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好長的夢,這個夢裡有阿諺,有媽媽,他們依舊生活在小鎮上。一切都沒有變,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
程燁站在病房外,看着裡面的人。
剛剛簡單的讓醫生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他就過來了。其他的人折騰了一晚上都回去休息了,可是他不想回去,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事情會變成這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可是自己竟然會對她放不下。或許是因爲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絕望的氣息,讓他被震動了。其實他心裡也有很多的疑惑,這世上竟然還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個人是誰?和他是什麼關係,而這一切只有她知道。理論上來說只有雙胞胎纔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可能,可是他長這麼大從沒聽自己的父母說起過他還有個兄弟,而且家裡也沒有見過類似的照片之類的東西。
只是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他真的覺得好奇,只可惜這個人不在了。想着昨晚她不顧一切的衝上馬路,迎面而來的大卡車,她竟然就站着不動,張開雙手,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其實她完全是可以躲開的,可是她沒有。他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讓一個女人這般心甘情願的赴死,就連活着都覺得無望。
所以人都以爲夏彤真的就要被車子撞開的時候,顧巖卻猛的衝過去,將她壓在身下翻身滾了一圈,卡車就從他們的身上開過。有驚無險的一幕,衆人匆匆的跑上去,將他們扶起來。這時候夏彤已經陷入了昏迷,顧巖的後背上也因爲與車底摩擦而擦開了一道血痕,血絲從衣服中滲出來。
他們手慌腳亂的將他們送進醫院,本來好好的一場聚會最後居然以這樣的方式收場。可是最後他們都沒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顧巖回頭就看見靠在門口發呆的程燁,他起身幫還在昏睡的夏彤蓋了蓋被子,然後走過來。
“我們外面談。”顧巖對着程燁說道,雖然現在搞清楚是誤會一場。可是這背後還有很多的事情沒弄清楚,他知道現在程燁也有很多的疑問,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巖子,她的情況怎麼樣了?”程燁問着他,神情裡隱隱的擔憂,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擔心她,還是在想早點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麼回事。
“阿燁,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顧巖與他相對而立,對着他說道。
“什麼事?”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有很多的疑問,可是我想你暫時還不是不要見夏彤,我想等她的情況穩定一點,我再聯繫你。”顧巖對着他說道,現在夏彤的情況很不穩定,之前就因爲綁架的事情,犯了一次病。本來他就想着找個心理醫生來看看,結果後來給耽擱了。
“爲什麼?”程燁疑惑的看着他,他也不會耽誤太久,只要夏彤醒過來他問問就好了。而且這件事非同小可,他也不敢貿然的去問自己的父母,所以只能問夏彤從她這裡知道一些答案。之前他就問過林寞,林寞只說了那個人叫石諺,和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簡單的說了一些他的家庭情況,還有一些事情,可是他知道的也不多。夏彤應該知道的更多一點,例如石諺的身世,夏彤以前是石諺的女朋友,她應該知道的更多。他也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也許石諺真的就是他失散的兄弟也難說。雖然聽起來很狗血,但是未必不是真的。不然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兩個人會長的一模一樣?
“她現在情況很不好,沒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所以你暫時別過來找她,等她好一點我會給你打電話。”顧巖看着程燁,低聲的說道,自己也覺得很抱歉,不分青紅皁白的就把他暴打一頓。他們兄弟這麼多年,他倆還是第一次這樣打架。顧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活了快三十年,竟然第一次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什麼都不問清楚就打人。一點都像自己了,哪裡還有那些沉穩,冷靜。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程燁嘆了一口氣,既然是這樣他就暫時不問了。他還是先回去談談父母的口風,他們應該知道吧。當年母親究竟生了幾個小孩,她應該是知道了。只是這個孩子是怎麼流失出去的呢?
“兄弟,抱歉啊。”顧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抱歉的說道。儘管現在纔來說是有些晚,可是他還是要說。
“下不爲例。”程燁輕笑着握着他的手,這小子下手一點都不留情。看來這次是真的動了情了,只是這情路以後怕是不太順吧。
等程燁走了,顧巖纔回到病房。
昨晚稍晚一點的時候,夏家知道了夏彤的事,就將之前一直給夏彤看病的心理醫生給派過來了。相對的,他也看到了醫生給他的夏彤之前的病歷,通過醫生的說明他才知道,夏彤的病其實從來就沒好過。雖然起初的幾年她幾乎每週都要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可是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接受過。
只是將所有的一切都冰封在心底,無論醫生怎麼說,怎麼做都不不肯配合。後面大學畢業之後因爲和他結了婚,夏家也擔心這件事會被他們顧家知道,所以也再沒強迫夏彤繼續治療。這件事就這樣被擱置下來,所以這些年夏彤表面上看着和正常人無異,但是隻要碰到她內心的底線就會很快的喚醒她內心的那些傷痛,病情就會反覆。
他從病歷上看到的就是這些,至於病因,醫生不願說,只說他答應了夏家不能透露。其實他也能猜到,可能是石諺的死對夏彤的打擊太大以至於患上很嚴重的抑鬱症。年少的初戀,總是讓人難忘,尤其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只是他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其實他覺得夏彤完全沒必要這麼做。甚至將石諺這個人完全抹殺掉,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啊。畢竟他已經死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什麼的。
他將資料放在一邊,拿出電話。
“大哥,幫個忙。”
“有什麼事難倒你竟然來求我幫忙?”顧朗調侃自家的弟弟,這小子從小就是個死脾氣從來不找家裡人幫什麼忙的,就算再難都自己一個扛着。今天竟然來找他幫忙,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
“你幫不幫?”顧巖聽着自己大哥的調侃,臉上有些掛不住。要不是因爲他查不到,他何必要找他幫忙。想着他好歹也是個市長,藉着手中的職權,比起他是要好辦事一些。
“幫,難得你第一次求我這個做大哥的,我能不幫?”顧朗見他有些掛不住了,也收住笑,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讓你的秘書幫我查一個人,石諺,我要他所有的資料,如果可以順便幫我查查夏彤,她十五歲到十九歲這段時間的所有資料,我都要。”顧巖握着電話,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夏彤,對着顧朗說道。
“石諺和夏彤有關?”顧朗一下子就聽出了端倪,問道顧巖。
“你幫我查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廢話。”顧巖不耐煩的說道,他這個市長就做的這麼閒,還來管他的私事。
“好吧,什麼時候要?”顧朗便也不再追問,徑直說道。
“越快越好。”
“好。”
掛上電話,顧巖將手機丟在一旁,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他知道夏家所以隱藏的關於夏彤的一切,他知道了未必會是一件好事。理智告訴他最好不要去碰觸,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知道真相。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真相他是否真的承受的起。
過了一會兒,夏子皓就匆匆的趕來了。怎麼好端端的又住院了,這次好像很嚴重,他爸把之前給他姐看病的心理醫生都給請過來了。還把之前的病歷都拿出來了,看來這次是真的很嚴重。怎麼好端端的病又犯了,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
心理病不比其他的,每犯一次就會加重一分,之前她就因爲抑鬱症而多次自殺。現在好不容易纔緩過來,爲什麼又犯病了?
這次夏子皓沒找顧巖發火,因爲他知道,她的病跟他無關。因爲那是她過去的記憶,只要不碰觸到就根本就不會犯病。他走到她的牀邊坐下,伸手撫上她的臉。爲什麼她就要活的這麼的辛苦呢?
命運似乎對她特別的不留情,如果當初她嫁的人不是顧巖,而是張程,是不是她心中的那塊痛就會慢慢的抹平。雖然這些年來,他一直看不慣張程一直纏着他姐,可是他也不能否認,相比起顧巖來,張程對她不知道有多好。在張程的心中,她永遠是第一位,總是能將她所有的事放在心上,哪怕只是很小的事。
可是爲什麼她就這麼的固執,放棄張程那麼好的男人,而選擇了他。因爲曾經的傷痛,讓她對一切都望而卻步。
就是因爲顧巖這三年來的不聞不問,才漸漸的讓她冷了心,本就受傷沒有癒合的心得不到溫暖,怎麼可能會好?顧巖這樣薄情的男人,他除了會讓她傷心,除了讓她對婚姻,對愛情失望之外,還能給她什麼。
一個受傷的心,怎麼能夠再次接受傷口,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