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印端坐在椅上,她的臉色很不好看,手裡拿着的正是那個被叫做證物的石青色荷包。李瑤坐在一旁語速很快的說着自己如何震驚,說着對耿格格的失望,說着要是四爺得知此事一定會大發雷霆,枉自爺那麼疼愛她。聽着這些火上澆油的話非印只覺的更加頭痛了。而下面跪着的事主從一開始就直言不諱荷包是自己從姑娘時就有的,習慣了所以一直戴着,再問就不說話了。非印擡手製止了李瑤的話頭,盯着烏林道:“你們的話我都聽過了,心裡大約也有數了。那麼烏林,我再問你一次,你可知道這裡還繡着字?”
“知道的。”
“是誰繡的。”
烏林頓了頓道:“我自己。”
“那麼說到現在還是舊情難忘咯?睹物思人,啊?”烏林不說話,李瑤嗤笑着繼續道:“看着是個老實的,其實卻是個風**,你可真行,居然給四爺戴了這麼久的綠帽……”
“你閉嘴!”非印喝了聲,李瑤被突如其來的高喝嚇了一跳,非印努力讓自己不要動怒,她又一次打開荷包迎着光線看去,這正反繡的都是半朵白蓮,但在裡面的荷葉上極小的繡着四個字:永愛濟蘭。
“這個濟蘭就是琅如月的哥哥,也就是十三阿哥的侍衛長琅濟蘭吧?”烏林不吭聲,李瑤想插話卻被非印一個眼神堵住了嘴,福晉繼續:“這是多大的醜事你知道嗎?不管你再怎麼否認,這個東西可一直是戴在你身上的,我也記得它從未離開過你身,若不是這次被側福晉借去看,我想大概誰也不會發現。”
烏林擡頭看向李瑤,啞着聲道:“她是故意的!”
李瑤冷笑道:“我故意?你若沒有這個心任誰也不會揪住你的尾巴!”
烏林又看向非印,“福晉。當初我是喜歡過琅侍衛,但是自從嫁進府邸後就安心做四爺的人,從未有過失規矩的言行。我是什麼樣的人福晉你該清楚!”
非印抿了抿嘴並不說話。( ·~ )李瑤哈哈一笑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真不知道,能借着好友的恩寵上位的女人說沒有手段沒有野心誰信呢!何況,每年都有那麼幾次機會和那位琅侍衛見面,你會錯過嗎?”
“你!”烏林氣的臉通紅,她盯着李瑤一字字道:“我沒有!”
李瑤還準備反駁,非印製止道:“你給我住嘴!這是什麼好事嗎。嚷的這麼大聲!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是你做錯了,不管你怎麼樣留着它就是有那個心了,若真給機會了你難道真不會犯錯?到時怕就不是一頓板能了事的了,咱們府上規矩重。因錯兒也沒少消失過人口,爲了貝勒府的名聲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最後一個。”
“福晉說的是啊!耿烏林,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清白,那麼這東西留着也沒用了。爲表誠意,那你就自己剪了它吧!福晉覺得呢?”
非印點頭道:“嗯。水晶去拿剪。”烏林的臉色變了,她的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當剪刀和荷包塞到手裡。她覺得壓抑多年的情緒馬上就要爆發出來了。
“哎呦,福晉快看,耿格格多麼戀戀不捨的呀。這賤人的心裡定沒有四爺,全裝着那個琅濟蘭呢,滿京師的人都知道琅侍衛的樣貌可是全京師首屈一指的美男呢,哦,我想起來了,好像琅侍衛娶的是你妹妹吧,親妹妹呢!嫁到貝勒府可是委屈你了。要不還能再來個娥皇女英的傳奇呢。”
話說的刺耳,烏林拿着剪卻怎麼也剪不下去,那麼多年了,當孤單寂寞委屈的時候都會看着它去想當初的快樂美好,這個小小荷包不僅是個信物更承載着對初戀的所有回憶,三年過去了她什麼嚮往都沒有了,住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伺候着不喜歡的男,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忍到最後竟然就是這樣的結果!想到這裡烏林把剪刀扔了。流着淚道:“我不會毀了它!你們誰也別想毀了它!”
李瑤驚訝的睜大了眼,非印拍案而起。喝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會毀了它,它是我從孃家帶來的陪嫁,你們誰也沒權動它!”
非印怒道:“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在貝勒府我連你這個人都能毀了,何況這種腌臢東西!你不動手是嗎,我來!”
烏林將荷包握緊,堅定道:“您要處置我就隨便吧,休想動它。【葉*】【*】毀了我,難道您就能跟四爺交待嗎?貝勒府死的人是不少,可是還沒有死過格格吧。”
“格格?不過就是個格格,我管你是誰的人,就算是永和宮指的人又如何。來人,先打她十板!就在這裡打!”
很快就有兩個僕婦拿着杖進來,盛怒之下的非印對他們道:“儘管給我打!”僕婦得令對着烏林的脊背就是一杖,烏林痛撲在地,接着第二杖就又打上來,她擡頭瞪着非印和李瑤一聲未哼,非印面沉似水,李瑤一臉得意,烏林此時的心的冰冷無比,她已經抱着同荷包共毀的念頭了。
門突然被撞開,“住手!”一聲高喝響起,接着就是亂糟糟的阻止和慘呼聲。李瑤指着門口大驚道:“你,你,你……”烏林只聽聲音就知道來的是誰,她沒法回頭,要麼一定能看到如月一改往日的恭敬,正對兩個上位者怒目而視。
非印並沒有喊停,她看着打翻了一地人的如月道:“琅格格,你來此做什麼?好大的陣仗,來救人的?”
“烏林犯了什麼錯要你這樣對待她,不過就是戴了個往日的荷包懷念一下罷了,何至於此?”
“哦,原來你是知道啊,不過何至於此,你倒是問問她。”
“你先讓他們停手!”
“姐妹情深到連是非都不分了?枉自四爺贊你處亂不驚,我看也就這樣了!”
如月見那杖不停的打着,烏林手裡死攥着荷包,地上扔着把剪刀,她已經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這樣下去她可非得受傷不可!本有所顧忌但看到李瑤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如月便不想再去想後果什麼了。
她對着那兩個僕婦道:“停手!”但顯然她們根本沒有在意如月的話。“我說停手!!”仍舊沒有用,如月上前一把奪過僕婦的手腕,用力一握那婆就慘叫起來,手鬆了,如月接過竹杖雙手一掰,便將杖折斷了。另一個僕婦看呆了。手也停了,見如月向自己走過來,她嚇得趕緊扔了杖叫道:“福晉!救命!”
“琅如月!你在幹什麼!”非印怒道。
“您一開始不就知道嗎,我在救人!”如月淡淡的回答。她瞪向李瑤,這個女人自從假山事件後就有些怕如月,這回又一次被驚到,她竟不敢再和如月對視。如月蹲下去扶烏林,見她視死如歸的樣便氣道:“你這是做什麼!傻啊!”
烏林見到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如月從她手裡拿過荷包,這個舊荷包已經被捏的皺皺巴巴不成型了。如月起身對非印道:“這荷包是我哥生日時我送他的,本是一對兒,我哥喜歡烏林就送她了一隻,裡面的字也是我繡的,因爲那會兒他們正兩廂情悅,可惜天意弄人烏林嫁到了貝勒府,我哥娶了扎琴,你可能不知道本來我哥要帶走她的,但烏林不願意。說要對這個家負責,像她這樣的人你覺得會在婚後有什麼旁的想法嗎?她留這個不過是爲了保存僅有的一點對往日的回憶,爲什麼要如此對她,還是說就因爲她現在得了四爺的寵,礙着誰的路了?”
如月看着李瑤又去看非印,“你可以讓她把這東西收了不再戴,爲何要逼她毀了這個荷包還杖責?如此不近人情,福晉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過分,我並不覺得。你以爲自己對的嗎?可惜完全錯了!”非印也盯着如月。冷冷道:“既然嫁了人。那麼從心裡都得給那個人,留着這種東西就是種背叛!你有沒有想過四爺的面。自己的女人留着別的男人給的東西,而這個男人還跟親弟是好友,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我是貝勒爺,不處死她已經算是恩賜了!我想你哥哥定不會留着另一個,如果他還有責任之心,因爲已經負了一個了,那就不能對不起另一個。烏林,我沒有針對你,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可別人不清楚,不清楚就會有謠言,有謠言的結果不必我說了。所以,你自己決定,是抱着對往日的回憶死去,還是忘了所有隻爲現在活着。”
烏林半趴着呆呆看着非印,如月攥緊拳頭站在那裡,她知道非印說的是對的,可心裡怎麼就不能接受,只是保留一件信物而已啊。烏林終於做出了決定,她拿過剪刀仰頭對如月道:“把荷包給我。”
烏林咬着牙剪碎荷包人就暈了過去,非印讓下人擡着送了回去,李瑤也趁機帶着丫鬟告退了,如月一直茫然的站着看,烏林的悲傷、地上破碎的布片讓她心中異常痛苦。
“烏林做錯了事,她已受到了懲罰,你呢,不僅說了那麼多大逆不道的話,而且沒有我的命令擅闖正堂,知情不報還打了這麼多人,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隨你吧。”如月連敬語都懶得說了。
“你是有恩於四爺也有恩於我,但一碼事是一碼事,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受罰是一定的。這件事我會稟報四爺,最後有了結果會告訴你。你先回去吧。”
如月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了。碧璽看着如月的背影,皺着眉對非印道:“福晉,這樣好嗎?這明顯是側福晉在生事。”
“我能不知道嗎!”非印揉着頭嘆了口氣,“只怕這兩個人都會恨我,可是你說事情捅出來了我能怎麼辦!烏林留着定情物,如月又是個我行我素的,我可不是神仙,管着他們夠累的,再聽聽方纔那些話,我能不動氣嗎?李瑤是個慣愛使陰招的,仗着是萬歲爺欽點的人,又憑母貴的囂張慣了,若不是她有身孕,我豈能……總有清算的一日!”非印咬着牙恨聲道。
“那您當真要回稟貝勒爺。”
“自然,我都能探清楚的事兒哪裡能瞞得住貝勒爺,自然是詳細回稟,怎麼做他說了算,我不過是個執法的。可是……”非印道:“就怕他憐香惜玉呢!”碧璽和水晶都互相看了看誰也不接這個話,這時太監呂有功在外稟告:“福晉,貝勒爺回府了,這就要過來呢。”
非印冷笑一聲,對正在收拾的丫鬟們道:“都別動,就這樣纔好回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