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太后
王靜香的手指微微的蜷曲着,臉頰邊的碎髮飛舞,帶着溼意的風從不停吹拂開的車簾那纏綿飄入,似乎沉迷於馬車裡的溫暖,遲遲不肯離去。
不遠處固定在馬車裡的小几上,雕琢着瑞獸的小香爐徐徐的升騰着白眼,帶來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味,讓人的精神莫名的放鬆下來。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採擷那一縷縷香氣,卻在即將碰觸到時,恢復了神智,兩眼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或許是什麼也沒想吧!
忽然,一直溫暖帶着熾熱的手掌貼上了自己的手背,王靜香有些發愣,雙眼也有點迷濛的看向了君行遠,那隻手的主人。
原以爲他的手也跟他的連一般冰冷,沒曾想到居然如此炙熱,彷彿從手背那直接傳到了心田,讓慌張的心頓時有了安心的力量。
“靜香,沒事的。其實......,”君行遠露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微笑,緩緩說道,“其實老祖宗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一見她就知道了!”
“嗯!”低低的應了一聲,王靜香發覺臉頰那不知道爲什麼有點發燙,想將手抽回來,卻發覺自己怎麼也抽不動,哪怕自己使出了全力也不行。
對上那雙驚詫帶着指責的水眸,沉重的心情忽然輕鬆了許多,君行遠脣角的笑容慢慢拉扯開來,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慢慢的綻放出自己的驚世容顏。
王靜香愣了,手也忘了抽回來,只感覺這一刻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出魅惑的光芒,時間就那麼靜了!
外面的雨聲還在滴滴答答不停,和着風聲,纏綿不休的在天地間飄過,舞過,而馬車裡的氣氛卻很是寧靜而**。
“行遠哥哥,你......你放開我的手!”細如蚊訥的聲音讓王靜香不敢置信。水眸瞪得極大,驀然將頭埋下,不敢再去看君行遠那一張魅惑的臉龐。
這個人,怎麼回事?怎麼不打招呼就笑了?笑就笑吧。你笑那麼好看幹嘛?瞧,這不是讓我看呆了嗎?
“不放!”君行遠忽然帶着點無賴的笑容,不但沒有鬆開手,反而逐漸接近了王靜香的身子,白衣如雪一般,上面帶着的淡青暗紋更是就那麼直直的撞入了她的眼簾。
這個人是有多麼愛白衣啊!好像看到他基本上都是這個顏色的衣服,倒是那上面的圖案或是暗紋有所不同而已!
不過,他剛纔說什麼來着,王靜香猛地將頭擡了起來,自己這具身子還只有十歲好不好?
可是在對上那雙難得帶上笑意的點漆黑眸時。滿腔的埋怨竟變成了寂寂無聲。
忽然,一聲帶着悵惘的嘆息聲在馬車廂裡響起,雖然聲音極低,可是在外面風聲雨聲下,還是被王靜香聽個正着。
“靜香。你說我該拿你如何是好?這次你來,怎麼沒有看到我送給你的白玉簪呢?”
君行遠幽幽的說着,修長的手指慢慢的觸碰到她烏鴉鴉髮髻上的一朵珍珠珠花,瑩白溫雅的款式,將還略顯稚嫩的五官襯出別樣的婉約。
“這次進宮其實是我想帶你見見老祖宗,她不但是個慈愛的老人,也算得上是一個癡花人。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初遇時。那株即將泯滅生機的十八學士嗎?那就是她老人家的,你不知道她見到十八學士開了花的表情,是那樣的欣慰而燦爛。”
帶着懷念的表情,君行遠又說了些關於老祖宗的事情,可是越說,王靜香卻越是迷惑。
一個身處後宮。將自己的大兒子送上皇帝寶座的女人會是這麼慈愛的嗎?恐怕不盡然吧!要是沒有點手段和謀略,她如何在這深宮掙扎求生,最終成爲勝利者,天下的最大贏家?
可是,還不等她消化完君行遠的話。那邊幽幽的如古琴一般的聲音再次細細響起,“靜香,你爲什麼不戴我給你的玉簪呢?”
只覺得頭皮發麻,王靜香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小手還握在那隻大手裡,滿腦子都是迴盪着這句幽幽的詢問聲。
見她如此,君行遠好心情的一笑,卻在看到飄蕩的車簾間露出來的熟悉的景色而慢慢的垂下了本來上揚的嘴角。
老祖宗,你現在可還清醒着?
“走了?”簾幕低垂的牀上傳來一聲虛弱的詢問聲,本該昏迷着的老人此刻卻帶着別樣的清醒,一雙美目在這昏暗的房間裡,就跟發着光芒似的。
“回太后,都走了!皇上......皇上也走了!”一身嬤嬤打扮的蘇姑姑在聽到問話聲之後,徐徐的靠近了牀前站定,身子微微的朝前弓着,神色不卑不亢,眼裡卻帶着關切和濃濃的擔憂。
“那羣太醫可是討論出什麼來了?”想坐起身,卻發現全身無力不說,頭還感到昏眩,太后不敢再勉力坐起來,右手強撐着伸出帳幔之外,朝蘇姑姑招了招手。
“老了,果真是老了,這身子也不中用了!”
蘇姑姑快速的眨掉眼裡的淚珠,帶着笑顏說道,“太后在說什麼呢?您可是鴻福齊天,這病啊,很快就會好的!”
“呵呵,算了,我的身體我知道!對了,你還沒說那羣太醫說了什麼呢?還是身體虛弱,感染風寒?”靠着蘇姑姑放在腰後的枕頭,太后吃力的坐着,卻不想再舒服的躺下去。
人啊,就是越躺越沒精神頭!再躺下去,自己這把老骨頭恐怕都要散掉了!
緩緩地點頭,蘇姑姑從沒有這一刻討厭那羣唯唯諾諾的太醫,什麼都不幹冒險。雖然自己在那個位置恐怕也是如此,可心裡就是過不去。
看她點頭,太后也是一陣失望。雖然這次自己的症狀和得了風寒差不多一樣,可是憑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直覺,她總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蹊蹺。
“遠兒的身體還好吧?”
話一出口,卻問起了自己疼愛的孫子,太后的眼裡閃過慈愛。這個孫子也是命苦的,小小年紀就不知被誰給下毒害了身體,弄的現在也深受其苦。
蘇姑姑正待答話,外面卻傳來了李公公傳話的尖細聲音。
“太后,賢王府君公子求見!”
太后點了點頭,蘇姑姑立即答道:“太后說準了!”
不一會,腳步聲響起,君行遠帶着王靜香走了進來,行禮過後,不顧蘇姑姑和太后的詫異,他緩緩說道:“老祖宗,這就是我跟您提過的王靜香!”
這下,蘇姑姑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皮,而王靜香則是詫異的轉頭看着君行遠,困惑的想道:“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能力,居然能在太后面前掛上號,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緊張得將頭埋下,乖巧老實的人頭頂上犀利的目光盡情打量,就算感到還有一束目光在偷偷的打量自己,王靜香也一動不動的,深怕一個動作就將自己的性命交代了!
沒辦法啊,這個社會可是封建的大寧朝,皇權大於天的!
“呵呵,”忽然,太后低低的笑出了聲,這孩子眼睛古靈精怪的,一看就是個活潑的性子,倒是難爲她裝的這麼乖巧了!
“好了,乖孩子,別緊張!遠兒可是跟我說了,你種花可是個好手呢?難爲你小小年紀居然懷有這麼大的本事!好了,都坐下吧!”
如坐鍼氈的坐在黃花木做成的圈椅上,王靜香神情慢慢的恢復了鎮靜,只是還是有點小小的不安!
“老祖宗,身體好點了嗎?您這段時間是不是經常去看那火舞黃沙呢?”輕鬆寫意的說着話,可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捏緊,君行遠關切的看着太后,擔憂溢於言表。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果然,不愧是在深宮混過的人,太后馬上就抓住了重點,修的好看的柳葉眉微微的皺了起來。
看到屋子裡只剩下蘇姑姑,君行遠神情沉重的說道:“老祖宗,雖然我現在拿不出證據,可是我倒覺得您這病不像是簡單的風寒。太醫雖然膽子不大怕擔責,可是也不至於無能到連一個小小的風寒都醫治不好!”
“遠兒,你的意思是......?”太后神情仍然是淡淡的,遠兒提到火舞黃沙,難道是那火舞黃沙有問題?
可是,這能進入宮裡的東西,可是經過嚴格檢查的,照理說不應該纔是!
君行遠點頭,看了王靜香一眼,“其實,這都是靜香告訴我的。據她所說,這也是她那個行蹤不定的師傅說的!”
太后還在沉吟,王靜香沒有辦法,只得在君行遠的示意下,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緩緩地說了出來,聲音清麗,如鶯啼,讓人聽之沉醉,如果說得不是有關毒性的話題的話。
“稟太后,其實火舞黃沙是帶着慢性毒性的,而且在日積月累的情況下,毒性不輕,基本上算得上無藥可救!”說到這,看到太后的表情變了,王靜香挑眉,雙眼看向君行遠,用眼神詢問,要不要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君行遠緩緩搖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在聽完王靜香的話之後,想到宮裡那爲數不少的火舞黃沙,太后在這一刻臉色終於不再遮掩,變得很是難看。
無力的用拳頭捶在牀邊上,她語氣陰沉的說道:“這是何人,居然如此大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