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人間,冰府寸草不生的慘敗景象,一堆堆空蕩蕩沒有人氣的屋子和某些屋子裡趿拉着噁心的屍體。
冰洛翼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場景,碧荷和冰兒的影子都沒有。走到街上,妖氣肆虐,走到哪裡都是未被處理、隨意丟棄的人的死屍。
碧藍的天空早就蒙上了一層烏煙瘴氣,讓冰洛翼猶如置身在妖界,而不是人界。他沒有感到絲毫不詳的預感,冰兒應該沒有遇到危險。
這手筆如果是雪流夙弄出來的,那對冰兒有好感的他,不會傷害自己喜歡的女孩吧。
神界重創,魔界羣龍無首,現在連沒有力量的人界也被牽連出來,一片塗炭。三界大亂,雪流夙在這個多事之秋,鑽了空子,挑起這種事。
其他地方如此,皇城不知如何?
一個英姿颯爽的男子,身着戰袍站在城門下面。城樓上的人看到連忙認出是護國將軍的友人,立馬打開城門。
進入城裡,到處遍佈道士的蹤跡。黃色的符咒什麼的貼的到處,不放過一寸土壤。
道士們都凝神屏氣地各顯身手,有的灑符水,有的唸咒語。城門口的侍衛們基本上都換上了道士,冷看着這些手舞足蹈的人,聞到符咒力還有有些微壓制妖力妖氣的作用,或許就是因爲他們,皇城纔會保持着難得的清澈。
穆寒楓沒有往日的清爽,帶着比當時和雪樓國作戰還要疲累的神色,人整體都清瘦了不少。
直到目光觸及到他,神情顯然變得歡愉不少:“冰兄,你來得正好。”
連忙大步走到冰洛翼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顯得很熱情熟絡。
冰洛翼也想直到人界的大致情況,畢竟他是剛回來不久,看到的只是九牛一毛,這些親身經歷的人才是瞭解實情的。
“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冰府裡的人呢?”
“怎麼你不知道嗎?”穆寒楓還以爲冰洛翼是特地過來幫助自己的,有了他便是如虎添翼,乍聽他不知情:
“我也不知道冰雲姑娘去了哪裡,我以爲是你知道發生這種天災,帶着她去避難的。”查探到國家被邪惡侵襲,穆寒楓也掛念着冰雲,第一時刻就去冰府拜訪。
在他趕到冰府的時候,到處都是死屍一片。先前聽說珍珠鎮出現大片的兇案,以爲只是大驚小怪、傳言虛報,這些案子也容不上他這個帶兵打仗的將軍插手。親眼所見,才知道所言不虛,珍珠鎮那個時候已經變成了一片死城,處處都是腐爛的臭味還有空氣中的死氣。
他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看現場也大致猜想不是人爲,定是妖邪所爲。經驗豐富的穆寒楓,並沒有久留。他明白到了晚上,正是邪物熾盛的時刻,不能待在這種地方想對策。
“我沒有和冰兒在一起,有事回了趟家。”
兩人都落寞了,穆寒楓心急萬分,比冰洛翼看上去都擔心。看出眼前的人也是關心着冰雲,“你不用太擔心,冰兒不會有事。目前你更需要困擾的是解決現狀吧。”
冰洛翼的語氣很肯定,穆寒楓也沒有看出他特別擔憂的神色。這個男人和自己一樣在乎保護冰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擔心說明他知道冰雲的去向和安危。想想自
己也沒什麼立場,就閉口沒再繼續詢問。
穆寒楓請求冰洛翼出手相助,他和那些邪物交過手,它們沒有人性,殘殺餵食。他不知道他遇到的只是低等的妖物,還不能稱之爲妖精。穆寒楓意識到普通人根本沒有還擊的餘地,遇到就是死路一條。
他當時跑的快,死屍是大片大片的,要是那些東西攻上皇城,所有一切天下都會不保。
捕捉到穆寒楓求助的眼神,冰洛翼也沒有袖手旁觀,人界淪陷給雪流夙對他沒有半點好處。在雄黃泡過的紙上,畫了幾張不同樣式的圖,讓穆寒晟叫人大量臨摹,不能出錯。
他畫的符咒,效力都是那些三腳貓的道士無法媲美的。穆寒楓拿到符咒,喜出望外地奔走開,去張羅抵禦妖邪的事情。
冰洛翼也沒有久留,他一刻不知道冰雲的所在,就會不得安心。
回到冰府,搜索着冰兒留下的痕跡,冰洛翼相信她這顆七竅玲瓏心,既然沒有危險,一定會留下線索給他。至少報個平安,看到人界如今這般模樣,冰洛翼甚至慶幸冰雲不在這。
冰兒的行蹤沒有發現,妖氣也有疏密,在“常青”園的濃度明顯高於正常情況。走到他回魔界前,就有所懷疑的園子。
園子不大,但是最吸引人的就是像通道一樣的井了。井邊異常分佈的青苔告訴他,有人曾今從這裡掉下去。
整天捧着琉璃球的冰雲,被淺淺偶爾拉着一起遊戲,這裡很安逸,沒有出現過任何人,連雪流夙也沒有再來看她。
沒有送飯菜的人,沒有僕人,所有的事情她們要自己動手。冰雲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吃東西了,似乎是來到妖界以後,沒有飢餓的感覺,她確定自己不是單純的人類。
這個結論使冰雲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失憶之前的事情,難道她連自己不是人類也一併忘記了。回想起所經歷的一切,在她身邊對她青睞有加的幾乎都不屬於人類,非人類在她的意識裡沒有產生過恐懼。
對於那些種族的意識,都是基本的常識,可失憶後的她,根本沒有機會學習到那些常識。冰雲覺得自然的知曉,是掩藏在她腦海裡面的潛意識。
日思夜想,迫切想要知道她到底忘記了什麼,冰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每每閉上眼睛,她依然保持着人類的習慣,睡覺、休息等除了吃飯,一樣都沒有拉下。
最近,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沉沉地昏睡很久。
夢裡面的她,身上披着的是綾羅綢緞,尊貴非凡地身處在一個迷人美麗的海底宮殿裡面。
宮殿的裝飾都是凡間少有的稀世珍寶,萬年玄冰玉製成的牀幾和千年冰紗的簾子,每一樣都是她從未見過的珍奇異寶。
一個人在龐大的地下宮殿穿梭,沒有其他人,很安靜。
迷迷糊糊又到了一個金絲做的圍簾後面,她想要看看簾子擋住的是些什麼。夢裡的她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探出小半個腦袋,夢裡的她看到的,她在意識裡同樣能夠知道。
她看到了一座大殿,比當時在狼堡看到的宮殿更加華麗。她所處的位置很高,在殿的正前面,一覽無餘的視角令她和夢裡的她一起興奮。夢裡的自己有着自己一直羨慕不已的清純笑容
,從沒有發現她是那麼的美麗可愛。
仰着紅撲撲的小臉蛋偷笑着,因爲激動偶爾會發出細微的動靜。驚擾了殿堂寶座上的人。
這個人她認識,是那個對着自己慈愛地笑着的人,同樣用磁性誘惑的聲音喚着自己冰兒。此刻的女人不是之前夢裡的貴婦人,而是搖身一變變成在寶座之上,威嚴鶴立的尊貴帝王,嚴肅地看着下面一殿子恭恭敬敬的人。
可回過頭看向自己的時候,嚴峻的眼睛立馬化爲一川秋水,柔愛祥和帶着微微的嬌怒看着自己。
夢裡的她卻無所謂地調皮的笑着迴應,女帝無奈地回過頭,繼續響徹着殿上的奏章。冰雲急切地想要和女帝說上話,要是能看到夢裡的她和貴婦人的對話,就明瞭多了。
情景像是感應到冰雲的想法,隨即變換到了晚上。
宮殿的夜像所有宮殿一樣冰涼,但是夢裡的她卻揣着溫暖安心的感覺,像家一樣的感覺,沒有絲毫的戒備,像是知道這裡沒有人會傷害自己,完全的心甘情願。
一輪皎潔的明月,和凡間看上去不一樣,更大更圓。
眼裡的月亮變成了那位由帝王轉變的貴婦,是一個人,有着一樣的氣質和容貌。冰雲發現她和她長得有些神似,那個女人居然懷抱着自己,自己依偎在她的懷裡,安心舒適地繾綣着,任由婦人用水蔥指尖撫摸着傾瀉而下披散着的三千青絲。
懷中的女孩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冰雲就被一陣暈眩強拉出那個夢境。
睜開眼睛,她又回到了現實。冰雲心裡幾百只螞蟻撕咬般的悔恨,差一點就知道她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彷彿到了嘴邊的肉,又不翼而飛,無從着力。
身邊的琉璃球又閃出她同樣想要知道的另外一件事,冰洛翼英俊的面容顯現在裡面,他周圍的環境,她是熟悉的,是冰府。是“常青”園,這個讓她失去碧荷的變故的地方。
琉璃球裡面的洛,在井邊徘徊端詳了片刻,便帥氣地跳下井去。
在一邊看着的冰雲,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洛看出來了,洛來接她離開這個沒有真正自由的空間了。好似上次在血族,場景情況是不一樣,但是她就是相信他有這個能力解救她,他就是她的救贖。
琉璃球一花,洛就站在當初她所掉下來的位置。
他看到了碧荷的裙子,屍骨無存,地上只有一條翠綠色的繡花裙,象徵着那個活潑明豔的少女,在寒冰山莊一開始唯一真心相待的少女。
冰洛翼眼中露着凝重,雪流夙在這個時候也進入了琉璃球的視線。一個穿着暗紅色裡線的長袍和洛純黑色的外袍不相上下的尊貴,說些什麼琉璃球裡是聽不見的。
雙方嘴巴動了沒幾下,就動起手來了。不多久,洛就佔了上風,拿下雪流夙,扣着他往宮殿這邊走來。
看着兩人慢慢靠近自己之前進入這裡的那扇門,冰雲激動地丟開琉璃球,望着那扇隔絕她和他的門,門開了,他站在自己面前。
等不及冰雲歡快的步子,冰洛翼手中的劍哐當落在地上,背上的兩把劍也隨之掉落。
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冰雲撲向他的身體,洛就在她面前,她的手裡卻是空空如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