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明用盡了這輩子最大的自制力,在問出了,“小媚,是我的女兒?”之後,就再也無法開口,期待緊張地目光緊緊盯着齊心淑。
忍不住臉孔泛紅的齊心淑點了下頭,“是。”她發現,有些話,其實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難以說出口。
其實,在第一次見到女兒把曲江明帶回花雲市的時候,齊心淑心中的驚濤駭浪難以言語,她沒想到,女兒只是去了一趟魔都,將把她自己的父親給帶了回來。
說實話,漸漸從陰霾中走出來的齊心淑,並沒有想要跟曲江明再在一起,哪怕曲江明是她最初的美好,是她女兒的生父。
因爲齊心淑沒有辦法不去埋怨曲江明,如果不是他的離開,她和女兒,就不用悽苦這麼多年了,哪怕因爲秉性溫柔,她並沒有說出來。
只是,看到齊媚對於曲江明不自覺的孺慕,看着曲江明一點一滴地坐下來的事情,對於齊媚的愛屋及烏,哪怕曲江明壓根不知道,齊媚是他的女兒,但是那種,來自於血緣天性的親近,以及女兒臉上露出的溫軟笑意,齊心淑到底是心軟了。
何況,最初最真摯的感情,也不是那麼容易遺忘的。
齊心淑雖然決定原諒了,但是心中的坎一時間,還沒法子度過去,這次不得不的訂婚,以及曲江明的巨大的誠意,最終還是徹底觸動了她,何況,都已經拿了證了,難道還要讓人以爲齊媚是個拖油瓶,難道還要讓女兒頂着個繼女的名頭,被人腹誹拿到了曲氏集團的股份。
讓女兒被人爲難嗎?
作爲一個母親,她曾經一直不願意出門,並不僅僅是不願意去面對那些非議,不僅僅是不想讓那些情緒控制住她的內心,不讓自己涌起自毀的慾望,更重要的是,她少出門,女兒受到的非議纔會更少。
齊心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有本事的女人,她只能以守爲攻,能做到的也不過是儘量不去提醒別人,她這個離婚女人的存在。
“她是單親家庭出身!”
“她媽媽被她爸爸拋棄了!”
“這年頭離婚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
那些話語,在她出門的時候,聽到的也夠多了,哪怕齊華國再是疼愛小媚,但是卻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口,尤其是在齊華國離開三年後,她才恍然發覺,女兒的沉默寡言愈發嚴重,只是在她差點溺亡之後,女兒才振作了起來,而她自己,也才振作了起來。
說到底,齊心淑還是不願意讓女兒失望,她都能夠想象到,對於女兒來說,一個呵護備至的父親,比着她以爲的生父柳石海,那種薄情寡性,要好太多。
這個時候的齊心淑還不知道柳石海也在魔都,如果她知道的話,只怕早就跟女兒說清楚了,只是,誰能想到,消失了十幾年的人,居然還能在另一個偌大的都市裡面,還有相遇的機會。
聽到齊心淑的確認,曲江明扶着齊心淑的雙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胸腔中一股強烈的衝動,涌動了起來,一時間,彷彿失聲一般,直到眼睫上,落下的一點溼意,砸在了臉頰上,曲江明才赧然地縮回了手,順勢擦掉了臉上的那滴淚水。
“難怪我一見到齊媚這孩子,就忍不住喜愛她!”
“我,我……”曲江明激動着,臉上的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謝謝你心淑!對不起!”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
謝謝你一個人撫養大了我們的女兒,謝謝你!
謝謝你!
我都以爲,自己也許很難會有自己的骨肉了,沒想到,卻一下子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
對不起心淑!
對不起,我以爲我已經給出了自己最大的誠意,沒想到,我做的還是不夠多。
尤其是想到,之前在花雲市的時候,聽到的一些關於齊心淑母女的事情,曲江明更覺得自己該死了,他一直以爲自己最多也就是誤會之後,離開了心淑,卻沒想到,心淑和女兒在後面,揹負痛苦的十六年裡面,他纔是真正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可惜的是,時光無法倒流,他也無法挽回那段痛苦的時光,他只能在餘生,要對齊心淑齊媚母女倆拼盡全力的對她們好。
流淚的衝動無法控制,他緊緊抱住齊心淑,遮掩住自己落淚的樣子,窗外的月,已經透過彩色的雲,露出了自己的面容來了,是那麼的亮,照亮了大地的悽清,多了絲絲明亮的暖色。
齊心淑知道曲江明是個多麼穩重自持的人,感受到他內心的激動,最後一點不甘心,也終於消失了,再也沒有人比着親生父親,會對齊媚更好,既然曲江明虧欠了女兒十六年,那麼以後的日子,曲江明就要更加的努力對女兒好了。
這樣,小媚肯定會很開心吧!
好一會兒之後,曲江明終於冷靜了下來,只有還泛着紅絲的眼睛,訴說這剛剛的激動,然後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一直緊緊摟着齊心淑。
“心淑,沒事吧。”曲江明擔心地問道,齊心淑身體不好,他不敢讓她勞累。
齊心淑笑着搖了搖頭,”我身體沒事。”雖然她現在身體看着還是虛弱,但是經過女兒的調理之後,齊心淑自己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了很多。
曲江明卻是趕緊扶着齊心淑先坐到沙發上,然後給齊心淑倒了杯熱水,才停下來,只是坐在齊心淑身邊,一時間,又有點焦慮不安的樣子。
齊心淑忍笑,沒有說話,慢條斯理地喝着白開水,這種小小的焦慮,難道不是一個父親該做的麼。
終於,曲江明在煎熬了好一會兒之後,忍不住問道,“心淑,你說,這件事情我怎麼跟女兒說?”作爲一個跟骨肉分離了近十六年的男人,曲江明是恨不得立刻去彌補女兒,恨不得立刻跟女兒相認,讓女兒也讓大家都知道,他的孩子就在身邊,而且已經長成了,是個十四歲半的大姑娘了。
然而,不等齊心淑回答,曲江明又焦慮了起來,手指忍不住敲擊着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