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王揚，第一時間趕到了果樹在的房間，臉色非常凝重。
一進房間，就看到躺在牀上，嗚嗚輕呼的果樹。
他的胸口敞開着，胸口上糜爛一片，散發着淡淡的臭氣，膿瘡遍佈，傷口沒有癒合，時不時滲出鮮血。
外面聚集了很多人，這一次他們沒有被阻攔在外，而是戴着口罩，輪流進來，看看將要死去的少年，算是提前瞻仰遺容了。
只不過這遺容蒼白，和死人沒什麼兩樣，甚至還不如死人，人死了還會得到清洗，穿上新衣服。
果樹就這麼敞開着胸口，潰爛的地方一覽無餘，不利於今天的晚餐，很倒胃口。
牀頭呢，就是他那幾個還來不及熟悉的“工友”，對他寫着鼓勵的話：“放心吧，我已經給你選好了一塊風水寶地……”
果樹感動不已，不愧是同一個國家的人，這份心意着實令人感動，感動得他很不想領情。
在衆人看來，這果樹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他們又沒有學過善意的謊言，於是說出了心底的話。
王揚看了一眼果樹的傷口，望着那滿是潰爛的肉，嚥了下口水，轉身對後面的一個官員道：“你去通知小紅，叫她把今晚的烤肉大餐改了，做點青菜水果沙拉。”
回過身來，王揚走到了果樹的面前，拿出紙筆，寫道：“怎麼樣，什麼感覺？”
果樹拿起筆，回答：“快死了。”
“廢話！我是問你現在還會不會呼吸困難？”
“沒有發病我也不知道。我也顧不上。”果樹黯然的表示：“終究還是沒能挺過去。”
“是啊！終究還是加重感染了。”王揚嘴角一抿，見旁人在交流着什麼。不禁走過去看。
“你們在討論埋在哪裡？”王揚皺眉。
“對啊，他撐不了幾天了。一個星期左右就可能死去，我們得先想好埋哪裡，然後挖好坑。”一人回答。
看得出來，衆人對此都沒有信心，王揚的信心也不強，但他還沒有放棄。
“你們不要這麼急，我還有辦法可能救下他！”
“還有辦法？”
“真能救活？”
衆人用的詞句不一，想法卻是一致的，這也能救？
“當然能救。但不一定能活，現在他的傷口雖然感染得很嚴重，但沒有引起其他的病症，這就有可能救成！”
王揚看向果樹：“現在我有一個法子救你，同樣是九死一生，你自己想想，是痛快點死去好點，還是再救治一下，可能生。但更可能出現各種病症同時爆發，到時候，你就不只是胸腔那點痛了，而是生不如死。”
“什麼。居然還有法子！”唰的一下，果樹就坐了起來，雙目放光。抓住王揚的胳膊，身子一抖一抖的。
“少年。你現在還在重病呢！注意點形象！”王揚瞪了他一眼，瞄了下他又破掉的幾個膿瘡。
“還有。你那個膿瘡注意一下，濺到我身上就不治你了。”
“噢噢噢！”果樹一點頭，立刻直挺挺的躺下去了，恢復了之前死氣沉沉的樣子。
“去把那些科學家找來，叫他們帶上那些藥品。”
消息立刻傳了出去，衆人頓時激動了，如果這都有救，那麼感染的人，又用蛆無效的人，是不是都有救了？
這不僅是關係到果樹的生命安全，也是消除他們未來的安全隱患，尤其是那些準備被派出去的一千人，他們將直面荒野，受傷難免。
如果有救，對他們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很自然的，他們把王揚說的“九死一生”完全的忘記了。
“你們說是什麼辦法？”
“我懷疑是什麼酒精製作出來了，聽說酒精能殺毒，你們看王揚是不是把感染的肉全割掉，然後灑上酒精？”
“恩，有可能啊！”
衆人議論個不停，不斷的猜想。
沒過多久，那幾個科學家來了，他們只拿着一個罐子，顯然他們知道王揚要幹什麼。
衆人好奇的看上去，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藥。
不過他們可沒有膽子直接打開，這些科學家是四品大員，雖然他們最沒有官氣，也不指揮別人，但那名頭掛在那裡，就值得所有人尊敬。
“拿來了吧？”
進來後，王揚看了那罐子一眼，問道。
“拿來了，研究還是沒有進展。”幾個科學家一臉自責。
“不用這樣，不是你們的問題，就這樣給他上藥吧。”王揚指了指果樹，那幾個科學家便圍着果樹站着，打開了罐子。
房間裡的人全部望向罐子內部，門外的人也是拼了命的墊起腳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靈丹妙藥。
不是靈丹，也不是妙藥，而是毛，青白色的虛毛，各種不一。
“這是什麼東西？什麼動物的毛？”
“白鼬的毛嗎？還是白兔的毛？青色的是什麼？”
衆人疑惑不解，
沒錯，這就是發黴的麪包上割下來的青黴，還有粥上的白黴。
兩種黴裡面，都含有青黴素的成分，是絕對的抗生素，但之前就說過，更大的部分，是其他細菌，有些菌是致命的。
其他菌就算不致命，也會引發其他疾病，只要生病，和致命沒什麼區別。
只要用上這種黴，不是存活，就是死亡，至於那潰爛的傷口，絕對能夠遏制，哪怕最後死亡，也不再是因爲傷口感染致死。
之所以之前沒有去用，是因爲還不到這個地步，還有緩和的餘地，用更柔和的手段治療，到了這步，沒有辦法保留了。
“給他抹上去吧。”王揚點了點頭。
幾個科學家抓出一把細毛，用筷子平鋪到果樹的傷口上，那絲一般順滑的觸感，弄得果樹有點癢。
可下一刻，他的臉猛然變了顏色。
“嗚嗚嗚！”他瘋狂的大叫出聲，歇斯底里，無比痛苦，那胸腔的傷口之處，如同有無數只老鼠在噬咬，疼痛難忍。
唰的一下，他臉上全是冷汗，然後迅速擴散到全身，不斷的抽搐，兩隻手握成了爪，放在胸口上方，只想把那該死的毛給弄掉。
這感覺和傷口上撒鹽沒什麼區別，誰都知道打青黴素最疼，因爲殺傷性太強了，是在破壞細胞。
衆人見他滿臉的猙獰，也是嚇了一跳，無法想像那些毛都是什麼做的，竟然是這種效果，果然是生不如死啊。
王揚只是凝重的看着，過了一會兒，果樹徹底失去了力氣，四肢無力的呈大字型擺開，身下的牀板已經溼了一片。
“好好看着他，第二天看看他傷口的情況，如果沒有好轉，再給他繼續用，如果還沒好轉，外面用，裡面還得內服，把毛吃了。”
王揚看着果樹：“想要活下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我早說過一旦用了就是生不如死，你還想活嗎？”
果樹艱難但堅定的點了點頭。
忙活了一下午，回到二樓的王揚有點疲憊，揉了揉眉心，喊道：“上菜，上菜！”
小紅聽到叫聲，拿了把刀給王揚。
“幹什麼？”王揚疑惑。
“做飯！”小紅架起雙手。
“怎麼個意思？”王揚不開心了。
“我已經連續幫你做幾十天的飯了，輪到你做飯了。”
王揚恍然大悟，眼珠一轉，嘿嘿一笑：“這個嘛……”
“不許再拖了，每次都騙我！快去做飯！”
……
那些毛的作用被公開了，衆人終於弄懂了那毛裡的成分，裡面有一種叫做青黴素的東西，是殺菌消炎，治療多種疾病的絕佳藥物。
但是，目前還不純粹，夾雜的細菌太多，沒有辦法處理，只要用了，不是生，就是死，不像蛆那樣，雖然失敗也會加重感染，但不會迅速死去。
第二天，王揚來給果樹把脈，頓時發現果樹的臉色好了很多，而他的傷口也似乎好轉了不少。
“效果是肯定有的，就是不知道其他細菌有沒有引發其他症狀。”
果樹的精神頭好了不少，臉色沒那麼青了，見到王揚便激動的表示：“那藥有效果，給我來三斤！”
“噗！”
王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懷疑他腦子燒壞了，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很燙！估計是真燒壞了。
又過了一天，王揚再來看他，他恢復得又好了一些，額頭沒那麼燙，似乎恢復到了正常體溫，臉上多了一絲血色。
“感覺怎麼樣？”王揚問他。
果樹連忙在本子上寫道：“我感覺變成了一隻鴿子，飛到了天上，看到了我自己。”
“……”
王揚抹了一把冷汗，沒好氣的道：“那是靈魂出殼！真是病得不輕！”
又過幾天，果樹已經能夠下地活動，胸口出現了結疤的情況，傷口在快速癒合。
凡是來看過他的人，都嘖嘖稱奇，覺得那藥效果好得驚人，果樹也是逢人就說：“那藥太好了，我想打包幾斤來着！”
衆人一聽，聯名上書，要求王揚每月都發點“毛”下來。
王揚纔不管此事，告訴他們怎麼製造，想要就自己採集。
終於解決了此事，王揚有些慶幸，那果樹也是命大，這樣都沒死。
但他還來不及慶幸，又一件怪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