也沒有拒絕,輕笑着點了點頭,她很享受這種被他寵在手心裡的感覺。
“噹!”隨着一聲鑼鼓響起,時間已到,幾乎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筆。
季秋與方天朗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季秋並沒有注意到,方天朗眼中那難掩的情誼,以及那深深的笑意。
很快,之前進來的兩位姑娘,便將案几上做好的詩句都給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