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有特殊的回家技巧

“太子以爲如何?”

“……太子?!”鄭國自以爲遇見知己,說得直奔到興頭上,可一段長篇大論之後卻發現扶蘇坐在他面前,眼神卻有孝直,讓鄭國忍不住低聲呼喚了扶蘇幾嗓子。

扶蘇心神瞬間歸位,他沒露出任何走神的心虛表情,只微微垂下頭,聲音放低了兩度,滿含着愧疚情緒的支應道:“老令所說內容,扶蘇許多不能領會。”

鄭國臉上一笑,完全沒考慮扶蘇走神的可能性,只當自己說了太多專業內容,引得太子這個外行迷糊了,趕忙擺擺手:“太子不懂也無妨,終歸是讓天下大道、河渠四通八達纔好的。”

王賁雖然轉職了,可到底心中牽掛着軍中事務,忍不住插嘴道:“雁門關和百越屯軍足有百萬之數,還請老令儘快溝通天下道路。”

鄭國看着王賁,臉上顯出爲難的神色,他猶豫了半晌後到底嘆息一聲道:“倒是能做到,但此事恐怕……”

鄭國話沒說完,佈滿風霜的蒼老面容上顯露出深切的不贊同,眉頭緊緊蹙在一處,十分艱難的說:“天下才安寧了幾年?這樣的工程需要舉國之力,只恐人力不足。”

鄭國語速緩慢,語調艱難,完全沒了督工時候的堅定,但在座都不是蠢人,已經明白了鄭國的未盡之語——非是人力不足,而是六國雖滅,秦國卻仍舊未能將民心徹底收服在自己手中,強徵青壯只會引發更大的不滿,導致民心遷移,揹着秦國官僚支持檯面下蠢蠢欲動的六國逆賊繼續他們的造反大業。

扶蘇曲起指節輕輕敲着大案思考,臉上滿是深思的神色,而李斯等在座重臣都是跟着始皇帝一同打天下的人,他們眼中秦朝比自己親生兒子份量還重,同樣捨不得這艘巨輪觸礁沉沒,至於王賁等武將轉職爲文臣之人,哪怕心中惦記着邊疆未熄滅的戰事,卻不能不估計自己打下來的地盤再被六國遺貴搶回去,因此,大書房中的人都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扶蘇身爲太子,可以說是秦朝未來的掌舵人,最終還是由他首先開口打破此時令人窒息的沉默。

扶蘇擡起手,推開桌案平鋪的地圖,轉頭看着鄭國,鄭重的詢問:“無論治水還是修路,在座諸位都不如老令專精。孤不欲傷民力、民心,只問老令一句——以此爲標準,求天下大道與溝渠盤整完畢,何年可得?”

問題的答案早就在鄭國心中了,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太子若能夠愛惜民力,國內不再強徵壯丁上戰場,最快十年可得。”

這個大案實在有些驚人!

李斯看着鄭國,驚訝不已的說:“十年竟然還是最快了嗎?天下大定,秦境之中稅務有範例,並不行苛稅,百姓手中存糧足以抵抗天災,不出兩年,其他郡縣的百姓便可與關中三郡生活同樣富足,而且天下之民難道還比不上老秦境內人口多嗎?哪怕是老令主持修建的鄭國渠死拖活拖也才用了十年。”

鄭國臉上笑容更顯得無奈了,他看向李斯認真的說:“丞相覺得是做一件衣裳難,還是將剪得七零八落的衣袍拼起來修補了容易呢?”

李斯登時無言以對。

在一無所有之上開墾雖然不容易,可只要能夠好好規劃,成功自然可期;但天下道路已經破碎不堪,鄭國哪怕實地考察過了天下大道和溝渠,想要將年久失修,而且不知道當初爲何開鑿的道路、河渠重新修整聯綴,將其變得盡善盡美卻極爲艱難,需要花費更多精力才能完成。

扶蘇上輩子看了太多百姓不服秦朝官吏管束的事情——事實上在他舉劍自盡之前,秦境之中因爲百姓不堪徭役而引發的亂事就不止一兩場——因此聽到這個理由,之前所有的考慮和猶豫都要後退。

他直接說:“修路修渠之事,按照二十年來計算,不可耗盡百姓之力。”

“可戰事……”李斯考慮一下,還是覺得扶蘇的做法過於軟和了,眼中透出不贊同的神情。

扶蘇也沒有忘記此事,點了點鄭國捧上來的計劃,直接說:“以戰略要道爲先,先平整四大馳道,而後修建關中至九原的直道。”

馳道專溝馬疾馳,四條馳道分別從咸陽城到函谷關、函谷關連通了舊燕齊、函谷關到吳越之地、函谷關通南海諸郡縣,函谷關是老秦三郡通往外路的重要位置,不但具有交通上的重要意義,更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兵家必爭之地,因此,只要這四條馳道出現,無論各地發生怎樣的兵事民亂,無堅不摧的玄色軍團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前線抵擋外敵。

而若是打通了直道,便可以直奔北地而去,劍指匈奴,給這羣橫行關外的畜生們巨大的打擊,也充滿了戰略意圖。

至於連通各個郡縣的官道,雖然行走不那麼便利,對秦境之中通行證令的影響反而是最小的,可以暫時緩一緩手,放到最後慢慢修整。

李斯看着鄭國修整天下大道、溝渠的計劃,再想到現在十室九空的情況,也只好無奈嘆息:“只能暫如太子所言了。”

說過這些,一班老臣又同扶蘇談起其他國政,與此同時,身在楚越的胡亥笑眯眯的看着屠睢從王翦上將軍手中領走五萬兵馬,一口氣踏平了跑到舊楚邊境重整旗鼓的舊貴族家庭,帶着一串串糉子回來。

胡亥踢了踢被強按着跪在自己腳邊的項籍,俯身湊到他身邊,低着頭笑眯眯的看着項籍,頗爲歡快的說:“聽說你家裡人剩下的不太多了?你說抓到的是你大伯,還是你伯母呢?”

這一世水淹大梁如實上演,但比此更加慘烈的是項籍家族盡數淹沒在大水之中,只有他的伯父伯母因爲守城而逃過一劫被秦軍活捉,眼下項籍跟着無子的伯父伯母生活,名義上是叔侄,實則項籍將他們當成親生父母了。

一聽到伯父、伯母的消息,項籍登時怒火沖天的瞪大雙眼,對着胡亥高聲咆哮:“你要對我伯父和伯母做什麼?!”

拔了牙的老虎還有什麼嚇人的呢?項籍喊得再兇狠,也掩飾不了聲音中的顫抖。

胡亥對着他冷淡的扯了扯嘴角,故意湊到項籍面前,低聲道:“你說他們做了這樣的事情,還用得着我做什麼嗎?你們家的人膽子可真不小,敢在我大秦的疆域之上弄出個‘田連阡陌’來。”

胡亥說着伸手輕佻的在項籍臉上拍了拍,揚眉低笑:“呵呵,福氣不夠深厚,這不是就將命摺進去了……”

“項氏徵田又如何?這本是我江東項氏的封地,其中百姓都是我項氏的!你有本事將景氏、昭氏、屈氏全都抓來啊?!你現在不過是欺負我項氏無人罷了,孬種!呸!”項籍越喊越氣,高聲咆哮之餘索性不管不顧的朝着胡亥吐了一口濃痰。

他的話震在胡亥耳畔,讓胡亥徹底愣住,閃躲不及之下沾染了衣襟。

“公子!”內侍拉扯着胡亥呼喚着他的名字,視線落在髒污的衣襟上,滿眼腳底,趕忙道,“公子,奴婢服侍您換洗,可不能讓陛下看見了。”

胡亥瞥了一眼項籍留在自己身上的痰液,非但沒露出任何惱怒的神色,笑聲反而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伸手捏住項籍的嫩臉,湊上去熱情的說:“真是個好孩子,多謝了。”

語畢,他親暱的咬了咬項籍耳朵,轉身快步而去,步子幾乎要飛起來,徒留項籍被壓在原地渾身僵硬。

呵呵,楚國瞎折騰的原來除了項氏還有景氏、昭氏、屈氏嗎?抓抓抓,都抓起來,一個都不能少呦!

胡亥頓了頓步子,腦筋一轉,已經想到楚國既然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恐怕其他未曾好好管教收服過的幾國貴族也會做同樣的事情,他立刻吩咐:“屠睢,你帶兵快馬加鞭回咸陽,將我這裡的事情通知大哥,順便告訴他舊韓張氏、齊舊田氏、舊魏的魏、張、陳,舊趙的趙、武,舊燕姬氏是不是也有族人做了這些事情。潁川張氏……張氏的事情不用避諱阿榮和子房先生,若是他們請求自己處理家族的事情,就讓他們回家一趟吧。”

胡亥說着搖了搖頭,潁川張氏打從張榮和張良被抓悄無聲息,要不是確定兩人的身份,淡定的簡直讓人懷疑自己抓錯了,這樣的家族既可能是已經拋棄了張榮、張良兩兄弟,還有另外的可能則是藉着他們兄弟在秦朝朝廷中的特殊地位掩飾家族中的另外謀算。

但不管怎麼說,張良和張榮眼下爲秦國做事,胡亥絕對不能讓他們寒了心。

屠睢領命而去,胡亥再擡腳的時候動了動眼睛已經壓下臉上得意的神色,低聲吩咐:“帶我沐浴更衣。”

胡亥泡在浴桶裡,忽然笑出聲,伸手向腿間摸了摸,自言自語:“果然是長大了啊。扶蘇若是不願意和我親近,日後更難忍了。”

他閉上眼睛泡在水中任由燥熱之感褪去,心中卻不停描畫着端坐在咸陽宮高位上的那個人,脣邊笑容更加深邃,放鬆心情竟然睡了過去。

“唔……嗯?”胡亥眨了眨眼睛,眼神迷茫的四處轉着眼睛,待對上一雙眼角爬上皺紋的眼睛。

嬴政伸手摸了摸胡亥頭頂,溫和的說:“最近兩處來回跑,累壞了吧?你這孩子真是不小心,要不是宮人發現你泡了許久不出來,喚你還不出聲之後趕忙衝進去,你都要把自己淹死了。”

胡亥抓住嬴政的手掌,像小時候一樣椅了幾下,重新窩回被褥之中,懶洋洋的說:“阿爹怎麼不也多休息一陣子?阿爹今日也受累了。”

嬴政順手揉着胡亥細軟的捲髮,輕聲道:“哪裡有朕忙活的地方呢?攻打百越有王翦上將軍,朕不必操心,你也將與百越勾連的舊族清理得一乾二淨,朕輕鬆得很。”

嬴政說着話,臉上笑容越發舒暢,忍不住掐掐胡亥已經沒有任何綿軟嫩肉的臉頰,語調溫柔的說:“辦事雷厲風行,像朕。朕之前還擔心你從小被嬌寵,萬事狠不下心,現在看你這樣,朕也能放心了。等到歸朝了,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的,領個職位吧。”

胡亥驚訝得從踏上滾了下來,幸虧嬴政眼疾手快託着他的手臂,否則非要摔到遞上去。

看着幼子毛毛躁躁的樣子,嬴政擰着眉頭訓斥道:“之前還誇你辦事有章法,馬上就這般模樣!讓人不放心。”

胡亥哪還管得了嬴政的斥責,他順着下落的姿勢跪倒在嬴政腳下,直接叩首,懇求道:“我知道阿爹心疼我,阿爹的兒女之中哪怕大哥也要退一射之地,但阿爹定下規矩連兄長都未能分疆裂土,我也沒有這樣的資格——我不能毀掉阿爹定下的規矩。”

“你……”嬴政皺着眉頭,眼中已經浮現出怒色,顯然對胡亥一再推脫感到不滿。

胡亥起身抱住嬴政的手臂,將臉蛋枕在嬴政膝頭,放軟聲音撒嬌道:“阿爹就這麼怕考校我一場嗎?大哥和師傅們這些年對我教導從未停歇,兒子自認文武才學都不遜人,阿爹怎麼只想着明面上給我好處做靶子,不讓心有不服之人看到我堂堂正正經過阿爹的考校站在朝堂上呢?”

嬴政想要說些什麼,卻瞬間被胡亥描述的場面所吸引,臉上維持着不贊同的神色陷入沉思,他眉心的褶皺越來越明顯,半晌後撫着胡亥的頭頂高聲笑道:“好,這辦法好!”

嬴政眼中閃過滿意的神色,心中道:有本事的兒子此後可以立足與朝堂給扶蘇做幫手,沒本事的老老實實另一份爵位和厚祿蹲在自己的宅院之中也不會引來麻煩,更不必再聽朝堂上那羣腐儒整日叫囂“陛下富有海內,而子弟皆爲匹夫”的廢話!

真是笑話,哪裡有匹夫能夠高官縱馬,橫行鄉里呢?

但嬴政一面因爲當初異母弟成姣公子謀反之事防備着嬴氏族人,一面又不希望將本領從來不小的族人養成無能的廢物,此番憑藉本事受官封爵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等等!

嬴政驀然瞪大雙眼,連呼吸都停頓了片刻,他好像終於抓住了重要的內容,用力拍着桌案放聲大笑。

“何止我嬴氏子孫,滿朝文武儘可用此法!”嬴政站起身大步走到房間正中央,整個人都重新煥發出生機。

胡亥原本只是隨口說說,現代找工作,誰不需要筆試面試等等幾道管卡呢?他完全沒想到嬴政竟然飛快的舉一反三,爲秦國未來取良才定下了規矩。

Σ(っ°Д°)っ還沒到舉薦制度呢,忽然就直接跨入科舉制是不是太快了?

胡亥想到這些心中忐忑不安,可轉念一想,他又放下心了。

目前想要到朝堂尋找一席之地,通常使用的辦法有兩種,第一種是規規矩矩的著書立傳,開個作坊式的學校教導學生刷逼格和名望,等到名滿天下之後自然會有君王哭喊着請求你入朝爲官,而且起點絕對不會低;第二種則是帶上拜帖,通過朝堂得到君王重視的朝臣推薦。

第一種辦法想要取得成果,投入的時間會特別漫長,尤其在各家學說都已經臻於完美的情況下想要有所突破太艱難,遠不如成爲“xx子後人”效果好——比如孔鮒是孔子的後代,現在就在秦朝之中擔任高管——而且,選擇這種辦法也很難說日後是不是能夠和嬴政三觀一致,讓他發現亮點和實用性。

第二種辦法雖然收效快,可因爲李斯、尉繚、蒙毅、姚賈等人的存在,秦朝朝堂上需要的已經不再是謀臣,而是能夠辦實事、通庶務的實用性人才,比如蕭何,那麼善於自我推薦的人在嬴政眼中自然會留下一種“舌頭快”的影響,進而對他們辦實事的能力持懷疑態度。

既然如此,正正經經的全國統考反而最爲理想。

胡亥想通了關鍵,臉上的神色變得興致勃勃,他爬起身窩到嬴政身邊,立刻追問:“阿爹準備考什麼呢?”

嬴政略一思索便回答:“收入的官員大多派遣到原本六國的領地之中,比起其他的事情,最重要的自然是秦法,這一點都不通曉,要他們一點意思都沒了。”

“……不過也不能其他一點都不懂。”嬴政說着皺起眉頭。

胡亥低笑一聲,輕聲道:“阿爹其實還是喜歡出了律法,其他也都懂得的人吧,既然如此,何不每一樣都考,每一科目設下底線?”

嬴政立刻贊同:“好辦法。”

語畢,他嘴脣動了動,略一遲疑便推翻之前定下的計劃,拍桌道:“不等大軍勝利了,朕帶你先回去,此事最早定下越好。”

胡亥乖巧的坐在地上,聽到嬴政改變心意,他馬上說:“阿爹,能提前回去真好,我想念大哥了。”

嬴政聞言哈哈大笑,在他腦門上敲了敲:“你就不想你娘?”

胡亥垂下頭,手指搓了搓寬大的衣袖,擺出一副愧疚的神色,低聲道:“我從小跟在阿爹和大哥身邊,和母親確實沒有那麼親近,對她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兒子是不是做的不對?”

嬴政聽到胡亥的話卻露出滿意的神色,想到宮中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胡姬,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後輕拍着胡亥的手臂安慰:“胡人這些年都沒老實過,你受朕和扶蘇的教導,看到胡姬不親近是常理,無需在意。既然有心,平日多多滿足胡姬的要求——朕記得你特意要了胡女陪伴她,你能有這份心思便足夠了。”

胡亥擡起臉來,眼神仍舊有些心虛和愧疚,嬴政心疼的摸了摸幼子的臉蛋,連忙轉移話題:“有你今日擇選官員的辦法,回去無論什麼位置,朕都隨便你挑選。”

胡亥勾起嘴脣,眼中爆發出驚喜的神采,他想也不想,直接道:“我想守衛京畿!”

嬴政做好了準備胡亥選擇一個能夠施展拳腳的官職,卻完全沒考慮過自己兒子這麼……不求上進……

他看着胡亥的眼神頗爲糾結,沉沒了許久之後,嘆息一聲,揉揉胡亥柔軟的捲髮,認真的說:“你不用擔心自己挑選的官職比其他兄長高,你是朕最喜歡的兒子,哪怕有些特例又有什麼?”

胡亥搖頭拒絕了嬴政的好意,貼着他坐好,牽住嬴政的手掌說:“阿爹,我出生就有高位了,能給你做兒子是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功名利祿對我來說早就沒什麼誘惑力了,我就是想一直留在你和大哥身邊,陪伴你們,不用離開。”

嬴政看着胡亥即使長大也仍舊一團孩子氣的模樣,再次嘆息:“扶蘇是長子,他學着朕不娶正室也就罷了,你也快十五了吧?怎麼還不想有幾個姑娘伺候起居?身邊沒有個知冷熱的人,總歸不是一回事。”

“……有了妻子、孩子之後,我就該分心,不能全心全意對待阿爹和大哥了。”胡亥擡起頭對上嬴政的眼睛,遲疑片刻挑了好聽的說法說出口。

胡亥話一入嬴政的耳朵,頓時令嬴政坐立不安。

嬴政子女衆多,女兒嫁人出去便算了,可是兒子們又生了孫子——他自己身爲人父尚且不斷爲了幼子打破原則,視親手定下的規矩如無物,難道還能指望自己的兒子們循規蹈矩,一片真心全都爲了秦帝國奉獻?

響起儒生們頻頻在自己耳畔唸叨着不給兒子們分疆裂土容易引起混亂的話題,嬴政只覺得背後一片冰涼。

他看向主動提及此事的胡亥,咬牙說:“你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

胡亥點點頭,並沒有躲避嬴政的視線,坐正身體叩首一番,鄭重其事的張口說:“阿爹此事我早就考慮過了,人皆有私心,眼下秦國再無敵手,若是沒有安撫兄長們的辦法,只會讓他們的私心滋長的越來越快。其實,我有一個設想,但您未必會喜歡……”

談到國事,嬴政收起對着孩子的寵溺神色,一張臉看不出喜怒,口氣淡淡的說:“無妨,你說吧。”

“封王不封地。”胡亥飛快說了一句,隨即趕忙瞥向嬴政的臉色,見他沒露出反對神情才繼續道,“降等襲爵。”

等到胡亥說完,嬴政看着他的眼神露出一抹利光,怒聲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多容易給自己惹出麻煩?!”

嬴政身上的王者氣勢遠非胡亥所能抵擋,他忍不住縮起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所以我才私底下偷偷告訴阿爹,只和你說過——連大哥都不知道。”

嬴政沒想到原本還是“談論國事”的氣氛怎麼就硬是被小兒子扯回撒嬌上面去,不由得一愣,隨後無可奈何的說:“也罷,確實是好辦法。朕不跟着你歪纏,這邪全都忘了,就當不是你想出來的。”

“……那阿爹是同意了?”胡亥聽懂嬴政的未盡之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簡直像是討糖吃的執拗孩子。

“朕同意了。”嬴政搖搖頭,神色越發無奈,他擰着眉頭看向胡亥,終於說,“朕果然該早些帶你走,心都在外面玩野了,什麼都敢想!”

胡亥趕緊捂住嘴,眼神無辜的看着嬴政,父子兩人視線碰在一起,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三日後,中車府衛士護送着始皇帝的王車踏上返回咸陽的旅途。

扶蘇接到快馬送來的消息,臉上自然露出笑容,手指來回撫摸着錦帛上熟悉的字跡,柔聲道:“終於要回來了。”

雖然嘴上說着儘快啓程,可君王在戰場辭別終歸不是一件好事兒,極容易動搖軍心,過了衝動勁兒之後,嬴政還是等到了大戰結束,在王翦上將軍將掃尾工作佈置到擔任副將的任囂和趙佗手中後,才帶着一半大軍踏上歸程。

胡亥陪着嬴政坐在王車裡,踏着三月明媚的春光,哪怕馬車行駛的道路坑坑窪窪,顛簸得人魂魄都要吐出去了,他臉上依舊笑意不減。

“回宮就這麼高興?”嬴政順手將胡亥耳畔的碎髮收攏,打趣道,“乾脆早些加冠算了,你這一頭亂毛真不好收拾。”

胡亥不接嬴政的調侃,對着前面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說:“好多年未曾見到大哥,不知道我現在這樣會不會嚇到他?”

胡亥本是隨口說說,沒想到說完話後,他的心頭真的浮起忐忑之情,不由得扯了扯衣襟,眉心露出幾縷茫然無措。

幼子坐在身邊,情緒自然不可能瞞過緊盯着他的嬴政,嬴政認認真真的對着胡亥上下看一圈,伸手拍拍他肩膀笑着說:“我兒擔心什麼呢?你長得像你阿孃,自然是漂亮的。”

說胡亥“長得像母親”其實是嬴政特別客氣的說法,胡亥幼年精緻漂亮的像個人偶,現在年紀漸長,五官也從最初的綿軟精緻變成了令人無法逼視的美豔,混合着他在外被曬成蜜色的皮膚,再沒有雌雄莫辨的感覺,而是充滿了攻擊性的豔色,加之身材拉高,均勻柔韌的身體像條緊繃的鞭子,只用“漂亮”來形容實在是謹慎得很。

胡亥聽到父親的誇獎,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對着嬴政相互吹捧道:“阿爹纔是雄渾威武,我還得再長長呢!”

“你這孩子啊,就會逗朕!”嬴政說着,臉上笑容變得無奈又縱容,但很快他面色一整,鄭重道,“回到咸陽宮可不能再像如今這幅沒算計的模樣了。宮中已經定下規矩,日後需得循規蹈矩,不能再任性胡爲了。” ωwш★тTk Λn★c o

胡亥撇撇嘴,壓低聲音頗爲心虛的反駁:“我也沒多做什麼……”

嬴政瞥了胡亥一眼,眼神滿含深意,胡亥立刻住口,雖然垂下頭,可卻硬是梗着脖子,一副不肯服輸的姿態。

……不過是看在朕是他爹的面子上菜不敢再多說什麼罷了。

嬴政看着胡亥,這個想法不由自主的出現在他腦海之中,隨即臉上的神色越發無奈,注視着胡亥的神色也越發寵溺,他低聲道:“刺殺朕的人該死,可事情卻用不着你親自動手,而且做得那麼絕。留下一些無能之輩,也好顯示許容,省得扶蘇在咸陽宮裡又被迂腐的儒生圍住,天天唸叨‘仁政’。”

口中勸說着胡亥,嬴政自己反而笑了起來,他撫了撫頜下的鬍鬚,頗得趣味的說:“沒想到還有一天會是朕勸說他人不可下狠手,真有趣。”

胡亥臉上燥得通紅,哼哼了幾聲之後,難爲情的說:“看到他們成天不老實就心煩,還不如早些死了,上躥下跳的只會使用那些陰謀詭計——要是扶持各國國主和在正面戰場拼殺的時候這麼努力,哪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嘟着嘴脣,眉頭微蹙的說:“我看不上想不勞而獲的人,都是跳樑小醜。”

胡亥正說着話,車廂微微椅,寬敞的馬車已經停下,車廂外響起震天的吶喊:“恭迎陛下!”

嬴政拍了拍胡亥,收起臉上屬於慈父的笑容,略正衣袍便肅然起身,在鑫緹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扶蘇帶領羣臣站在首位,但他身後另一側站滿了嬴政的兒女,他的弟弟和妹妹們,嬴政視線掃過目光滿含期待的子女們,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開口卻直接對自己的近臣們說:“辛苦諸位,朕路上耽擱,讓愛卿們久等了。”

身爲右丞相的李斯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一路辛苦,臣等不過稍等陛下片刻,陛下舟車勞頓,不如先行回宮修整?”

沒等嬴政開口,胡亥已經竄到扶蘇身邊,直接握住他的手掌,一雙明豔的大眼睛盯在扶蘇臉上。

扶蘇對上胡亥的眼睛,嘴角牽起柔軟的弧線,反手抓緊胡亥的手掌,低聲說:“長高了許多,像個大人了。”

語畢,他握着胡亥不放,向嬴政跪拜一番,胡亥順勢放開扶蘇的手掌,站到他身後。

扶蘇按下將胡亥抓回來的衝動,維持着平靜的神色繼續叩拜,起身後提高聲音,他態度恭敬卻不失親密的說:“父皇受累了。”

嬴政上前握住扶蘇的肩膀,看着長子比起自己更加高大健壯的模樣,嚴重自然而然流露出得意的神情,轉而拍着他的肩頭說:“你將國事處置的不錯,朕巡遊的日子,你也受累了。”

語畢,嬴政左手牽着李斯,右手拉着扶蘇,一同登上王車。

待坐定,嬴政揚眉而笑,探頭出車廂,高喊道:“胡亥又跑去哪了?快上來,否則朕將你扔在城門口,自己走回咸陽宮去!”

車廂之中只有李斯和扶蘇兩人,看着胡亥都善意的笑了起來,等到嬴政話音一落,扶蘇馬上起身走到車門邊上向胡亥伸出手掌。

胡亥對上扶蘇的眼睛,嘴脣自然展現笑意,不復往日綿軟的手掌搭在他修長寬大的掌心,扶蘇用力握住他的手掌,猛然用力將胡亥扯到車上,胡亥沒想到扶蘇會驟然發力,整個人一扭,雖然成功登上車卻狠狠摔進了扶蘇懷中。

“這麼這麼不小心?”沒等胡亥開口,扶蘇低沉溫柔的嗓音已經在他耳邊迴響,一雙右臂的臂膀像是鉗子似的箍在自己腰間,將他緊緊壓在胸口,沒多一會,扶蘇胸口的熱度已經透過兩人的衣袍傳遞到了胡亥身上。

但這並不重要,或者說並不是最重要的。

胡亥不可思議的揚起脖頸,看着扶蘇依舊溫文如玉的神色完全愣住了。

Σ(っ°Д°)っ在我出門的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把我溫柔體貼、心思純正的扶蘇公子還給我!!

眼前這個滿肚子黑水的加貨我不認識他!!!

“怎麼出門一趟,反而變愣了——是不是剛剛扭到腳踝,自己站不住了?”溫暖溼潤的呼吸吹拂在胡亥耳邊,沒等他從“扶蘇變成腹黑了”的震驚情緒之中掙脫出來,扶蘇已經替自己的行爲找到了理由,他的手臂堂而皇之的伸過胡亥腿彎,將他打橫抱起,明目張膽的相擁着走進車廂之中。

扶蘇俯身將胡亥輕輕放在車廂的地板上,神色自然的爲他除去鞋襪。

霎時,胡亥感覺到一雙炙熱的手掌完全控制住了他的腳踝,靈巧的手指順着他腳踝的皮膚緩緩滑動。

扶蘇背對着嬴政,寬厚的胸膛正好將嬴政和李斯的視線阻隔在外,他眼中滿是調侃之意,指尖已經順着胡亥長褲寬敞的褲口抹上他的腿肚子,捏着上面緊繃的肌肉狀似關懷的說:“如何?是不是這疼?或者是上面一點?”

胡亥渾身上下的皮膚瞬間涌出無數小疙瘩,他忍不住抖了抖,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場面,趕忙垂下頭,磕磕巴巴的說:“放、放開我!沒事兒的!”

胡亥擡起手,推開扶蘇已經順着小腿快要摸到膝蓋的手掌,神色慌亂,視線忍不住直往嬴政身上飄,很怕會被他發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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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扶蘇擋住視線,無論嬴政還是李斯都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扶蘇和胡亥之間竜竜父的布料摩擦聲音卻瞞不過任何人,李斯低笑着對嬴政拱手道:“陛下的兒子們友善恭敬,實在是秦國的幸事。”

嬴政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十分得意的揚起脖頸,口中卻偏偏要說:“哎,他們這是應該的,沒什麼。”

話落,嬴政順勢對着扶蘇開口指示:“別聽胡亥的,他最愛逞強,真扭到了也怕傷了面子硬撐着,你一會看着他,別讓胡亥下車,直接把他送回寢房休息,朕派御醫過去看看。”

扶蘇扭過身看着嬴政,神色自若接話:“父皇說的是,兒子一定好好看着胡亥。”

話沒說完,扶蘇擰了擰眉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聲音越發溫和輕軟,他視線來回在嬴政和胡亥之間掃了一圈低聲道:“不如兒子先帶着胡亥梳洗一番吧。他滿身風沙,縱然躺着也休息不好。”

扶蘇的手掌順着胡亥頭頂拂過,溫柔一笑,與他對視着輕聲說:“反正胡亥還小,兒臣抱得動。”

嬴政根本不清楚兒子們之間有什麼,聽到扶蘇的提議,立刻贊同:“也好,帶着他好好梳洗一番,然後讓胡亥先休息吧。”

胡亥心中明白嬴政一開口,事情便塵埃落定了,但他心裡莫名的有一股憋悶的感覺,不由得抿緊嘴脣,斜睨扶蘇一眼之後垂首不語。

胡亥心想:我不在這裡的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扶蘇的表現簡直不像是還沒轉過彎的兄長,一眼看去反而像是久等舊情人迴歸的癡情男子了。

扶蘇見胡亥垂眸不語,嘴脣上翹的弧度也消失無蹤,心中嘆息一聲,伸手攬着他,按着他的頭,好讓胡亥能夠舒服的枕在自己肩頭。

胡亥心中微微帶着抗拒,可隨着馬車的椅,沒多一會便枕在扶蘇懷中沉睡。

扶蘇只覺得懷中的身體原來越放鬆,漸漸的完全窩到他懷中,他擡手遮亥眼前的日光,嘴角是未曾落下的微笑。

胡亥在溫水的燻蒸之下漸漸醒來,沒等他神智歸位,已經感覺到力道適中的揉捏碰觸。

很舒服,但是……不止一雙手……

胡亥瞪大雙眼,猛然撐起身體,“嘩啦”的一聲潑水而出,幾聲女子的尖叫隨之響起,讓他迷濛的視線找到了落點。

幾名宮女瑟瑟發抖挨擠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們神色倉皇無措,幾雙溫馴的水眸來回巡視在胡亥和房間另一側,胡亥順着宮女的視線看去,扶蘇正滿目笑意的坐在桌案前看着他。

對上扶蘇的眼睛,胡亥下意識露出笑臉,但扶蘇與自己相交的視線之中很快就不僅僅是笑意,胡亥幾乎能夠感覺到扶蘇視線緩慢下移,舔過他的胸膛。

……等等,胸膛?!

胡亥從扶蘇的眼神裡琢磨到了不同的味道,他猛然低下頭,終於從過於舒適的環境之中發現自己尷尬的處境。

爲了這個遲來的發現,胡亥整個人都僵硬了,他幾乎能夠聽到自己扭動脖頸時候滯澀的聲音,隨着自己不斷轉變動作而吱嘎作響。

他擡起手擋在胸前,但很快又將手移開——總覺得若是真的用手遮擋住自己的胸膛,這姿勢怎麼看怎麼像是被人調戲了的小妞——不過放開動作讓人看,似乎也不太對勁。

#說不出哪裡不對,可是哪裡都不對。#

“呵呵呵。”一串低沉的笑聲從扶蘇吼間溢出,磁性的嗓音震動在胡亥耳邊,讓他本就因爲泡在熱水中而放鬆的身體越發軟弱無力。

胡亥被扶蘇的笑聲催得渾身發麻,好不容易爭奪回對身體的控制權,立刻撩起一捧水,對着自己從頭淋下。

“……好了,我清醒了。”他嘟噥一聲,眉心微皺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宮女道,“你們都出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

話一說完,胡亥已經從剛剛清醒時候的昏沉狀態徹底掙脫,他跨出浴桶,隨便抹去身上的水珠,從乾淨的新衣之中撿了一件長袍披在身上,趿拉着鞋子走向扶蘇。

胡亥一屁股坐在扶蘇身側,將桌案推開,不悅的開口:“從我回來到現在,你的反應一直不對勁兒,這幾年發生了什麼讓你改變?”

內侍樑早已是扶蘇的心腹,哪怕其他宮人都離開了,他依舊留在房中,扶蘇沒理會胡亥的問題,伸手摸了摸已經將他肩頭絲袍沾溼的長髮,滿目不贊同的看向胡亥,沉下聲音向粱吩咐:“取帕子來,給胡亥把頭髮擦乾。”

語畢,他凝視着胡亥熟悉又陌生的臉頰,眼中笑意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漸漸暈開。

扶蘇手掌按在胡亥後腦上,微微用力便與他額頭向貼着靠在了一起,他低聲道:“我以爲,你給我送過定情信物了。”

寫上情詩的手帕在胡亥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臉頰驀地緋紅一片,卻沒有被扶蘇一語帶過問題,而是咬牙硬撐着發昏的頭腦再次說:“可四年前我還是個孩子,你未曾動情;四年來我們一直沒見過面,你又能產生什麼感情?”

太子和胡亥公子這些年來傳信根本不可能瞞過伺候筆墨的內侍樑,內侍樑此時也只當自己沒帶耳朵和眼睛,跪在一旁輕柔的擦拭着胡亥公子細軟的捲髮,一聲不吭。

扶蘇指尖順着胡亥褪去幼年稚嫩的臉頰輕輕滑動,聽到他的疑問臉上神情非但沒有任何被人質疑的傷感,反而笑得歡暢,他側過臉蹭了蹭胡亥彈性十足的皮膚,輕聲回答:“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

熱氣噴在耳畔癢癢的,胡亥忍不住挪了挪身子,他用力咬了一口下脣維持清醒,可當扶蘇說出的話一入他耳中,胡亥立刻覺得自己再次頭腦發脹、思維混沌。

而且,總覺得“守身如玉”這個形容詞扶蘇用,不太對勁。

_(:3∠)_是我錯覺麼?扶蘇在對我撒嬌?

胡亥用力搖搖頭,推開讓他日思夜想的人,認真看着扶蘇臉上的表情,卻沒辦法從他坦蕩的神情之中發現任何端倪,他最終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展開手臂擁抱住扶蘇,低聲說:“我不知道什麼促使你改變,幾乎變成我做夢都想要的模樣,但我還是想說——即使心中不安,我還是很喜歡你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扶蘇順勢收緊手臂,手掌沿着胡亥脊背輕撫,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柔和的應和,開口道:“在你離去三個月內,我只感覺到了淡淡的思念;等到過年祭天的時候你還沒回來,我覺得九尺高臺上視線遼闊卻太孤單了;去歲有將近半載的時間道路阻隔,我沒能收到你的回信,夜夜不能成眠,只覺錦裘不耐春寒,可等到你的回信送到我手中,卻沒有一個字同我有關——項籍、蕭何、張榮,還有父皇。沒有我,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快樂,可……”

扶蘇搖頭苦笑,手掌不自覺地的加大了力道將胡亥按在懷中,語調雖然未曾變化,可原本如三月春水版柔情的眼神已經徹底轉化成了臘月的堅冰,他繼續道:“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扶蘇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撫着胡亥的脊背,心中卻想:可惜的是人雖然回來了,卻並非我以爲的那樣會對我展現出的親近露出欣喜的笑容,而是滿目懷疑。

果然,不在身邊看着就是不行。

扶蘇何曾對胡亥說過這麼貼心貼肺的情話?胡亥本來就是發脹的腦袋徹底變成一團漿糊。

他腦中只剩下幾個關鍵詞,下意識回答:“我早就想回來了。”

扶蘇心中歡喜,自胡亥歸來一直帶給他的不悅之情終於稍有緩解,低聲誘哄道:“何時想回來的?”

胡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壓低聲音試圖掩蓋自己曾經動搖的心思:“阿爹中毒的時候,我第一個想法是‘要是你在就好了’,然後我覺得自己都快你們養廢了,這想法太軟弱了。”

扶蘇抱着胡亥晃了晃,低笑着說:“若非知道父皇另有安排,我一定勸你當時就回來。”

他將頭埋在胡亥頸側,放輕聲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胡亥照着扶蘇安撫自己的方式撫了撫他的脊背,兩人相互依偎着享受片刻寧靜,胡亥漸漸感覺到自己眼皮不斷下沉,他動了動身子,低聲道:“阿爹肯定等着你呢,我去睡一會,晚上用膳的時候再見吧。”

扶蘇衝內侍樑揚了揚下巴,內侍樑立刻小聲說:“公子請隨奴婢來。”

胡亥又在扶蘇懷中蹭了蹭才起身,離開溫暖的懷抱瞬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扶蘇立即扯過厚重的外袍將胡亥緊緊裹住,訓斥道:“在外幾年還會學會照顧自己!”

“……”胡亥看着剛纔抓着他不妨的男人,忽然意識到扶蘇這幾年主持政務不光令他變得越發心思深沉,渾身的氣勢也與始皇帝身上縈繞的帝王威勢相差無幾。

他抓緊身上的長袍,忽然露出笑容,不等扶蘇發問便腳步輕快的隨着內侍樑轉身離去。

扶蘇站在原地目送胡亥離去,始終想不明白鬍亥最後的笑容到底因何而起,但想不明白無所謂,他總會在這裡等着自己回來。

扶蘇心情愉悅的勾起嘴角,擡腳向大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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