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顧巖按着約定的時間到了,約定的地點,林清音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對不起啊,我來遲了。”顧巖走過去抱歉的說道,不經意間的看了看時間,確定自己沒有晚。

“沒事,是我來的太早了。”林清音笑着站起身來說道。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還是挺喜歡這個孩子的。一點也不像報紙上寫的那麼的花心,輕浮,反而是個很實在的孩子。

“顧巖,你也知道,我明天就要回美國了。可是,我最不放心的還是彤彤,雖然她不願意見我,可是我想在走之前見見你。”林清音對着他說道,美國那邊還有事等着她回去處理,她不能在國內呆的太久。

“媽,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她的。”顧巖溫和的笑着,眼裡滿是認真和肯定。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振國的眼光,他不會虧待我們的女兒。只是,我最不放心的還是她,我也只是希望她能過的幸福,至於她認不認我這個母親都不重要。”林清音輕聲的說道,眼角不由自主的又溼了。這麼多年的恨,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原諒。

“她只是現在還沒想通,等她想通了,就會明白你的好了。”顧巖安慰着她,她們母女之間的事,誰能說得清楚。

“顧巖,我和夏彤的爸爸,我們之間的事,我覺得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彤彤。當年我和他爸爸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後來,我懷孕了,才知道他原來是結了婚的。本來我是想打掉孩子,可是我又捨不得。彤彤的爸爸,他是真心愛我,我們之間是真的有感情。我知道他和他的妻子是家族聯姻沒有什麼感情,那時候他說他會離婚。我也信以爲真,現在想來,那時候真的是太單純了。”林清音說着往事,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所謂年少無知說的大概就是她吧。那時候,她把一切的事情都想的太簡單,以爲只要他們相愛,他們就能在一起。而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改變的。

“她兩歲的時候,我就帶着她離開了北京。彤彤小的時候就有輕微的自閉症,除了我之外,她誰不接觸,誰都不理。你不知道,彤彤小的時候可乖了,粉嘟嘟的。所以很多小孩子就特別喜歡跟她玩,可是她不愛與人接觸。漸漸的,那些孩子就愛欺負她。我有時候很忙,也顧忌不到她。她在外面受了欺負,也從來不跟我說。只是弄得一身髒兮兮的回來,起初我並不知道,還要是說她。後來我才知道,她在外面一直被人欺負,可是她從來都不說。有時候我難過的時候,她反而過來給我擦眼淚,安慰我。”

林清音低聲的說道,淚水止不住的留下來,擋都擋不住。顧巖從桌上拿起紙巾遞給她,他知道這個時候任何的安慰的話語都無濟於事。她需要的是傾訴,而他只需要聽着她說就好。林清音接過紙巾,胡亂的擦拭了一下又繼續的說道。

“後面,遇上了小諺,纔好了一點。她漸漸地喜歡粘着他,和他一起玩。性格也比以前開朗了許多,小諺的出現,讓她變了好多。”石諺是第二個讓她願意敞開心扉的人,至從他出現之後,夏彤的性子也變了好多,慢慢的願意和別人接觸,也願意走出自己的世界接納別人。可是,沒想到老天爺會這麼的狠心。

“小巖?她是誰啊?”顧巖忍不住問了出來,怎麼覺得這個名字這麼的熟悉。

“他是我朋友的一個孩子,他和彤彤從小青梅竹馬的一起長大。我是後來在美國,遇見以前和他們一起玩到大的孩子。才知道,彤彤十五歲的時候,偷偷的離開了夏家,回到了那個小鎮去找小諺了。只是那孩子,後來竟然出了事,離開了人世。所以,這對彤彤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在她的心中,小諺和我一樣的重要,而我先離開了她,後來小諺又出了那種事。這些對她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讓她本來就很自閉的心,變的更加的自閉了。這次我回來,就明顯感覺她變了好多。真的比以前沉寂了好多,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靈氣。以前的她雖然也很自閉,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很鮮活,懂得怎麼表現自己。可是現在的她就像個無慾無求的老者。”

林清音心痛的對着他說道,這次她回來,真的覺得她變化的好大。大的連她都不相信,那是她的女兒。很多時候,感情是一把雙刃劍,會愛人,也會傷人。而往往愛的越深,傷的就越深。常常讓人現在裡面不能自拔。本以爲石諺會是夏彤一生的依靠,可是沒想到他卻成了她這一生中最大的劫。如果,她走不出來,那麼她這一輩子都會很難。她真心的希望,顧巖會這個將她從那個深淵裡帶出來的人。

“顧巖,我跟你說了這麼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放棄她。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不會輕易的將一個人放進心裡,可是如果真的放進去了,就是一生一世的珍惜。可能這個路會很難,可是我請求你不要放棄她。多給她一些機會,她會慢慢明白的。”說到這林清音站起身來,對着顧巖鞠一個躬。顧巖趕緊站起身來,扶起她。

林清音看着他,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不會看錯。當年,石諺可以將她慢慢地帶出自己的世界,她相信顧巖也一定可以的。現在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當初跟着她,她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後來到了夏家,她想日子也一定不好過,不然她也不會偷跑出來。當初,她也是想着能給她一個好的前程才狠下心,將她送回夏家。可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的。早知道,當初說什麼,就算夏振國的父親再威脅,逼迫她,她也決計不會將她送回去的。只是這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

“顧巖,彤彤就拜託你了,你別看她便面上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她很在意。你是她的丈夫,她其實是在意的,只是她不太會說。所以總讓人覺得琢磨不透,覺得她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這些不過是她用來僞裝自己的面具而已。”林清音拉着他,細心的勸說着。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可是她知道在彤彤的心中,最在意的還是親人。

“媽,我知道,我會好好待她的。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會放棄她的。”顧巖連連的向她保證着,就算她不說他也不會放棄她,也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只是,此刻的他真的想讓夏彤親眼看看,她的母親是怎樣爲了她,還來請求他。這就是她的愛,爲什麼她就看不到,就想不明白呢?

就算真的有什麼過錯,難道她對她的愛就不夠彌補她的過錯了嗎?

顧巖開車將林清音送回住處,下了車。林清音不放心的對着顧巖囑咐着:“顧巖,不要忘了我的話,你要好好的待她。”

“媽,我會的。”顧巖再次堅定地點點頭,向她保證着。

等着顧巖的車子消失在街角,林清音纔回過頭,然後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兒子站在酒店的門口。她的心突然就暖了,這段日子一來真的是太忽略他們了。難得他們一直在身後這樣默默的支持着她,她真不知道該怎麼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感謝老天再給了她重新獲得幸福的機會。

“媽咪,你看,這是姐姐給我買的新衣服,漂亮嗎?”tony賴在爹地的懷裡,喜滋滋的向她炫耀着。

“真好看。”林清音輕聲的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對着他說道。

bie抱着兒子,看着她眼睛紅紅的,伸手摟過她。一家三口,慢慢地向酒店走去。

晚上,將兒子哄睡着,bie走向站在窗前發呆的妻子。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飛機。”他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柔聲的說道。

“我睡不着,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可是彤彤她現在都不肯原諒我。”林清音傷感的說道,回來這一個多月,一點進展都沒有了。難道她註定這一輩子就再也不能有這個女兒了嗎?

“也不全是,你看她對tony那麼好,給他買衣服,還買了那個多好吃的好玩的。這些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嗎?也許現在她只是想不明白。”bie安慰着她,竟然彤彤能接受tony總有一天,她會接受她的。

“可是我還是很難過,這一天似乎真的好遙遠。”林清音伸手環住自己,偎依進他的懷裡。

“不會的,大不了這次我們回去,把那邊的事情都解決了,然後再回來。”bie輕笑着,對着她說道,就知道她放不下。

“真的嗎?可是這樣的話,你的事業怎麼辦?而且,你和tony能適應這邊的生活嗎?”林清音雖然也很想這麼做,可是他們在這邊會不會不適應。

“沒事,你和我在那邊生活了那麼多年,也該我隨着你了。而且,我本來就很喜歡中國,能在這裡生活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再說,tony那麼小,小孩子的適應能力很強,他應該很快就能適應這邊的生活的。”bie摟着她,樂觀的說道。他的兒子,跟他一樣,適應能力很好,在哪兒都能很好的紮根。

“老公,遇見你真好。”林清音欣慰的說道,想不到她這輩子還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而面前的這個男人,總是那麼的體貼入微。凡是都以她爲先,不在乎她的過去。她怎麼不敢動,怎能不愛他呢?遇上他,只能說是老天爺對她的又一次眷戀。

他倆轉過身看着牀上的睡得香甜的兒子,不自覺的相視一笑。

“那早點休息吧,不然明天沒精神。”bie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然後擁着她輕手輕腳的上了牀在兩人一人一邊的在兒子的身邊躺下。

聽到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林清音才睜開眼,明天就要離開了。這個時候,她怎麼睡得着?

而這個夜晚,睡不着的又何止她一個。

這邊,夏彤站在窗前,沉默的看着窗外。從晚上下了班回來,她隨便弄了些吃的。然後就躺在牀上睡覺,可是怎麼都睡不着。最後只好坐起身來,走到窗前,之後她就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今夜的天空很很黑很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黑壓壓的,什麼都不看不到。她望着外面的燈火,以前她聽人說,每一個燈火下都有個一戶人家,而每一戶人家都有一個故事。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情節,什麼都有。

很小的時候,她很怕黑夜,常常晚上都不會睡覺。她抱着她來來回回的在家裡走來走去,哄着她睡覺。給她講故事,給她唱歌。那些回憶,每每想起來都是那麼的美好。可是曾經一度,她卻將它們全部都丟棄了。否定了她所有的付出,否定了她對自己的愛。

這是最後一晚了,最後一晚她們可以呼吸着同一個城市的空氣。明天,明天她就要離開了。也許這次的離開,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了。這一別,會不會是永別?

其實她真的很想去見她,很想當面的跟她說清楚。其實她已經不恨了她了,她已經原諒她了。其實,她過的幸福,她也替她高興,真的很爲她感到高興。可是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因爲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她。她怕自己見到她什麼都說不出口,她也怕她會因此心軟,就此留下來。這個城市,幾乎沒有給她留下過任何的美好的回憶。她留下來,只會更加的難過而已。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那麼所有的過去就讓他們隨風而去吧。

不如,就此離開,永遠的離開,再也不要回來了。沒有了任何的留戀,就不會有留下來的必要。

媽媽,再見!

媽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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