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古薄今,意爲推崇古代的,輕視現代的,這個成語最早出自於《莊子·外物》。
這是華國人最常做的事情。
不止是現代人如此,就算是古代人,也同樣推崇更前一個時代的事物,貶低自身所處年代的東西。
但張喬喬這種自視其高的人,從來不會做什麼厚古薄今的事。對於她而言,就算是歷史上的名人,無非是在那個時代長袖善舞,超越當時的普通人罷了。
但同樣在做着古人做過的事情,同樣長袖善舞,並且遠超現代大衆的她,自然不會認爲自己比古代名人就要差了。
與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她會借鑑歷史經驗,但絕不會做些吹捧古人,貶低自己的事情。
這是站在時代前沿的人,對自己最爲基本的自信,不會將自己放的太高,也不會將自己過於卑微,保持客觀的平常心而已。
就如同張喬喬對顏子卿的評價如此之高,並不是純粹在捧老女人的臭腳,而是用客觀事實來說話。
較久遠的古代歷史就不討論,但是近代的一些國術大家,創立楊氏太極的楊露禪,創立孫氏太極的孫祿堂,半步崩拳的郭雲深,都是有着切實的記載,如戰績,如技巧,這些都是有着保存記錄的,到現在也有着武道館和氏族,被不少人推崇着。
張喬喬當年爲了弄明白顏子卿爲何這麼強,還刻意翻了不少類似的典籍記錄,甚至拜訪過這些先人的後裔,但通過對比和觀察後才發現,顏子卿這個古怪女人,居然遠遠超越了前人。
這不是她想貶低那些前輩,甚至還想找出顏子卿,有哪些不如的地方,但是事實上任由她怎麼調查,也只會更加確定,顏子卿超越了已知所能瞭解的任何格鬥家、任何運動員。
五米內的絕對領域,並不是吹出來的。是用很多不同人種、不同國籍的人,用鮮血和骸骨堆砌起來的。
武道技巧強就算了,但槍械也同樣強大,還會廣泛使用違禁藥物,甚至使用高濃度的神經藥物,來維持自身永遠處於詭異的巔峰上。
到了現在,更像是拍科幻電影一樣,用特殊金屬來改造身體。
與那些墨守陳規的武道館完全不同,人家講究的是‘天人合一’,講究的是養生之道,學的是最傳統的武術技巧和觀念,講究的是武術不能和科技同流合污。
就算是運動員,都會以服用藥物爲恥辱,是被國際賽事嚴厲禁止的。
但顏子卿不同,她永遠站在時代的前沿,無視所謂的尊嚴和道德,服用各類不明成分的藥物,改造自己的身體,延長自己的壽命,簡直像是武道和科技相結合的怪物。
越是深入瞭解,張喬喬就越是不想,與這種無法無天的人打交道。
對財富沒有追求,對權利沒有追求,連對名聲都沒有追求,這樣的人無yu無求,對自己的親人可以下死手。
這樣的人,沒有弱點,沒有情感,放在有着秩序的現代社會,能造成多麼大的破壞?
匹夫一怒,都是血濺五步,荊軻之怒,連秦帝都有着性命之虞。
何況一個同時精通冷兵器和熱武器的殺人狂魔?
要不是張喬喬明白自己所處的是現實,恐怕還以爲這是在拍什麼科幻電影。但人類這麼漫長的歷史中,總是有很多怪胎出現,這麼想着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張喬喬沉吟了許久,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宛若百花盛開一般,充滿了迷離的色澤,“嘻嘻...的確是我相差了,我本以爲你沒有任何弱點,但現在看來的話,白曉笙或許是你唯一的弱點。”
“如果她被弄死了,你這輩子就沒有追求了,精氣神一朝散掉,再也不可能維持這樣淡然出塵。”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起碼還是有點追求的,大的追求、小的追求都是如此,要麼是想考個好大學,要麼是想有個好工作,要麼是想有個好對象,要麼是想多賺錢,要麼是想吃美食,要麼是爲了名聲面子,要麼是爲了家人,各種各樣的目標,不一而足。
就算再極端點,真的沒有任何目標,要麼是追求活着,要麼是追求死亡。
張喬喬算是看透了,顏子卿之所以想多續幾年命,無非是想得到白曉笙,但若是這個目標斷絕了,這老女人估計也只有等死一途了。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心中腹誹,‘小白大人是什麼奇怪的精神藥物嗎?爲什麼這麼多的男人女人,都這樣飛蛾撲火般的涌過來,我也就罷了,連顏子卿這把年紀了,還這樣...不!不對!顏子卿並不是愛着白曉笙,而是將對葉小桃的全部情感,傾注在其外表十分相似的女兒身上。’
‘換言之,在顏子卿心裡,白曉笙就是葉小桃的替代品。這還真是耐人尋味,一家兩代人的情感糾纏如此,真的是孽緣啊,現實真是比電視劇還精彩。’
張喬喬對此感慨萬千,只覺得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故事,但是現實中的確是發生了。
聽到張喬喬的話,顏子卿明媚的眼睛眨了眨,露出潔白的貝齒,但笑容裡卻莫名有一種森寒感,“你...是在威脅我嗎?”
“咯咯...”張喬喬只覺得自己被一頭老虎、一頭獅子盯住了,但她卻無視本能的畏懼,捂嘴輕笑了起來,“我哪敢威脅顏伯母呢,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另外,伯母這次來找我的目的,無非是衝着vr技術,既然伯母不相信我的話,這個月底可以來一趟香江,現有的研究成果無非是雛形而已,就算奉送給伯母也沒什麼。”
“另外不得不說,顏伯母,您就算改造實驗成功了,也延長不了您幾年的壽命吧?而想要藉助vr技術延長壽命,更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再等科技發展個一百年以上,在沒有遇到什麼瓶頸和上限的情況下,興許有機會成功吧。”
“你對我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
被對方說成癡人說夢,顏子卿也渾然不在意,而是搖頭輕笑了起來。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張喬喬眉眼彎彎,宛若鄰家女孩,“何況像伯母這樣危險的人物,我不多多瞭解,哪能安心睡得着覺?”
“既然如此,張喬喬,你倒是能讓我正眼看待了,香江張家,出了你這麼一號人物,真是讓我驚奇。”顏子卿笑了笑,依然是風淡雲清的味道,“這個月底,我會親自去香江拜訪你的。”
她緩緩起身,手在桌面上撫過,當着張喬喬和夏紫萱驚異的目光中,將本來凹陷一塊的桌面,重新化作平整的嶄新一片。
而做完這一切的顏子卿,只是往身後的門口一閃身,猶如獵豹一般,背影徹底消失在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