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路澤就很少在戲外見到林允。
即使是偶爾遇見，也只是淡淡地相互打個招呼，彷彿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幻覺一樣。路澤甚至都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記憶出了問題。
但還是有變化的，路澤能感覺到她對珊珊的把握更加細膩了，然後很流暢。
她沒有因爲對待路澤態度的轉變，而降低水準，甚至水準反倒是上去了一節。按她自己的說辭來說，就是對珊珊有了一些新的理解，可能加進去剛好。
所以下了戲她是有點冷漠的林允，但上了戲，她是珊珊。一時間就連路澤這種很資深的演員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確實又好像沒什麼事。
只是要真的有什麼事，路澤要真去關心了，那就真有事了。
有些東西吧，他不能做。
不是他有多麼混賬，他真的有點冤——這件事情他從一開始就提醒了周導，總不可能當面打女演員的臉，也有點自作多情；到後來主動提起，對方裝傻；但好在現在似乎是清醒了。
清醒了就好。
而且遇見這事情也沒辦法，不可能不拍了吧？的確，他也不是那種爲了演好一部戲，就要毀了一個人的演員；但也不是好到善心大發的人，爲了保護一個也沒那麼熟的人，就自己又這又那的。
嗨，說道底，路澤也就是那麼個人吧。
...
就這麼着吧。
演戲這個東西，太多體驗派容易假戲真做了。也就是這種新人拔不出來，但如果真的說要避免這種事情，那他乾脆不拍戲了。所以就這樣，林允想開了就好，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做不成朋友，也無所謂。
不是每一個合作人員都要成爲朋友，大家最終變成前同事也挺好。於是他就沒有再去深究，日常的看着這一週的票房彙報。
電影這邊《消失的愛人》上映第三週，再次以3600萬的票房登頂，布拉德皮特主演的《狂怒》首週三天報收2370萬遭遇滑鐵盧。
連續三週票房冠軍。
《消失的愛人》北美1.4億，全球全面開畫來到了2.8億，也就是要不了多久，他又要多一部破20億的電影了。
而《爆裂鼓手》第二週報收1050萬，單週票房跌至排行榜第8，但國內依舊是強勢1.6億登頂，助推全球票房來到了1億米金大關。
票房形勢一片大好。
挺好，兩開花就完事了。
...
是夜，天氣有些微涼。
露天的花園裡，路澤接到了老友的電話，於是開始在院子裡慢慢邊走邊聊：“你知道這種事情，一般演員是沒什麼發言權的。你可以儘量彌補一下，但不要太過頭。”
電話那頭的章紫衣其實也在酒店，《太平輪·上》即將上映。在路澤的主題曲《Writings On The Wall》的助推下，關注度到達了一個很高的點，這也是電影非常需要的。
因爲華國內，其實大花都很難扛得起票房。章紫衣這次作爲一番，關注度其實對她來說很重要的，路澤的主題曲算是雪中送炭。到現在，一首假的歌曲都能瞬間登頂即時熱度榜第一名，更是讓電影出品方信心大增。
於是最近開始大吹特吹。
但有些東西就是不能把觀衆希望擡得太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心裡隱隱爲了路澤之前的勸告不安。
...
“我知道，但還有一個多月就上映了，其實組織了好幾次內部看片會，反映都不是很好。”之前也是邀請過路澤去看的，但依舊被拒絕。
“改變不了的事情，就不去管他。”路澤用手試圖去抓住一個不知道從哪飄過來的塑料袋，可惜不隨人願，塑料袋被風捲着一下子就呼嘯着衝上了天。
“但你知道的，不可能不去管。”
“看來這是個死結啊，要不你拋硬幣吧，算了，我知道就算拋出來也不能決定。”路澤曾經試圖拋硬幣決定今晚吃什麼飯，藤椒雞還是水煮魚片，但拋下來無論正反面，他都難以捨棄另一個。
不過想起來，爲吃什麼猶豫，已經是蠻早的事情了。章紫衣於是也笑了，把手裡的紅酒一飲而盡：“那看來你也沒辦法了。”
“我當然啊，我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那麼厲害的。”路澤再次試圖抓住那個神奇的紅色塑料袋，這就好像有什麼操控着它一樣。風沒了，它就又這麼直直地落下來。
然後路澤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操控了，就老想着去抓住它。
“是啊，我們都有沒辦法的時候。”
...
但也就是話這麼說了。
有很多時候，就算是沒有辦法也要硬着頭皮上。
就像爲了孩子，鼓足勇氣走進某小學校長的辦公室；爲了工作，各種找方法去打探招聘條件；爲了生活，有的時候很多不願意做的，也得做。
林允就是這麼一個狀態。
那天晚上燈塔的光好像就這麼照醒了她，林允知道有些事情，一時間不是那麼想面對路澤，但也還是得拍戲。
然後現在拍戲，她分的很清楚了。
她是林允，是珊珊愛着劉軒，然後他是路澤。於是又覺得就這麼簡單，有什麼好難的，解開了就是了。
託之前事情的福，她把珊珊的各種情緒體驗了一個遍，有時候回想起來都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那段時間她分不清自己是珊珊還是林允，也分不清誰是劉軒還是路澤。或者就沒有其中的一個，他們其實是一體的。
...
“林允，這邊要開始了。”化妝室的門忽然被打開，盧哥探出半個頭來喊道。
“誒，來了！”
林允感覺已經把珊珊琢磨的蠻通透的了，她也隱隱通過老闆知道，這段經歷對於演員來說是一筆多麼難得的財富，尤其是她只花了相對小的代價。
林允一步一步走向片場，她今天依舊很美。片場那頭路澤禮貌性地點點頭，她也一樣。
相對小的代價嗎...
可能就像是沒經歷過什麼大痛苦，但真正脫離這個事情也要很長吧。不過，慢慢齣戲就對了。
“來來來，都準備啊，馬上開拍了。”這一場是錢國偉導演，他這個人有點風風火火：“來，3，2，1，action！”
她臉上掛滿笑意，珊珊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