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沒死過!
這個說法,更有點黑色幽默的意味。
原來,根據那玄之又玄的天道和人道之說,進階之後是有些別的隱秘需要注意的。其中最爲重要的一點,就是假死!
因爲你棄絕了“人之道”,就等於告別了“人”的範疇,等於隔絕了一世。而你踏上了天道,則等於莫名竊取了天地之力、隱約得到了大造化,所以你的身體機能會變得年輕,甚至連雙眼都好似嬰孩一樣明亮。這一點,類似於古時候武學這種所謂的“先天高手”。
但是,這同時也意味着“天人之隔”。既然隔絕了俗世,等於你已經過了一世。而這一世既然已經“結束”,那你就該“死”,死而後生,方是正途。這種說法,也叫“避世”。
按照那些玄之又玄的古武學說法,一旦進階爲天道傳奇之後,應當假死九九八十一日。否則,到期之後就會遭到瘋狂的反噬,不但原本晉升的所得會再度失去,反而連一開始的境界都保不住,從而迅速的衰老——這是天道的懲罰。
而假如你非但不假死避世,甚至還敢在此期間擅自動用天道傳奇的力量,那麼就會遭遇更加明顯、更加迅速的懲罰。那可就不用等到什麼九九八一的期滿了,只需要百招之後就會出現重大的反噬,渾身的力量彷彿被剝奪,甚至好像生命力都被剝奪了一般。
或許織田利昭當初從華夏盜取了有關的東西,但卻有沒把所有的東西都盜乾淨、弄明白。結果弄了個不倫不類,便禍害了陳老闆。
“這……怎麼可能,恩師他並沒有……”說到這裡,陳老闆的話忽然止住了,因爲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數年之前,織田利昭彷彿覺得自身有變,感覺似乎要進階那個玄之又玄的境界了。但也正是那個時候,他覺得似乎有一股重大的危險臨近。這股危險莫名其妙,彷彿某位絕世強者要登門索命!
爲了渡過這一劫,織田利昭假裝自己重病不治,躲起來好長一段時間。一方面完成了自己的進階,也乾脆在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穩固穩固自己的心境和所得。
其實那次,是光頭老者莫名感覺到了島倭國似乎有同類的強者即將出現。光頭老者覺得不妥,而且也感覺可能就是當年那個偷盜傳國璽、盜挖黃帝陵的宿敵,於是悄悄趕赴島倭國來尋找。假如能夠找到,必然誅殺此獠。
可以說,天道傳奇這種感應力很靈敏,而作爲剛剛進階的織田利昭,對於危險的感應也同樣靈敏。兩人彷彿被宿命安排,來了一次擦肩而過。而也正是那一次,織田利昭誤打誤撞的來了一次假死避世。他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純屬誤打誤撞。
織田利昭自己都不清楚,他是何等幸運的躲過了真正的一劫,所以在教給陳老闆的那種法門之中,自然也不可能提及這些。於是,可憐陳老闆就成了現在這樣一幅狀態!
總之,這些東西太過於玄妙,說也說不清。但是,世界萬物森羅萬象,本來就有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需要人們去探索,而探索的過程也正是進步的過程,不是嗎?
“不!不該是這樣!”陳老闆歇斯底里,但瘋狂的哀吼之中是數不盡的蒼涼。
易軍嘆息着看了看這位不世梟雄,其實心底深處也爲之感到一抹蒼涼和悲哀。至於陳老闆的最終結局,究竟是拉回去審判,還是讓風影老爺子捅一刀?忽然之間,易軍自己也覺得有些拿不定。畢竟,眼前這位也算是一代不世出的人物了。
……
半年之後,天氣轉暖,不過北國龍江的風還是透着絲絲冷意。
一行人男男女女甚至還抱着個不到一週歲的嬰兒,走在一個山間小路上,那裡是一片民風淳樸的小山莊。沒有絲毫起眼之處,一切都是那麼的尋常,但是最前面居中的魁偉男子卻禁不住滿是感慨。
這裡的一草一木,太熟悉了,幾乎每一塊石頭都留有他最深沉的眷戀。時隔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回到這個小小的山莊。
暫且迴避了那些鄉親們,一行人直奔莊子外位於深山之中的一處空地。這裡風水極佳,若是精通風水的盜門首徒“假爺”南伯望在此,肯定禁不住生出挖墳掘墓的念頭——因爲前面還真有座墳。
墳頭很小,也很不起眼,上面已經長滿了青草。一塊毫不起眼的簡陋碑記,沒有姓名。
一行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跪下,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帶頭這年輕男人一邊磕頭一邊說:帶着你孫子來看你了,總該滿意了吧?
只不過這男子磕頭之後剛剛擡起雙眼,竟然看到那小小的碑記後面,似乎有幾把新土!
新土?
有誰動了這不起眼的小墳包?
他心中一動,本該穩定有力的手卻顫顫悠悠的扒開那抔黑土,裡面竟是一個嶄新的小匣子。太新了,顯然就是剛剛放進去不久。
不久?
打開這小匣子,裡面只有一封薄薄的信。單是看到信封上那筆力遒勁的熟悉字體,他頓時禁不住熱淚盈眶。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此時還是忍不住滿腔的激動。拆開信封取出那張薄薄的信紙,他連續看了三遍這才仔細的疊好放回信封,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一旁,抱着孩子的少婦眨了眨眼,問:“寫了什麼?”
年輕男人笑了笑:“爺倆都是逆轉陰陽之命,從他‘死’的那一刻起,就不便再相見了,不然犯衝。所以從多林寺那次助我進階傳奇開始,雖然多次擦肩,卻從未真正相見……這老迷信,呵呵。”
而旁邊一箇中年遲暮卻風姿猶存的女子嗔怪了他一句:“別瞎說!老爺子有大神通,你別瞎咧咧。”
“哈,他自己在信裡面都說了,這些東西只可偏信、不可全信嘛。而且很多舊時代遺留之物過於玄幻,吃不透、拿不準就別碰這些。”年輕男子笑了笑,“我說呢,當年一把火燒乾淨了那些破書,恐怕是怕我吃不透拿不準,結果變成織田利昭那種似懂非懂的傢伙吧,嘿。”
……
三年後,一個風雪交加的山路上。
一前一後兩位僧人模樣的光頭老者,腳踩粗布鞋信步前行。前面那位身材微胖,但雙眸清澈如初生嬰孩;後面那位面容蒼老,宛如年近八旬。這兩位,是一對苦行僧人。
後面這彷彿年近八旬的老僧,對前面那身材微胖、貌似中年的僧人說:“師父,若存善念、行善舉,便真可消弭舊惡業障嗎?”
這位皮膚蒼老如老朽的老僧,竟然稱呼前面這位貌似中年的僧人爲“師父”!
而這位“師父”則雙手合十,禪音如晨鐘暮鼓:“善哉,但有心爲善,非爲至善。不過慧胤你能持善念,已然可喜。便是不修金身正果,也可修此生功德圓滿。修行不分早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並非空話。”
那位蒼老的僧人笑了笑:“金身正果,弟子此生不做這個非分之想了。咦,師父,假如真有虹化一事,是否就算是修成了金身呢?”
前面那微胖的“師父”微微一怔,隨即搖頭笑了笑:“出家人本該不打誑語,但老衲那次倒是撒了個彌天大謊,呵呵。罪過罪過……”
……
五年後,金三角。泰邦小公主叉着小蠻腰,以清澈的嗓音、熟練的華語喊道:“念蒼你給我出來,太保呢?他說今天教我學功夫呢!”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機靈鬼探出腦袋,笑咧咧的說:“姐姐你別喊,剛纔他出去了,說是這就回來。來,好多媽媽和弟弟妹妹們都在這裡度假呢,給你和小哥哥帶了好多禮物。”
“真的?”小公主眼睛頓時一亮,飛一般的跟着名叫念蒼的小孩子跑到了裡面。可不,那麼多人呀,好熱鬧!
而就在這時候,大門口走進來一個年輕男子,腦袋剔明鋥亮彷彿燈泡兒,臉上帶着壞壞的笑容,嘴裡還叼着根菸。
頓時,一屋子人都愣了,她們可是第一次見到這貨竟然以光頭的形象出現。包括那幾個小孩子,也癡癡看着他這個嶄新的“髮型”。
忽然,其中最厲害的那個女子似乎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怒道:“你個混蛋,你進階了?!你……”
這女子可厲害了,哪怕只是這一怒之威,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彷彿下降了好幾度。而隨着她這麼一說,其餘一羣女子頓時大驚,花容失色!這是……要禁慾的節奏麼?!
!!!
這光頭貨笑咧咧的說:“怎麼,不行啊?”
“你死沒良心的,看我不一掌劈死你!”先前說話的那厲害女子飛身過來,影如鬼魅,還真的要打。有些話當着孩子們沒法說,但是這事兒關乎大家一輩子幸福,這……既然沒法說,那就只能打了!
不但她要打,一屋子女人都找趁手的傢伙要打,必須把這個作死的貨打個半死才行啊!
光頭貨頓時大驚,風一般退出門檻兒,扶着門框笑咧咧的直不起腰:“騙你們呢,主要是金三角這地方天熱潮溼,剃個光頭也舒坦點。瞧你們一個個嚇的那模樣,哈哈哈!”
頓時,屋裡面的女人們同時“切”了一聲,非常不雅的豎起來齊刷刷一排中指……
(全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