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趙立玉和柳彤母女倆，各自想着心思，沉默着沒有交流。
等着車子開到了自家樓下，柳彤打開車門，先下了車，走了幾步，身後的車子則被趙立玉開着去了地下停車庫。
站定腳步，迎着還帶着幾分涼意的空氣，柳彤揉了揉臉孔，深深吐出一口鬱氣來。
隨後柳彤進了樓棟，摁下了自家的樓層。
推開門之後，家裡面柳石海正在客廳裡，喝着茶，看着報紙，倒是一派閒適的樣子，“回來了？”
“嗯。”柳彤點了點頭，脫下小皮鞋，換上了布拖鞋，再去廚房間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又到了客廳裡，坐到沙發上，正準備看個電視，卻見着柳石海面前的雜質，不由驚呼，“咦？”說着，拿起了那份雜誌，看着雜誌上，那張熟悉的臉孔。
“怎麼了?”柳石海自顧自地繼續沖泡起了茶水來，碧綠的茶水落下，帶來一陣美妙的韻律感。
柳彤抿脣，翻找起了雜誌，“我今天好像看到了雜誌上的這個男人。”她之前就覺得那人眼熟，似乎曾經接送給齊媚？
齊媚的……金主？
還是齊媚媽媽的……丈夫？
越想，心頭越沉。
順着女兒的視線，柳石海沖泡着茶水的動作，一頓，綠色的茶水，從淺綠色的茶杯邊緣汩汩而下，柳石海趕緊收神，“你在什麼地方遇見的。”
看着雜誌上的溢美之詞，什麼“最年輕的億萬富翁”“憑藉一己之力開創偌大的地產王國”“百貨業的新星”“科技界最有眼光的開拓者”，柳彤下意識道，“肯定是看錯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齊媚的繼父，媽媽怎麼會那麼想，肯定是媽媽說錯了。
“說錯了什麼？”柳石海看着女兒難看的臉色，不由給女兒遞過去一盞茶，“爸爸跟你說過，不論什麼時候，都要穩住自己，自己不動，那什麼也動不了你。你這孩子，還是沉不住氣。”
喝了口碧螺春的茶水，繚繞的茶香，很好地安撫了柳彤，“我就是覺得這人有點像齊媚的長輩。”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她想那麼多幹什麼。
“齊……齊媚？”曲江明？這樣的兩個姓，讓柳石海手中倒着茶水的紫砂壺，不由微微傾斜多了一個角度，汩汩的茶水，從茶杯邊上落到了茶杯外。
猛地回過神來，柳石海放下紫砂壺，抿了口碧螺春，茶葉特有的苦澀，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苦到了心底。
柳彤把玩着手上，小巧的刻着山水花紋的紫砂壺，細膩的手感，精緻的製作，似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是的，齊媚是我班上的同學。就是那個，跟劉家有關係的同學。”說到後面，平淡下去的語氣，又波動起來。
自己舔着臉去討好齊媚，對方卻一無所覺，不給她一絲一毫靠近的機會，把自己的臉皮，丟在地上碾壓着。
劉家？
柳石海心頭一個咯噔，握着手上的茶盞問道，“這個齊媚是什麼人？”
他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女兒口中，聽到齊媚的名字。
這個名字，不是應該是齊心淑的那個女兒的名字麼？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從王元化的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齊媚……齊媚母女倆，不是應該還待在花雲市嗎？
也許這只是巧合吧。
魔都可是華夏的大都市，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搬遷入魔都，但是全家搬過來，那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麼？
這可不僅僅是涉及到金錢的問題，別說齊心淑一家住在那麼一個小院子裡面，不久前還爲着一兩百塊錢，遭到齊興文趙紅霞的辱罵，寄人籬下。
就是因爲齊華國回了家，突然間有了這麼多錢，難道他們還能有這個人脈不成？
就算齊華國認識劉維鴻，但是這麼多年了，要不是柳石海他自己，偶然間發現了齊華國跟劉維鴻之間的關係，只怕齊華國自己都不知道，在魔都這裡，還有劉維鴻這麼一號人存在吧？
而且，就算是劉維鴻出了人和錢，將齊華國一家都搬遷來了魔都了，但是在魔都的生活開銷，可是不簡單，總要有房子吧，總要生活消費吧，齊媚還得上學，這些事情，總不能都叫劉維鴻包辦了吧，恩情也是有消耗值的。
只是，劉這個姓，和齊媚的名字聯繫在一起，讓柳石海覺得心氣不暢。
“肯定是我看錯了，這個曲江明不可能跟齊媚的媽媽有什麼關係。”柳彤點了點頭，自顧自肯定地道，聽到柳石海的問話，她道，“就是一個鄉下人，聽說是從什麼犄角旮旯過來的，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居然進了我們魔華中學。唉，真是敗興！簡直是污染了我們魔華中學的空氣，什麼貓啊狗啊的，都能進我們學校了。”
聽到這裡，柳石海手下一個“咔嚓”，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的紫砂杯，被他捏壞了。
柳石海不露聲色的，將碎了的紫砂杯丟到了廢紙簍裡，手心雖然沒有破皮，但是也被紫砂杯的碎片，硌的生疼生疼的。
小彤的話，讓柳石海心口生疼生疼。
如果說，之前他還覺得是巧合，那麼小彤之後說的幾句話，恰恰證明了，齊媚就是齊心淑的那個女兒。
一個鄉下的農村婦人，哪怕當年在他心目中，一直是白月光般的存在，現在，也應該贏憔悴不堪，臉上應該有深深的皺紋，有農村婦人不善保養的粗陋了吧。
柳石海沒有想到，再次聽到齊心淑的消息，這消息還是在他心裡面翻起了滔天巨浪來，明明在花雲市的時候，他就知道齊心淑的存在，只是將她埋在了砂礫堆裡，眼下，又怎麼終於掙脫了出來?
可是，曲江明這麼一個精英人士，怎麼還會跟齊心淑在一起？
齊心淑不過是一個村婦罷了。
當初拋棄了齊心淑的心情，猛然間涌上了他的心頭，柳石海還記得，那時候，齊心淑臉上帶着明媚燦爛單純的笑，有着治癒人心的力量，他也是被這笑容深深地吸引了，然後，想盡了辦法從曲江明手中搶到了齊心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