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聖諭

季白話未說完忽而一腿橫掃拳頭直逼季明德的眼睛。季明德也不躲親爹的拳頭都到鼻尖上了忽而出手一個反擰從手臂到整個人季白整個人被親兒子像擰麻花一樣反擰摔上他的金銀架子,隨着一砸,哐啷一聲響那黃白之物被晃下來,在地上咕碌碌亂滾着。

季白掙扎着還想爬起來,抓起身邊的銀錠一枚枚照着季明德砸了過去。

一銀錠又一銀錠寶如都替季明德疼的慌,他似乎不疼也不在意走到季白身邊看他掙扎着要爬起來照準鬢角就是一腳生生將季白又踢的退後了三步。

李翰是文人,大約沒有見過這樣打人的兩手搭在椅背上輕叩,搖着頭別過了臉。

方昇平耷拉眉下兩隻利眼看徒弟打人看的格外有滋味還輕聲問寶如:“怕不怕?”

寶如兩手攥着椅背,強撐着自己不要溜下去。怕季明德那隻腳怕的要死,只求這輩子不要惹惱他,不要叫他那隻腳踹到自己頭上,卻也強裝鎮定:“明德無論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

方昇平鼻子裡哼了聲笑,:“不錯。你們婦道人家,一定謹記一點,男人無論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三從四德說來洋洋灑灑一大篇,但歸納出來就這一句話,明白否?”

當初綁趙寶鬆,勒索家財,將趙家祖宅底朝天翻個遍,大年初一夜把趙寶鬆綁在石頭上往死裡凍的土匪頭子方昇平,兜了個圈子,寶如還得叫他一聲乾爹。

她道:“乾爹說的是,媳婦曉得。”

頭一回見面,是寶如帶着銀子去贖趙寶鬆的時候。方昇平當時踞在仙人崖,一張鋪着虎皮褥子的石頭椅子,翹腿歪在上頭,冷冷看着她和黃氏兩個數銀子,扒身上的手飾湊銀子。

那時大概季明德也在吧,可能是在暗處,她看不見的地方。所以她那伽藍串子,項圈兒,連帶當時從耳朵上摘下來的耳墜兒,他仍舊蒐羅回來,還給了她。

季白走南闖北時,練了一身的功夫,南北兼融,雖被綁着吊了整整一天,但拼死而戰,招招皆是死手。季明德是打幼兒的土匪出身,得方昇平親身傳授,非但招招致人於死,還又毒又狠。

兩人在整座地庫裡天上地下的打着,銀錠亂飛,坐在當中的三個人,一言不發,就那麼看着他們。

忽而季白一個踉蹌,季明德一腳踢上他的後腰,空氣中咔嚓一聲,季白的腰先着地,整個人悶撲撲趴在地上,季明德的腳隨後跟了過來,一腳踏在他的椎骨上,隨着咔嚓嚓的斷裂聲,季白口吐鮮血,喘息如破鑼:“季明德,老子是你爹!”

“可你殺了我大哥,須知是先有的親爹殺兒子,纔有的兒子殺親爹。”季明德拖了只木盆子出來,匕首挑上季白的手腕,暖黃的燈下,裂脣一笑,笑的寶如毛骨悚然,他是真的要下手殺季白了。

那盆裡有熱水,季明德將季白的手壓了進去,血瀰漫開來,立刻染紅了一盆水。

他道:“這是你當初殺我大哥的手段,熱水活血,血管就不會凝結,在那關山道上,整整一個時辰,他混身的血才流乾。你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若不說實話,立刻死!”

在寶如看來,季白也是夠慫的。

他大概也發現這親兒子對自己沒有任何感情,動又動不了,頭磕着地面道:“明德,王定疆當時說了,若明義不死,咱們全家都沒活路。我是拿他一條命換了咱們大家的命,你之所以如今還能活着,也賴於我狠心殺了他。

一樣是兒子,殺明義,我的心裡豈能好受?爹往後也不爭了,季家的財富,人脈,藥材生意全是你的,你就放爹一條生路,像狗一樣活着,行不行?”

季明德半屈膝,貓玩老鼠一般盯着自己的親爹,又是一笑:“我記得大哥是甲午年五月動身往長安,給宮裡奉御藥的,大哥那一回入宮,究竟看見什麼了,王定疆非殺他不可?”

元狩二年六月,先皇大行,同時幼帝李少陵即位。季明義恰是那個節骨眼兒上入的宮,給病重的皇帝貢藥,他肯定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纔會被王定疆不計後果滅口。

季白連連搖頭:“明德,若我知道明義看見了什麼,你覺得王定疆還會不會讓我活着?”

李翰嘆了口氣,輕揉眉心:“可惜了明義那麼好的孩子,季白你就是個畜牲!”

方昇平仍是冷笑:“季白,你就死也不冤。王定疆不過一個閹貨,你又何必替他遮掩?給明德說實話,王定疆我替你殺,明義的仇,我替他報。

咱們秦州土匪終歸要東進,揚名立萬的那一日,老子給你修間大地宮,叫你在陰間也能做回王爵,如何?”

季白仍是搖頭,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被親兒子生生折磨成了個癱子。

他苦笑道:“我有家財萬貫,好日子沒過夠,當初明義千里路上送來的信都燒了,他在宮裡究竟看見什麼,我一概不知。果真你們想爲明義報仇,那就當面去問王定疆,看皇宮裡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寶如從這幾個人的話裡推算,季明義應當是在甲午年的五月初八入宮貢藥的。那夜不但季明義在宮裡,她也在。

當時還是太子的李少陵纔是個剛八歲的小孩子,那孩子大約福氣太多,自幼不愛吃飯。那天,他不肯好好用晚飯,和當時還是皇后的白太后討價還價,非得讓寶如陪他玩上半夜,才肯吃十個肉丸子。

白太后治不得兒子,只得央求寶如留下來。

恰是那天夜裡,先帝李代燁駕崩,李少陵繼位。

那夜李少陵吃丸子吃吐了,還是寶如替他清換的衣服。那孩子頑皮,大半夜的和寶如兩個在宮裡玩躲貓貓,寶如沒找到李少陵,卻機緣巧合,撞見了一場帝王之崩。

至於其中的斧聲燭影,以及先帝是如何死的,死前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還有誰在場,寶如躲在暗處,看的清清楚楚。

大概季明義也和她一樣,無妄被牽扯,知道內情,所以纔會被王定疆追着滅口。

當天夜裡先帝還曾給過她一份血書聖諭,那份聖諭若是被公之於衆,無論白太后還是幼帝李少陵,或者榮親王李代瑁都會死。

她是個小女孩,居然躲過了宮裡的重重盤察,沒有被白太后懷疑。將那份血書聖諭拿出宮,交給了祖父趙放,趙放權衡利弊之後,爲保江山大局不亂,選擇了沉默,並沒有公諸於朝。

人常言樹欲動而風不止,恰是這個理兒。趙放想的是保江山不亂,白太后醒悟過來之後,卻非得逼要那份聖旨,爲此,不惜誅趙放的九族。

那份先帝血書的手諭,害的寶如家破人亡,也讓她和趙寶鬆一直處在危險之中。土匪濾過一遍,王定疆搜過一遍,知府胡魁也細細搜了一回,到如今,大多數人都死心了。

唯獨尹繼業還不死心,拿個同羅姑娘作噱頭,要從王定疆和白太后的手裡把她給要過去,撬開她的嘴巴,拿出東西。

彷彿蛇蛻皮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她熬過一輪又一輪的搜檢,守口如瓶,將那東西藏在個隱秘的不爲人知的地方。

那是她的死令,也是她的生門,只要聖諭一出,她和趙寶鬆,小青苗都會像季明義一樣,被滅口,一個不留。

當血漸漸滿盆,竟有咕咚咕咚的聲音。

椅子磨擦地面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方昇平和李翰兩個也湊到盆邊,三個人一起追問季白,想知道哪天夜裡,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寶如自始至終兩手緊攥椅背,目視前方,鼓足了混身的力兒,好不叫自己從椅子上溜下去。

可以想象,若當初沒有季明德不早不晚,在李少源退婚的當口娶了她,無論落到王定疆還是尹繼業的手裡,她就會變成此刻的季白,被酷刑折磨,被折磨到奄奄一息。

她覺得自己扛不過這種酷刑折磨,也許會比季白還慫,死的比季白還早。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澡缶一樣大的木盆裡血已經快滿了,季白麪色慘白,奄奄一息,兩隻眼睛像對着獵人的鹿一般,可憐而又無助,眨巴着眼睛:“明德,你兼祧兩房,我是你父親,若我死,你明年就考不了春闈。我的兒子,前途比老父親這條賤命更重要,留你老父親一條命,好不好?”

尋常人只有一個爹和一個娘,爲了前途還得好好孝敬着。

季明德眼看春闈,老孃病在昏迷,自己還在這裡殺親爹。他手裡一直玩着那把匕首,此時停了停,又是一笑:“這不該是你操心的事情,放心去吧。”

他眼睜睜看着季白陷入沉沉昏迷,沒了呼吸,將他那隻手從盛滿血的盆子裡撈了出來,一根繡花針,仔仔細細縫着季白手腕上的傷口。

……

忽而有人敲門,推門進來的是黃五,恭着腰道:“大哥,那邊兒差不多了,您這兒呢?”

季明德直起腰來,抽下掖在褲腰上的直裰擺子輕輕拍着,盯着已死的老父親看了片刻,道:“進來收拾地庫,把胡魁和胡貫,胡安那幾個雜碎一起丟進來。然後盤銀子,待銀子全挪出去,就此砌牆,將這地庫封死。”

李翰和方昇平已經起身離開了,季明德拉過寶如的手,回頭看着涌進來的土匪們忙忙亂亂在清點帳本,整理銀錠,回頭再看一眼老父親季白,那是他的生父,被他從手腕放幹了血,縫好傷口,外表看不出傷來。

這間地庫是他的金銀庫,也是他最後的歸宿。他默了片刻,又吩咐道:“把季大爺的屍體擺好斂棺,勿要再侮他!”

七八個土匪,是季明德多年出生入死的心腹,也是除了李翰和方昇平,唯一知道他殺了親爹的人,齊齊目光投向季白的屍體,跪地給他磕了三個響頭,去挪他的屍體了。

出地庫已是三更,寶如跟在季明德身後,路過那吊着胡安的小窯時,忍不住又打了個寒噤。兩個老人走在前面,她不好表現的過於親暱,又實在是怕,正抖着,季明德的手已經牽過來了。

“你看見胡安了?”他停了停,聲音就在她耳側。

寶如輕輕點頭:“太殘忍了!”

默了片刻,季明德又是輕輕一笑,砂繭滿滿的手,不停磨梭着她那軟綿綿的小手兒:“我分明提醒過黃五,叫他不要帶你亂走,他竟然帶你去看那等醃瓚東西,可見他也皮癢,想叫我剝他的皮了。”

寶如兩手攥上季明德的手,恐懼壓抑在喉嚨裡:“我很好,一點都不怕,黃五哥哥是好人,人皮不該亂剝的,你放過他好不好?”

季明德笑了笑。她這個亂認哥哥的毛病,竟是改不了的。

不過既黃五也算個哥哥,可見哥哥二字在她心裡,分量並不算太重。他道:“這種事情以後會很多,你沒有嚇尿褲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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