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準備自己的“槍桿子”
孫綱和李鴻章說了幾句閒話,很快就把話題轉到眼前的局勢上來了。
“你沒讓劉省三登陸日本本土四大島,確是一着好棋,”李鴻章說道,“這樣大清置身局外,能夠避免和列強發生正面衝突,只是皇上和百姓看不到這一點,”
“只要於國有利,晚輩就會去做。”孫綱說道,
他用讚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年輕人,目光落在了他身邊的美女身上,“你娶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年輕人縱情聲色,倒也不算什麼毛病,可有人因爲這個彈劾你可就不值得了,你知道嗎?”
“晚輩知道,”孫綱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隨他們說好了,也免得晚輩想法自污,掩人耳目。”李鴻章連他娶她的真實目的都看出來了,老狐狸的稱號果然名副其實。
孫綱已經通過北洋軍情處知道了這些破事,朝裡有人彈劾他“任用女色,行女間之事,暗則納爲己有,傷風敗俗,莫已爲甚”,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雖說倒也不全是“捕風捉影”,至少自己已經娶了人家當姨太太就是最好的證明。結婚纔不長時間自己就又納了個美女“招搖過市”,這次還“堂而皇之”的領給著名的李中堂看,他的這個舉動本身,就已經把他這個“好色”之名傳出去了。
這其實是因爲他這回戰功卓著,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忌恨的緣故,所以才鼓動一幫人到處挑他的毛病。
這裡面相當一部分人都是滿族權貴,這幫人目前他還不願意得罪。不如干脆在個人生活方面給自己弄點“污點”,留些話把給他們,讓他們就此安心,以後就不會總找他地麻煩了。
“老夫說上句你就知道下句,呵呵,省得老夫多費口舌了。”李鴻章的目光落在了他身邊的美女身上,“只不過用朝鮮特使來自污,也虧你想得出來。”
“中堂大人明察秋毫,晚輩就不多作解釋了,只是擔心朝中會不會因爲朝鮮特使是女子,有文字論列。”孫綱嘿嘿笑道。還是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女人作爲一個國家的代表,這時候應該還沒有先例吧?
“這個倒也無妨,朝鮮史上多有女主秉政,不算稀奇,”李鴻章說道,“那還是光緒八年的事(指朝鮮1882年7月地“壬午兵變”)。朝鮮大院君(朝鮮國王李熙的父親)篡政,老夫派吳長慶把大院君抓到天津軟禁,朝鮮國政即爲閔妃把持,各國皆遵爲女主,不以爲異,只是後來聽說她親俄之意甚顯,老夫就又把大院君放回朝鮮,以爲牽制,想不到居然陰錯陽差的害了她一命。老夫每每思之,甚是鬱郁。”讓老公公回去牽制兒媳婦,也虧李鴻章想得出來,只是他沒想到這個老公公會勾結日本人把兒媳婦害死,這個宮廷鬥爭的黑暗,全世界都是一樣的。
“關鍵是如何證明朝鮮各軍認可特使的身份,”李鴻章說道。“是男是女都不要緊,只要大清認可,誰敢說個不字?”這一次地勝利又把老頭子的膽氣給打了出來。
“這個倒是不難。”孫綱從金舜姬手中取過一疊密信遞給了李鴻章,李鴻章打開一看,都是些空白信箋,上面除了紅紅的指印,什麼也沒有。
“爲防泄密。此等密信皆以鵝毛蘸牛乳寫成。以火烤之方可見字跡,此爲朝鮮十二路義軍之求援信。託北洋軍情處代轉,請大清爲朝鮮徵訂國體。”孫綱說道,“晚輩當時讓她擔任北洋軍情處朝鮮總理,信上有各軍統領之親筆簽名及指印。”
李鴻章立刻叫人拿來火盆,將信箋一烤,果然現出字跡,李鴻章一封封仔細讀完,點了點頭,“朝鮮各軍完全認可她的身份,好象還是因爲你這個北洋副提督呢。”李鴻章笑了笑,說道。“但這個徵訂國體,茲事體大,非一言能決,朝鮮軍民對王族失望,由此信可見一斑,但拋開國王另立政權,恐怕震動太大,不可操之過急,這次倭京會談,就讓她去吧。”他想了一想,說道,“朝廷有人說你幫辦北洋軍務,凌駕於北洋水師提督之上,有越權之嫌,依老夫看,這次去倭京談判,你們夫妻就一齊去一趟如何?一個代表大清,一個代表朝鮮,正好堵住他們的嘴。”
“晚輩非中樞重臣,人微言輕,外交又非所長,朝廷不是想讓中堂大人去嗎?”孫綱奇怪地問道,
“老夫曾立誓終生不履日土,老夫安排張樵野去,你爲副使好了,外交重務,你也應該熟悉一下了,這回正好是個機會,再說了,國內變法之呼聲益高,老夫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海上顛簸,還是在朝內,給你們這些年輕人減少些麻煩吧。”李鴻章說道,“未來之中國,當是你們年輕人之天下。”
孫綱聽得不由一愣,歷史書上不是說李鴻章不贊成變法嗎?看這樣子怎麼不象呢?
“康有爲此人果真有爲,老夫多少年敢想而不敢做之事,他敢爲之,讓老夫佩服不已,”李鴻章長嘆道,“老夫比起你們,真的是老了啊。”
“皇上召晚輩入朝,是否爲了這變法之事?”孫綱小心地問道,
“不全是,皇上是想問你大清應該如何應對日本被瓜分一事,並想借此機會收回青島,變法之事,皇上可能問及,你可以把你地看法說給皇上聽,但不要言及太多,”李鴻章說道,“朝中滿員忌憚北洋軍力強盛,要求裁撤,老夫深以爲憂,你可適時建言皇上,言此行之謬。”
“晚輩以爲,不如從此輩之議。”孫綱微微一笑,說道,
“這是爲何?此戰雖勝,強敵未去,青島尚在德人之手,怎可遽言裁軍?”李鴻章吃了一驚,說道,
“中堂大人所言極是,但晚輩的意思,是明裡遵從朝廷裁撤之意,但實際操作上,可以行去蕪存菁之法,”孫綱說道,“將海陸軍精銳以別種方式保留,以備將來,至於那些舊有之軍,平日聊壯聲勢尚可,而戰時不能一用,都是紙糊的老虎,有不如無,莫若去之,可免若輩議論。”
李鴻章人老成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去蕪存精?”他不由得問了一句,
“兵法有云,兵在精而不在多,首攻平壤之役,我軍之腐敗盡露,死傷數萬,貽笑他國。再攻平壤,參戰軍亦數萬人,而真與倭寇角者,不過幾千人,然能克名城,一戰而復朝鮮,”孫綱說道,“晚輩以爲,此等能戰之衆,可設法以別的名義保留,其餘可裁可遣,既向朝廷表明北洋無擁兵自重之意,使皇上與朝廷不致爲難,又可節餉以作他用。”
“你不怕朝廷把海軍都撤了?”李鴻章點點頭,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青島之德軍近在咫尺,除非朝廷不想留海軍拱衛京師了。”孫綱笑道,
“朝廷只要想收復青島,海軍就必須保留,甚至還得擴建。”李鴻章也笑道,“老夫明白了。”他嘆息了一聲,“但要是這樣的話,青島一時半會兒的就回不來了。”
“強國不能急在一時,忍一時之痛,留待來日。”孫綱堅定地說道,“不過數年,晚輩定當親手收復青島!”
李鴻章欣慰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李鴻章可能想不到,孫綱這麼做的打算,其實還有一個不可告人地目的。
就是組建真正屬於他自己地軍隊!
朝廷一輩子都在玩平衡,可能也不會想到,這一次會玩到了溝裡!
北洋海陸軍的日益強大,引起了滿族權貴們的猜忌,即使今日不裁,他們也會找別的理由在以後提出來,與其如此,莫若順着他們的意思,先堵上他們的嘴,然後偷偷用別的名義把北洋海陸軍地精銳收羅到自己這裡,這些精兵強將被裁肯定會不滿,自己就勢讓他們死心塌地的轉到自己麾下,成立一支完全由自己控制的精銳軍隊!
槍桿子裡出政權,這句話是絕對有道理滴。
只要手中擁有一支強大的海陸軍作爲後盾,再加上朝鮮的輔助軍力,那麼他在國內和國外兩個戰場,就都有了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可能!
自己終於可以邁出實質性的重要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