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總。
我身子狠狠一震,朝着品總的方向呆愣着,那晚分別時他對我說的話仍舊在耳,他說他是唯一一個不會傷害我的男人,這世上唯一的一個。
人聲鼎沸中,似乎腳步聲越來越近,程毓璟側頭看了我一眼,對我微笑,伸手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我不知道他這個動作代表什麼,彷彿是要安撫我,我無聲的垂下頭,狠狠的閉了閉眼,我告誡自己,我是程氏集團總裁的秘書,不管身邊的人待我是如何,我的身份我要記得,只要一天領薪酬,就要好好工作,心無旁騖。
我隨着所有人轉過了身,蔣華東一身黑色的西裝非常硬朗,他站在人海深處,保持着最得體卻疏離的淺笑,對敬酒的人微笑頷首,幾乎全部的人都朝他涌了過去,談笑風生間,我看到了那一抹俏麗而略顯緊張的身影,薛茜妤的紅色洋裝和品總的女伴撞了衫,可仍舊覺得穿在她身上更加明媚高貴,女星身上自帶着一股比風塵氣稍微隱秘些的娛樂風,所以穿什麼都覺得非常妖嬈,而薛茜妤穿紅,卻彷彿有一分待嫁的味道。
他和她被團團圍住,衆人在恭維聲中漸漸變得嬉鬧而隨性,我聽到有人問,“蔣總一向不喜歡拋頭露面,雖然我們一心想要拜訪,又不敢打擾,今日有幸見到您,真是不虛此行啊。不知這位小姐…是蔣總傳說中的夫人?”
蔣華東笑了笑,“如衆位一般。”
衆人咂了咂滋味,皆笑出聲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咱們蔣總這樣的人,也不能倖免啊。”
他們笑着說着,蔣華東始終一言不發,微笑以待,他身邊的薛茜妤嬌嬌弱弱的挽着他手臂,接受衆人的目光,也掛着得體的笑意,那真是一對璧人。
我忽然挺看不起自己的,爲什麼薛茜妤在知道他有家室後還能義無反顧的甘於在一個第三者的位置上陪他出席那麼多人的晚宴,接受那麼多目光的審視,我卻不能,我是個小姐啊,我有什麼禮義廉恥可談呢。
但我就是做不到,我無法忍受我愛的人,也要陪另一個女人在婚姻的圍城中,風花雪月。
我笑了笑,拉住過往的一個服務生,從他盤中端起一杯酒,仰脖灌下去,我要的是男士才喝的白蘭地,那辛辣的味道火熱的在脣齒中蔓延,一直到了喉嚨的位置,我幾乎要被烈火燒死了,我捂着嘴,蹙眉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緩過來,程毓璟在果盤中拾了一枚櫻桃塞進我嘴裡,我使勁嚼了嚼,壓蓋住苦辣的唾液,他始終望着我,笑了笑,“爲什麼要這樣。”
我擡頭去看他,他的眼底笑意很深,可就是有些冷。
“程總,秘書有一項工作,是在必要場合爲老闆擋酒,我既然坐這個職位,就要做到盡善盡美,我只是想鍛鍊一下自己而已,沒想到竟然這麼失敗。”
程毓璟將目光移向那對璧人的方向,此時不知道人羣中說了什麼,薛茜妤的一張臉幾乎紅透,埋在蔣華東的胸口右側,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對人羣微微張開薄脣說着什麼,我便聽到有人在打趣,“蔣總護美心切,咱們就放過薛小姐吧。”
程毓璟和我一樣,默默的看着,他沒有戳穿我的失態,他伸出一隻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既然只是如此,那就過去打個招呼,你替我喝。”
這真是太太太太恐怖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還不如用沉默代替。
我被程毓璟拉了過去,他和蔣華東似乎是這座城市商業界的兩個龍頭,所有人都在爲他們讓路,直到我和程毓璟並排站在正中間時,我才徹底回過神來。
我下意識的擡頭去看,蔣華東的目光恰好也定格在我臉上,他的脣角帶着一抹似笑非笑,朝程毓璟頷首,“程總。”
“蔣總一來,便搶了我的風頭,方纔還圍着我的人,都涌來巴結蔣總了,看來程氏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周圍人有些尷尬,都笑着慢慢散去,蔣華東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哪裡的話,我與程總也是各有千秋,商業界我並不喜歡露面,今日也是迫不得已。”
蔣華東身後的秘書上前一步說,“這場宴會的主辦方之一有薛小姐的父親,蔣先生收到請柬不便不來。”
薛茜妤非常驚訝的看着蔣華東,“你不喜歡應酬嗎?抱歉,我父親不清楚,還以爲你…”
“無妨。”蔣華東沒等她說完便捏住了她的手指,打斷了她,“薛廳長也是好意。”
薛茜妤的表情驀然一僵,旋即又擠出一絲笑意,“不必這樣生疏。”
蔣華東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對程毓璟道,“上次喝的不盡興,今天我和程總可不能再點到爲止了。”
程毓璟微微蹙眉,前一秒他已經將酒杯遞給了路過的服務生,已是不打算再喝了,只有我仍舊握着杯角並沒有放回去,看到他似乎要說什麼,我先舉起了酒杯,“蔣先生,程總喝了太多,不如我替他敬您一杯。”
蔣華東挑眉笑着看向我,“哦?爲程總擋酒嗎。”
我笑了笑,“我酒量很差,不敢說能擋幾杯,但我想,蔣先生也不至於爲難我。”
他低低的笑了出來,“這話,倒讓我不知怎樣是好了。”
我沒有等他再說什麼,直接仰起脖子將這多半杯都灌了下去,可能是喝得太猛,我感覺眼前都是一黑,半響才重新明亮起來,蔣華東的笑容微微僵了僵,但他也喝了下去,我長舒一口氣。
程毓璟鬆開了我的手腕,將目光移向薛茜妤,“我記憶中薛小姐也不曾拋頭露面過。”
薛茜妤拘謹的笑了一聲,“是,父親教導嚴格,一向讓我深居簡出,故而很多人都不認識我,不過父親非常看重華東,若是跟着他出來,一次兩次便不會干預。”
程毓璟點頭哦了一聲,“佩服薛小姐的勇氣,也驚訝於薛老先生的開明,蔣總坐享齊人之福,不知家中髮妻可曾有什麼意見嗎。”
薛茜妤的臉色瞬間便白了,她死死攥着裙襬,有些不知所措,蔣華東攬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懷中靠了靠,似是安撫她,又對程毓璟道,“不勞程總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