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師父扔到牀榻上後,花千骨終夜難眠。左思右想:師父他爲何丟下自己,急衝衝地便離去,連道別都不肯,必非無謂而發,莫非真是氣的?只是,不知他氣的怎樣?
他若氣得不深還好。他若一氣之下颳去絕情池水傷疤,該如何是好?想到這裡,她恨不得再扔自己一次。“花千骨,你好生迂腐,一切都已重來,師父他哪裡還有絕情池水傷疤?即便他一不留神再次沾了絕情池水,也斷然不會…有些許傷疤啊?”
無論如何,若讓他氣到了,總覺着還是虧欠於他。即便無法彌補,總該讓他少氣一些纔是。她輾轉反側,總算捱至破曉。花千骨心中急不能忍!便爬起來,向後山中踱去… 她此去主要是看看能否偶遇故友哼唧獸…幫自己想想法子… 雖然他並不會說話…
只是,眼下除了他,會說話的又有誰能幫自己?既然去都去了,就好好地去吧…
她順步前行,剛至山腳,一陣斜風微起,香氣襲人…
但見朝霞爛漫,四處芊眠芳草,尤爲引人注目的是長得略有些摻不忍睹的斷腸花…
看到斷腸花也可以如此任性地生長,她好奇不已。自己當初爲師父採摘的貌似生得爭氣得多…
怎的山腳下的斷腸花開得恁般尖嘴猴腮…
哎,此花也並非醜得一無是處… 想想師父中毒時爲何騙自己可解毒的乃斷腸花,而未曾提到其它花?他那時深中劇毒,還不忘引用此花做謊言,顯然斷腸花於他來說特別的緊呀?
既如此,斷腸花解不了師父的毒,說不定可解他的氣?只不過堂而皇之地送花給他着實不合道理…恐讓他茫然不已。如若師父他太過茫然,怕對他身體不利。要找些欲蓋彌彰的藉口纔是…
不若將斷腸花莖編織成蜻蜓送他… 那樣就不至於這般不別緻。同時編撰些他非收不可的道理,令他不再茫然,如此甚妙… 甚妙…
花千骨一邊編制着蜻蜓,一邊編造着因由。待蜻蜓編織完畢,許多個流光溢彩的藉口亦編造妥當…
本打算慶賀一番…然,她細觀自己的傑作…這真的是蜻蜓嗎?好一個晴天霹靂,慶賀之心被蜻蜓的樣貌頃刻嚇得消彌。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它,大而粗糙的不可收拾且不說,哪裡有一丁點像蜻蜓?即便不似蜻蜓,似螳螂也不錯啊,至少長短協調。
此物前後左右,上上下下,圓圓滾滾的。問世間哪隻蟲子這般形容?自己當初落在師父酒盞中,都未曾這般胖過!
本欲棄之,轉念又一想,罷了罷了,編都編好了,更何況連藉口也編好了呀。不送他,豈不浪費了那麼多借口?總之,它乃斷腸花所編制。斷腸花似對師父有匪夷所思的深意。倘或他竟真的因此忘了生氣也說不準…
次日清晨,白子畫推開門,便見花千骨出現在殿外。他隱約感到她的小臉上帶着微微的不安和淡淡的期盼,令人有種憐傷之感。只見她遞給自己一不知是何物的物什,忐忑地說道,“這個,這個…你應先保管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