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
中年人叫的一號,顯然就是楊雪,但是謝夢華三人卻不明白,中年人爲什麼叫楊雪一號?
“算啦!”沒等中年人打完電話,楊雪攔住了他,“別讓他們過來了,改天我請兄弟們!”
楊雪突然間變的意興闌珊,中年人看在眼裡,“你不想他知道?”
楊雪無力的點點頭,中年人砰的一拳擊在桌子上,“他媽的這叫什麼事?楊雪,咱們現在去見他老人家,我陪你去,讓他老人家收回成命!”
“算了!”楊雪搖搖頭,“貓子,你回去吧,告訴他們,這件事不要聲張,雖然……”楊雪沉默了片刻,昂頭望着窗外,眼神中有着無限的嚮往,“我很想他們!”
楊雪與貓子的對話,謝夢華三人如墜雲裡霧裡,楊雪的黯然,貓子的突然發怒,似乎是因爲某種秘密,她們在心中猜想着,可是,看到楊雪眼神望向窗外,那嚮往的神色,還有微沁的淚水,她們的心,卻被溫柔的觸動了!
貓子沉默了!
貓子拿着手機的手,輕輕的放下,原本方正的臉,因爲憤怒而扭曲着,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只是拍了拍楊雪的肩膀,“珍重!”
“平安!”
簡單的幾個字,貓子轉身離去,將至大廳門之時,貓子突然飛起一腳,一張椅子飛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大廳的落地玻璃上!
玻璃飛濺,清脆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大廳中所有的人,保安涌了上去,將貓子圍了起來,貓子傲然而立,“老子正想打架,你們誰上?”
一羣保安面面相覷,見過橫的,沒見過這麼橫的,砸了香格里拉的玻璃,還敢叫囂着打架,這也算是香格里拉開店以來,破天荒的頭一次!
“貓子!”楊雪的叫聲,令貓子身形一滯,“貓子,別鬧了,回去吧!”
貓子掏出錢包,將裡面的錢拿出來,嘩啦撒了一地,搖搖晃晃的走了,或許貓子的行爲看上去太瘋狂,香格里拉的保安,居然沒有人敢攔。
一頓飯之間,發生瞭如此多的事,楊雪一行人再無心在大廳中逗留,楊雪讓謝夢華三人先回房間,楊雪自去信訪局,接訪,是他來京華的任務。
信訪局大門前,一羣農民模樣的人或坐或躺,橫七豎八的佔據了大門一角,兩個門衛瞪大了眼睛,嚴格盤查着來進出的行人,唯恐有一人矇混過關。
楊雪上前登記,門衛聽說楊雪是來自麗景新區,頓時一把抓住了楊雪,“兄弟,你可來了,趕緊把你們的人領走吧,這兩天領導都罵了我無數次了,可這羣農民兄弟,打不能打,罵不能罵,誰有辦法啊?這樣,你把人領走,我們領導說了,人領走就銷案,保證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影響!”
“就是他們?”楊雪扭頭看看那羣人,門衛連連點頭,“就是他們,京華可不比地方,這裡是關係着國家形象的地方,你說這羣人每天在這兒,叫什麼事兒啊?”
楊雪和門衛打聲招呼,來到那羣人跟前,秀水鎮農民正閒極無聊,看到楊雪前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其中一人還小聲嘀咕着:“這不是陳秀的親戚嗎?好像是在新區當官的!”
“不錯,我是陳秀的親戚!我姓楊,”楊雪微笑着,“我是來接大家回去的!”
“我們不回去!”聞聽楊雪來自新區,一羣人頓時精神一振,羣情激憤的將楊雪圍了起來,“我們爲什麼要回去?新區政府不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絕不回去!”
“你們的要求,我們回去再談,什麼問題都可以談,但是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啊!”楊雪看看左右,“要不這樣,我們現在找個地方,你們提出的問題,我給新區反映……”
“我們不信政府……”
“新區收我們的房子,收我們的地,還讓我們掏錢買房子,這不是坑老百姓的血汗錢嗎?”
“不給我們答覆,我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
激憤的人羣,聲音很快就將楊雪的聲音淹沒了,周圍圍觀之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門衛一看急了,悄悄將楊雪拉至一旁,“兄弟,你快點請這羣人吃飯,先把人帶走再說,一會兒有領導來視察!”
楊雪點點頭,保持着微笑再次來到人羣之中,“各位,你們上訪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解決問題嗎?咱們共同努力,先解決問題再說,這樣,大家都沒吃飯吧?我先請大家吃飯,咱們邊吃邊談!”
一羣人似乎也餓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把眼光集中在了一個老頭身上,老頭正拿着菸袋吸菸,聞言將菸絲吹出,敲敲菸袋鍋說:“各位,那咱們就聽這位楊幹部的,先吃飯再說!”
旁邊正好停着幾輛出租車,楊雪就地找了六輛,還未吩咐,一個司機就說道:“吃飯是吧?我給你們找個地方,既便宜又實惠!”
看楊雪有些奇怪,司機笑道:“兄弟,都是這樣的套路,先騙到飯店,一頓好吃好喝的款待,然後再發倆生活費,他們就都回去了,這個辦法比你說話管用!”
原來如此!
楊雪心裡暗笑,看來各行各業,都有着自己獨特的辦法,想不到接個上訪的羣體,也有這麼多貓膩。
楊雪便依司機所言,將一羣人帶到了建國門附近的一個豪華飯店,安排了幾桌酒菜,果然,一頓酒席下來,上訪羣衆便和楊雪無話不談,邊喝邊說他們也不是存心爲難楊雪,但他們是真沒有辦法,新區的賠償標準太低,他們苦不堪言,無法生活。
楊雪表示理解,同時提出爲每人兩百元的生活費,並幫他們租車,讓他們先回去,新區領導會和他們對話的,他們的問題,也會得到妥善的解決。
楊雪的一番話,特別是補償生活費,一羣人都有些鬆對,不過他們還是看着持菸袋的老人,“新九叔,你看怎麼辦?”
新九叔瞧了眼楊雪,“兄弟,你也是實在人,既然這樣,俺們
也不難爲你,不過這生活費太低了些,都不夠我們來時的車費!”
“哦,那你說多少?”楊雪現在是急欲解決這個麻煩,只要這羣人離開京華,回到新區,那麼他的任務就是暫時告以段落,至於後面的事如何,那不是他應該考慮的。
新九叔考慮了半晌,伸出了三根指頭,楊雪吃了一驚,三千?這他還真做不了主,他來時,從新區財政局預支了十萬元,這羣人有三十個左右,一人三千,就是九萬啊!
新九叔看楊雪面色不豫,心裡也起了變化,嘴角動了動,“楊幹部,三百不行,就二百八?不能再少了!”
三百?楊雪頓時一酸,這羣人千里迢迢的來到京華,自已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三百元就可以打發了他們,可是,他們的問題該怎麼辦?信訪局是這樣的一個態度,回到麗景,楊雪幾乎可以猜到他們的結局,區委書記和區長會以再研究研究,一句話便打發了他們!
等待他們的,依然是無盡的等待!
想到他們是由自己送回去的,楊雪便有些於心不忍,楊雪輕輕的說道:“陳大爺,各位鄉親,等會兒我給大家每人四百,這是我唯一能爲大家做的,大家都回麗景吧,這兒不是我們的地方,你們的家人,老婆孩子都在家裡等都着你們回去,回到麗景,我們再解決一些問題,請大家相信,新區會考慮大家的難處的!”
似乎是楊雪主動加一百起了作用,衆人都沉默了,新九叔一磕旱菸袋,“各位,楊幹部確實有誠意,我們也不能辜負了楊幹部,不能再爲難他了,我們等會兒就走!”
“楊幹部,我提一個要求行不?等會兒做車離開的時候,能不能讓我們去看看天安門?”一個年輕人怯生生的提出了一個要求,楊雪看看其他人,個個都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楊雪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如果可以,他希望爲這些人解決所有的問題,而不是像現在,將他們送回麗景,一了百了。
可是,他無可奈何。
看過天安門,秀水村的羣衆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京華市,楊雪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無論如何也輕鬆不下來,他們,招誰惹誰了?
爲什麼新區的發展,卻要他們付出代價?爲什麼最後,苦的窮的,卻是他們?
這不是楊雪的問題,楊雪卻不能不考慮。
同樣的問題,或許不需要多久,就會發生在小黃莊鄉。
京華繁華似錦,富有歷史氣息的古老城市,並沒有因爲歷史而顯得陳舊,這是楊雪生活了許久的地方,離開了一年,楊雪卻有些陌生了。
那種故地重遊的興奮,因爲秀水村上訪羣衆的問題而變的黯淡,楊雪在街上隨意遊蕩了一會兒,便找個出租回香格里拉飯店。
到了門前,落地窗的玻璃已經修繕一新,那殘碎的玻璃還未清掃,看着那玻璃,想到強子是爲自己而怒,兄弟之情,並未因時間而沖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