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冰兒和千立鶴羽置身陣中,而口口聲聲不會離開她寸步,答應會守護她身邊的自己,卻無能爲力地被隔絕在外面,和這堆烏合之衆待在一起,簡直使他鬱悶心結到極點。
他不會看錯,這的確是個陣法。
邪惡地打量着這些神仙們,也許同根同源的神力,纔可以進入陣法中,好精妙的技巧。
雪流夙身形到了神族羣體的面前,用着習以爲常地王者口吻淡而冰冷:“你們眼睜睜地看着你們的王在那個陣裡面生死未卜,神族可真是比不得的冷漠無情啊!”
審視着神族中年輕體強的小神們心癢難耐、躍躍欲試的模樣,老者們都眉頭緊鎖地品味着眼前捉摸不透的男子。
不管剛纔拋出的話能起多大的效應,小神們不過是年輕氣盛地想要救回他們的王,得到榮譽和尊重。這些都微不足道,重要的是雪流夙看見幾個不合羣的小神脫離老神的團隊,往他這邊來了。
雪流夙就像是一隻兇惡殘忍的狼,披着善良無害的羊皮,假意提醒着一堆不長腦子的羊羔。
那些羊羔們正處於叛逆期,喜歡冒險和沒有自知之明是他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外殼,裡面的一團鮮肉正在雪流夙這匹狼的嘴邊,等着他一鼓作氣地咬下去。
一把用妖力困住那幾個脫離大部隊的小神,邪惡地覽盡他們眼中的恐懼。
原本里面的幾個唯唯諾諾的仙女,臉上還沒來得及掩飾的羞澀,對着雪流夙妖孽的俊臉的垂憐都忘記了收榷,換上驚恐的花容失色,使得清秀的臉蛋極爲的醜陋惡俗。
厭惡不悅地把他們丟落盡有些道行才能看見的虛無縹緲的陣中,隨即順扯着妖力一同步入。
另一番景象呈現在他們面前。
雪流夙滿意地望着蔓延開去的洞穴,有路就好,總比剛纔天堂無路、地獄有門來的好。
那些充當了片刻鑰匙的神仙仙女們,雪流夙不會再多看一眼。被他看上、利用的,就算是神仙,也應該感到榮耀無比。
越走越深,那些小神仙們羞怯的啼哭,鶯鶯燕燕的垂泣聲變得恍惚,細微。洞穴很深,回聲傳的很遠,雪流夙用妖力編織出指尖的妖火,探出洞裡凹凸不平的路面。
在殘垣斷壁前,生生地止住繼續前進的步子。
往前面的路就在不遠處,雪流夙並沒有急着用妖力飛身縱越過去。這個崖面和崖面之間,詭異地筆直聳立,不合乎大自然的規律。
依他的判斷,這個層面說不定又是造出來的,手筆不愧是鬼斧神工。貓膩不少,要是輕視造陣之人,可能會死無葬生之地。
嘩地撕下腿邊的衣襬,黑色的布條起初被雪流夙扔出去是飛揚着的。一越過崖口的邊界,就好比紙浸泡在水中,拖着沉重的身體再也爬不上去。
一望不見底的懸崖,黑色的布條很快也看不着邊際了。雪流夙倒吸一口,妖媚的劍眉擰在一塊。
含着鮮嫩的手指,他往自己身後看看,早就看不到那些小神的影子了。指望他們是不可能了。
細微地摩挲着洞口的石壁,紋路的光滑刺激着皮膚敏感
的纖維。電石火光間,雪流夙想起之前走過的洞穴,路經的腳下藤蔓的枝椏觸感。
他動作很快地往回走,果然在潮溼的洞壁和路徑看到酷黑的藤蔓,死死的嚼勁着壁。
妖力對它們不起作用,那麼神力對方的陣法的力量也就不足爲懼。這個發現給雪流夙增加撕扯藤蔓下來的難度,不過,他卻異常地開心,完全不在意白皙嫩滑的手指被藤蔓上**的尖刺,刺得鮮血淋淋的。
拾夠了足夠的藤蔓,他吮吸了一口流血的手指,傷口很小但是密密麻麻的,不會癒合。這個發現,讓他有點懊惱。
到底這個陣法佈置得是怎樣!見微知著,每一步棋都是環環相扣,料到如他這般的強者也不能通行無阻。
血流就流吧,他又不是依靠軀體才能存活的凡人。可惜,要是永久的不能止住血,那這副自己一直頗爲中意的軀體,被冰兒所熟悉的面孔就要改頭換面了。
度過懸崖的障礙是解決了,失血過多的身體顯然不容他繼續耽擱下去。
接下來的路走得很順暢,但是氣氛並不好,是很壞。
不大的傷口,一路的血滴,彷彿是藥引子吸引着那些沉睡的嗜血生物。
對危險有着敏銳直覺,在死亡中走出來的雪流夙,警惕地望着看不着盡頭的洞深處。那些攢動的黑影,速度極快地涌現出來。
是什麼!雪流夙冰若風雪地盯着眼前黑色的一團,手腳也沒有鬆懈地往身後撤退。
分析着那些貨真價實的怪物的殺傷力,都是些妖典上纔有的上古怪獸,還有些是連妖典上都沒有隻言片語的不知名怪物。
黑夜的洞穴掩蓋住他們黑色的軀體,根本很難分辨對手的輪廓,更別說攻擊點。
一味地往回走也不是辦法,一些叫得出名字的怪物,都是極爲危險的。
頭像雞,頷像燕,頸像蛇,胸象鴻,尾像魚的五德之鳥,妖力不怎麼樣,但是它的爪子不好對付。
檮杌,傳說爲遠古“四凶”之一,是鯀死後的怨氣所化,觸碰到的話,他的血肉之軀就會被玷污,大羅神仙也沒辦法淨化乾淨了。
吼,形如兔,兩耳尖長,僅長尺餘。獅畏之,蓋吼溺着體即腐。
混沌,長毛四足,如犬,有腹無五臟。牴觸善人,憑依惡人,喜好血腥。······
冷汗梭梭地和鮮血一樣滴落不停,不是因爲畏懼這些嗜血兇猛的野獸,是對佈置陣法的人的敬畏。
破陣的人完全沒有施展本領的空間和機會,從踏入開始就一味地被牽着鼻子走。
這種感覺令向來淡定自若,對世間萬象瞭如指掌並且喜歡玩弄於鼓掌間的雪流夙來說,打擊了他強大的自信據傲。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進不是,退也不是。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他也要自詡聰明地闖進來。
看着快要蒞臨的懸崖,前後都是死路,生路是要靠闖出來的。
雪流夙突然停住疾行的步子,回過身來,用自己的妖力和與生俱來的氣勢去震懾住那些恐怖殘忍的東西。
妖力凝聚而成的火球,
肆虐地燃燒着,懸浮在雪流夙的面前。
原以爲那些沒有思維的古獸,會茫然不顧面前的險境,衝過來。但憑他妖力再旺,也沒有辦法不棄身離魂。
他的賭,完全賭在它們的一念之間,對於火焰是黑暗界的生物最懼怕的東西。那麼,明晃晃的危機感,不會不讓它們有所顧慮。加上妖力的火焰更加的奪目,巧妙地掩飾住地上的血腥。
雪流夙看到它們同樣止住衝過來的速度,並以另外一種更加迫不及待地速度撤離地乾乾淨淨。
在它們止住前行的時候,雪流夙知道他贏了。在他們撤離的時候,巨大的壓迫感使得他明白它們不是畏懼自己手上對於這些擁有上古邪惡力量的怪獸們毫不起眼的火球,它們是畏懼那個即將來臨的可怕生物。
不遠處比自己釀造的火球明豔幾萬倍無可言語的火紅,一鼓作氣地衝過來。
竟然是——火麒麟。
妖力強大的生物,諳悟世理,通曉天意,可以聆聽天命的聖獸。它火爆的身軀彰顯着它此刻的憤怒,它本性慈善,可是發起怒來,他就吃不消了。
那些邪惡的東西當然不能在它的面前耀武耀威,觸犯它的威嚴,這樣的帝王之獸,居然被造陣之人降服,甘願受命於他,爲他守住此陣。
被一步步緊逼着,來不及喘口氣的雪流夙,真正品嚐到對手的強悍,自己的望塵莫及。在他面前班門弄斧,簡直是跳樑小醜,自取其辱。
火麒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向他,雪流夙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單薄的身體已經經不起的殘破,他知道在火麒麟面前,他就算捨棄肉體,也沒有生還的可能,何必還要做垂死無爲的掙扎。
血麒麟要的根本不會是他那點不夠塞牙縫的血肉,也不會看上它根本厭惡的血腥味。它這麼做,完全是因爲自己對它無知地蔑視,要是早知道這洞裡有火麒麟,他便會另外想別的法子。
哎,他闖進這個陣法,也深感到榮幸。死之前能夠與萬物開天闢地時的各類妖典上或者無聲無息地聖獸邪物打交道一場,不枉此生了。
他雪流夙,作爲妖界之王,死在妖界聖祖靈獸火麒麟的手裡,也不被辱沒。他要堂堂正正地面對死亡,只可惜腦海裡的絕豔女子,再也無緣相見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危險?
火焰的炙熱已經侵入雪流夙的身邊的禁圈,繼續就會屍骨無存、魂飛魄散。
他無怨無悔地看着前面的死亡,眼眸裡卻不是火焰,而是一片清澄。
閉上妖豔似火的眼睛,和冰兒一起的快樂林立腦中,他沒有後悔,愛情真是個奇妙說不清的東西。
熱度增加的很迅猛,死亡的邊緣並沒有像他遇到冰兒之前的活着痛苦。
“血麒麟,本尊命令你住手!”
冰冷宛若鬼魅的聲音迴盪在陰暗深邃的洞穴裡,一絲冷笑綻靨在臉上,給冰雲美豔的臉頰添上幾許霸道。如極地最美最聖潔的冰蓮,晶瑩碩麗的光彩流連婉轉,卻說不出的威嚴。
迷惑中的雪流夙,震驚地望着火光瀲灩的火麒麟身上,竟然飄飄落下那抹熟悉的身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