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坤寧宮後,碧雲道:“娘娘,您說裕妃會不會去向太后告狀呢?”
皇后笑道:“本宮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裕妃雖然從小嬌生慣養,但並不刁蠻任性,反而是個單純善良之人,她知道皇上治病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絕對不會聲張的。”
碧雲道:“想不到裕妃也會做出這等事來。”
皇后道:“女人終歸還是女人啊。但本宮覺得未必就是裕妃本人的主意。”
碧雲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道:“定是清風那個小賤人耍的花招,當初婉妃之所以能夠被皇上寵信,就是因爲這個清風從中使計。本宮說過,她要是老老實實的還好,否則本宮絕對不會饒了她。”
碧雲道:“娘娘您多慮了,她一個奴婢,沒有什麼機會興風作浪的。”
皇后點頭道:“說的是,不過就是裕妃身邊的一條狗。”說完連打了兩個呵欠。
碧雲道:“天也不早了,奴婢服侍您寬衣就寢吧?”
“恩。”皇后答應着,坐到鏡臺前卸了殘妝。
第二天晌午,何奇照舊來到來到鍾粹宮中。裕妃與何奇面對面坐了,說道:“何侍詔今日教習什麼?”
何奇笑道:“微臣今日不是來教習的,而是來拜師的。”
裕妃笑道:“何侍詔這話本宮不明白了。”
何奇道:“昨日清風所做的《臘梅圖》,畫院上下都已經看過了,衆人都讚歎不已,就連劉學正也是佩服的啞口無言,要不是皇上親口所講,說什麼也不相信此畫是一個宮女所繪,今日微臣來,就是想讓清風將此畫法傳授與我。”
裕妃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清風,笑道:“難得你有這般才能,還不快告訴何侍詔?”
清風道:“何侍詔過譽了,奴婢愧不敢當,這畫法不過是一時想出來的,也無有技法可言。”
何奇道:“但是皇上對它卻推崇備至啊!親自下旨命名爲‘設色’,而且還說,以後宮中的一應裝飾,都已設色爲主。你去看看,現在畫院中每個畫師都在研習設色之法呢!只怕將來這技法能夠傳至百年也未可知。”
清風道:“何侍詔說笑了,奴婢這個技法,但凡是精於丹青者一看就知道是怎麼畫的,只是之前想不到罷了。”
何奇道:“這話沒錯,但終究你是第一人啊。”
裕妃道:“好了,好了,倒都謙虛起來了,說的本宮都想學了。”
何奇道:“那就請清風當然演示,大家也好從中受益啊。”
於是衆人展開畫紙,研墨潤筆,開始研習起來。
正畫時,就聽太監通稟道:“皇上駕到!”
衆人聽了,慌忙迎了出去。只見輝宗大踏步的走了進來,見到衆人笑道:“今天好熱鬧。”
衆人叩拜之後,裕妃笑道:“難得今天皇上過來。”
輝宗道:“恩,朕心中煩悶,特地過來看看。”
裕妃忙抱住徽宗的胳膊說道:“皇上煩什麼?與臣妾說說?”
輝宗搖頭道:“和你說了也是無用。”
裕妃道:“是啊,我一個婦道人家,懂的什麼?”
輝宗道:“你懂得琴棋書畫,足矣!”
裕妃笑道:“正是呢!我們幾個正在研習設色之法。”
輝宗聽了這話,擡眼看了看清風,清風一直含情脈脈的注視着輝宗,此時見輝宗看她,頓時紅了臉,將頭低了下去。
輝宗和清風道:“設色之法雖說清新淡雅,
但終究少了富貴堂皇之氣,朕打算讓畫院的畫師們加以改進,更加突出皇室風範纔好。”
清風道:“皇上說的是,既是皇上喜歡的畫法,必然要多些王者之氣的。”
輝宗道:“你們繼續畫吧,好像朕打擾了你們似的。朕在一旁吃茶。”說完便撿了把椅子坐了。
衆人雖說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繼續在畫案前研習。翠兒將煮好的茶端到輝宗面前,輝宗一邊吃茶,一邊心不在焉的看着衆人忙碌。
一碗茶尚未吃完,就見一名太監進來道:“啓稟聖上,太后請您去慈寧宮一趟。”
輝宗道:“告訴太后,一個時辰之後便到。”
太監有些爲難,但還是小聲的說道:“皇上,太后讓您現在就去。”
輝宗大聲道:“混賬!朕說話你沒聽見嗎?按朕說的去回太后!”
太監急忙跪下道:“太后和奴才說,讓皇上與奴才一同回慈寧宮。”
輝宗聽了這話,揚手將茶盞往地上一摔,大聲道:“豈有此理!朕的話你都當做耳旁風嗎?”
裕妃見輝宗生了氣,忙過來道:“皇上息怒,他一個奴才,只是回話而已,不去就不去了吧。”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道:“不去可以,那哀家自己來總行了吧?”
衆人一看,只見太后扶着小玲走了進來。輝宗忙上前道:“兒臣參見母后。”隨即其他人也都躬身拜見了。
太后點了點頭,說道:“皇帝越發的長脾氣了,哀家都已經叫不動你了。”
輝宗忙陪笑道:“母后說的哪裡話?兒臣不過是有些累了,想歇歇再去。”
太后道:“皇帝累了,那哀家大冷天的從慈寧宮過來就不累嗎?累了本該歇息,這個哀家也知道,但有的人不準咱們休息的,皇帝豈能是不知道的?”
輝宗忙道:“兒臣知道,兒臣也在爲此事煩心。”
太后看了看屋子裡的人,說道:“哀家有話要與皇上說,你們通通退下。”
“是。”裕妃答應着,帶着屋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
太后道:“現在就咱們孃兒倆,沒什麼不能說的。哀家想知道,皇帝是怎麼想的。”
輝宗道:“兒臣現在心亂如麻,想不出什麼。”
太后道:“大難臨頭,怎麼能沒有想法?羣臣已經在朝堂之上將你無有子嗣的事情落爲把柄,隨時可能*皇帝退位,皇帝現在雖有兵權,但畢竟根基不穩,難以和寧王抗衡,到時候羣臣擁立寧王,只怕皇帝你就無有還手之力了。”
輝宗道:“君臨天下,豈能以兵力多寡論成敗?自朕登基以來,國泰民安,五穀豐登,百姓安居樂業,一片歌舞昇平,他們憑什麼*朕退位?只怕是師出無名,百姓也不會答應的!”
太后大笑道:“皇上太過孩子氣了!‘兵權所在,則隨以興;兵權所去,則隨已亡,’手握兵權乃是重中之重。皇上你想一想,當初哀家拉攏兵部尚書許大人擁立你爲皇帝時,百姓不是一樣安居樂業?只要百姓過得好,他們不會去管誰當皇帝的。再者說,就算百姓擁護你,外人不敢來犯,那哀家問問皇帝,你可否長生不老呢?”
輝宗搖了搖頭。
太后道:“既然終有不在的一天,那這江山再好,如果無有子嗣,皇帝還不是要將它拱手讓給他人?”
輝宗道:“朕不是一直在治病嗎?總有一天會有子嗣的!”
“可大臣們現在就想看到太子!”太后道,“他們需要一個多子多孫多福壽的皇帝,而寧王恰恰
有這個條件。一來他是先帝貴妃之子,身份不低;二來他手握重兵,實力雄厚;三來他正值壯年,精力充沛;四來他膝下已有兩子一女,足以延續香火。你比得過他嗎?當初要不是他遠離京城,身處邊塞,你哪有機會坐上龍椅?現而今大臣們看到你無有子嗣,就等於看不到朝廷今後的命運,他們想去扶持能繼承大統的人,但根本找不到機會。不過寧王卻可以滿足他們的要求,一旦寧王起兵造反,這些見風使舵的大臣們定會倒戈相向,投靠寧王,到時咱們母子是生是死,應該是不言而喻了。”
輝宗聽了這話,嘆了口氣道:“難道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可以替朕分憂嗎?”
太后道:“疑難雜症,必須要對症下藥,朝中大臣,並非病症所在。只要寧王不起兵造反,皇帝的江山就能夠穩固。皇帝登基年頭不長,所以兵力不足,只要假以時日,兵強馬壯之後,就不用再怕寧王了。如果再能有一個太子,那這大好河山,必定會千秋萬代,永世長存。”
輝宗道:“母后說的對,但怎麼能保證寧王不造反呢?”
太后道:“人生在世,無非追逐名利二字,只要皇上能夠以名利穩住寧王,自然就能安枕無憂。”
輝宗道:“只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寧王不會善罷甘休。”
太后道:“皇帝和寧王皆是先帝之子,哀家從小看你們長大,知道你們的個性。寧王雖有實力謀反,但他卻是貪圖安逸之人,並不想爲權力爭鬥,否則他應該趁你根基不穩,剛做皇帝時侯就起兵發難纔對。”
輝宗點頭道:“母后說的是,兒臣知道怎麼辦了。”
太后嘆氣道:“其實哀家最懸心的並非此事。”
輝宗道:“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道:“這幾日大臣們突然有所行動,而一向按兵不動的寧王好像也是有所呼應,哀家只怕這中間有人搭橋牽線啊。”
輝宗道:“母后是說這件事情的背後有個主謀?”
“不錯,”太后道,“大臣們之所以蠢蠢欲動,歸根到底是因爲皇上無有子嗣。之前大臣們雖然懷疑皇上不能生育,但都還只是默默觀望。這次之所以能夠明目張膽的反對皇上,一定是肯定了皇上不能生育這件事情。這宮中知道此事的無非就是皇上自己還有哀家,要不就是皇后還有裕妃,再者就是魏清荷了。”
輝宗道:“母后是說此事禍起蕭牆?”
太后笑道:“哀家也只是隨便猜疑罷了,不足爲憑。”
輝宗道:“不過母后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這件事情不能不查啊。”
太后道:“反正皇上當務之急就是先安撫寧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而且寧王造反這件事,說到底還只是傳聞,並沒有得到證實,所以迴旋的餘地大得很啊。”
輝宗點了點頭,看着太后道:“想不到朕如今成了一國之君,竟然還要讓母后每日提心吊膽,真是不孝。”
“皇上言重了,從古至今,帝王都是要*心勞累的,那些只顧每日歡愉的,到頭來都是亡國之君罷了,”太后說完趕緊轉了話題道,“剛纔看你們好像正在作畫呢,恐怕是哀家打攪你們了吧?”
輝宗笑道:“母后說笑了。裕妃學畫罷了。”
太后道:“那就叫他們過來吧,要不該埋怨我了。”
輝宗笑道:“他們哪裡敢?朕送您回去休息吧,天怪冷的,叫他們自己鬧去。”
“好吧,哀家是想回去躺一會兒。”太后說完扶着輝宗,叫了小玲,辭了裕妃等人出了鍾粹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