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你們這些奸臣,你們這些禍國殃民的奸臣!”
那官員瞬間爆發了。
就在同時其他那些文官和士紳也清醒過來,完全被這一記重拳打懵的他們毫不猶豫地涌上前,試圖搶聖旨看看到底真假,或者說不見棺材不落淚,但就見楊慶手中的尚方寶劍一晃,他們絕大多數都還是立刻就清醒過來,只有一個倚老賣老的鄉紳依然試圖擠到史可法身旁,並且伸出手想要抓聖旨……
楊慶手中寶劍寒光一閃。
那老鄉紳驟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抱着自己沒了四根指頭的右手栽倒在旁邊一名官員身上。
那官員立刻對楊慶怒目而視。
“毀聖旨者視同謀逆,我這可是尚方寶劍!”
楊慶若無其事地說道。
那官員終究還是沒敢繼續和他糾纏。
“史閣部,此議何人所提,此人包藏禍心欲亂我大明!”
他憤怒地朝史可法喝道。
“此乃陛下首議。”
史可法說道。
這話的確是崇禎最先提出的,楊慶只是提供了一個導火索,然後皇帝陛下以被引爆怒火的方式喊出來,這一點乾清宮當時的袞袞諸公們都看見了,至於崇禎是受了楊慶蠱惑這一點,史可法就算心知肚明也沒證據,很顯然以他的風格還不至於在沒證據的情況下無中生有。
然而他的實話實說卻讓那些官員們全都被憋住了。
崇禎自己提出來的肯定不能用包藏禍心形容了。
“縱然是陛下首議,亦爲近臣奸佞之徒所惑,公身爲內閣首輔,當以匡正社稷爲己任,對這種亂命爲何不封還?”
那官員迅速反應過來逼問道。
“君命不可違!”
史可法木然地說道。
他實際上就是告訴這些人,在這個問題上抵抗是沒用的,這是崇禎蓄謀已久的,無論心裡如何不滿都必須明白,作爲一個大臣終究不能違抗聖旨,唯一的選擇就是接受,可以在以後想辦法挽回聖意,但在聖旨下達的時候只能接受。
“這就是以諍諫聞名的史公?公何顏見左公於地下?”
那官員鄙夷地說。
史可法無言以對,唯有長嘆一聲。
“與他廢話做甚?左右不是收的他家的稅,這些北人又豈會真心爲我江南百姓着想?什麼左公弟子,簡直是有辱師門!我等南人的事還需我等自己,我等何不渡江伏闕進諫?此法若行則大明危矣,我等斷不能坐視奸佞亂國,有誰願意同我一起前往的!”
另一名官員振臂高呼。
然後那些官員,鄉紳,士子們統統義憤填膺地呼應,緊接着他們撇下史可法涌向江邊,準備登船渡江到南京去玩他們最拿手的伏闕,但剛走出沒幾步,就被端着鋼弩的錦衣衛用人牆擋住了。
“諸位,聖旨還沒讀完呢!”
楊慶說道。
史可法長嘆一聲再次捧起了聖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權低聲問楊慶。
他和那些將領完全懵逼,雖然他也是文臣,但作爲南逃的北方官,他和南方這些人並不是一路,而且他和史可法這些雖然籍貫在北卻一直在南方做官的也不一樣,他從來就沒做過南方官,自然也無法融入南京的官場中,哪怕他其實也算得上世代簪纓的豪門,但同樣也正是因爲這一點,讓他成爲了崇禎目前最信任的文臣,以提督京營的職位統帥京營三軍並負責組建另外三軍。
“你的屁股坐在哪一邊?”
楊慶很乾脆地說道。
“何意?”
宋權問道。
“若你的屁股坐在他們一邊,那你就跟着他們一起鬧,若你的屁股坐在皇上這邊,那就在一邊看熱鬧好了。”
楊慶說道。
宋權趕緊向那幾個湊上前的將領們使了個眼色,他們迅速跪在史可法面前不再多事,而那些正義之士們則繼續義憤填膺地站在那排錦衣衛面前,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楊慶,就好像要用眼神殺死他一樣。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史可法捧着聖旨機械地一條條讀着改革內容。
幾乎他的每一句都會引起那些正義之士的憤慨。
尤其是火耗歸公這一條讀出後,那些在職官員就完全罵聲一片了。
這就等於他們除了受賄以外最重要的一項收入也沒有了,這東西雖然看似不值一提,但實際上是地方官最容易操作的,因爲它沒有標準,收多少火耗很大程度上由地方官自己說了算。更重要的是,這項內容的關鍵其實就是補漏洞,補一個延續千年的,專門給官員撈錢的人爲漏洞,從以前收糧食時候的雀鼠耗,到改成收銀以後的火耗,都是人爲設計來給官員撈錢的。
從沒有皇帝對這個動手過。
但今天崇禎卻對着這個延續千年的潛規則動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而當史可法把重新進行經界,清查各地隱田,三年內完成攤丁入畝等後續的的內容全都讀完後,那場面就已經完全失控了。
這是一把把捅在官員士紳身上的刀子啊!
無論官員士紳全都像瘋狗一樣怒斥國將不國,一些急不可耐的士紳已經開始喊着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的口號,向着阻擋他們那些的錦衣衛示威了。
不過硬衝的肯定沒有。
話說大家也都是聰明人,知道這時候沒必要招惹楊慶這樣的惡棍,這些錦衣衛也不可能一直阻擋在碼頭上,而他們現在只不過是示威,然後點燃起導火索而已,至於伏闕這種事情必須得多串聯些人,必須把各地士子統統都鼓動起來,然後直接搞個幾千人級別的示威團,那時候烏泱泱一片青色往皇宮外面一跪,那纔夠壯觀夠有威懾力。
就現在這點人去了也沒意思,一隊錦衣衛就能清場。
當然,主要是不夠法不責衆的級別。
“看看,你看他們這多麼像是在耍猴戲啊!”
楊慶看着他們的表演說道。
的確,這些傢伙的表演就像是一場搞笑的猴戲!
除了他們總共也就百十個人以外,現場其他所有軍民全都在冷眼旁觀。
“等江南士紳羣起的時候,你就不會再認爲這是猴戲了!”
宋權說道。
這些人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無非就是六合滁州兩地的官員和沒來得及逃到南邊的士紳,他們才幾個人?他們除了伏闕也沒有別的手段,而伏闕這種招數對付有楊慶這個好打手的崇禎根本沒用,曲阜城外鐵騎踐踏的事情楊慶又不是沒幹過。真正難對付的是整個江南所有官員士紳,尤其是那些天高皇帝遠,完全把持地方甚至擁有私人武裝的,聖旨的發出頂多算是吹響鬥爭的號角,但真正的鬥爭還得在以後,而且說不定還得持續多年呢!
就是失敗都有可能!
“怕什麼?難道這些士兵的刀是擺設?”
楊慶冷笑道。
“但他們也有刀啊!”
宋權說道。
“那就看誰的刀更利了!”
楊慶說道。
“把他們統統請過來!”
緊接着他對身旁的手下說道。
那錦衣衛迅速明白了自己老大的意思,緊接着他一揮手,帶着部下涌上前毫不客氣地把那些官員和士紳拿下,然後直接押到了楊慶面前。
“楊慶,你想幹什麼?”
其中一名看補子是七品的文官色厲內荏地喝道。
“沒什麼,本爵奉旨監察江北,受命便宜行事。想本爵此前亦曾與那高一功同行,此人率部護送聖駕南下,一路之上倒也頗爲恭順,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窮兇極惡之徒,對陛下也素懷敬畏,千里同行未曾失過臣禮。此次南侵或許另有隱情,故此想派人去跟他談談,問問他爲何無故南侵,若真有隱情也可稟明聖上避免一場戰火。諸位都是正人君子,德高望重,哪怕是賊寇也都心懷敬意,更兼飽讀詩書,凜然之氣足以震懾其心,這樣的任務除了諸位實在沒有別人能勝任,就請諸位爲了皇上爲了咱大明去走一趟吧!”
楊慶說道。
那些官員士紳全傻了。
話說這個惡棍之無恥之嘴臉簡直令他們瞠目。
讓他們出使順軍?
天長城門上縣令的死屍還掛着呢!
從天長到這兒的路兩邊那些士紳官員的死屍還都掛着呢!昨天順軍還剛把揚州城外抓到的所有官員士紳統統掛樹枝上呢!
“忠勇伯,我是御史,你無權指揮我!”
那官員喊道。
“這樣啊!”
楊慶對手下說道:“那就送這位御史去南京吧!”
那錦衣衛趕緊帶人把御史大人拎起來。
後者長出一口氣,在其他人幽怨憤慨的目光中,跟着錦衣衛上了碼頭上的渡船。
然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錦衣衛一腳把他揣進長江……
“哎呀,御史大人落水了!”
那錦衣衛很誇張地驚叫着。
“快救人啊!”
楊慶同樣很誇張地驚叫着。
然後兩個錦衣衛同時跳進了其實也就到脖子的河水,可憐的御史大人剛掙扎着冒出頭呢,緊接着就被他倆又重新按進了河水,然後隨着一陣氣泡冒出,很快御史大人就像死魚一樣漂了起來,那兩名錦衣衛這才把他拖回船上,煞有介事地進行急救……
“爵爺,恕卑職救人不力,御史大人不幸淹死了!”
那錦衣衛擡頭帶着遺憾說道。
“那個,你們還有誰不想去?”
楊慶一臉純潔地對剩下那些說道。
感謝書友月出黃昏後,人生所為,錒鈰釷,鳳羽舞菲,只因凡人,完美的軌跡,摸着鹽果核,折翼文,扁昔鳥,燈火見人家等人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