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帶着張勇走向城門,看見一隊隊手持火把的步軍正在隆隆進城,附近的城牆也被闖軍步卒控制,每一個人臉上都能看到激動,身後的張勇也咧着嘴嘿嘿的傻笑。李巖很是理解,洛陽是闖軍自起義之後攻陷的第一座大型都市,闖軍——這支擁有着響亮名號威震大明的軍隊,究其根本只是一羣流民,因連年的嚴寒天災、因愈演愈烈的土地兼併失去土地、失去生機的流民,從舉起那面高高的旗幟開始,他們付出了幾十萬生命的代價,終於在今天,崇禎十四年三月十九,他們以勝利者的姿態走進了洛陽,這座漢唐古都。
李巖也興奮的嘴角微微抽動,從一開始費盡心機在城中佈置內線,到今天輕騎衝城,只要再等下率軍拿下福王宮,攻克洛陽的首功該一定是自己的吧。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道血光,聽見了一聲慘叫,他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手就握在了刀柄上,只不過隨之傳來了一陣滿足的哈哈大笑,他明白了,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青俊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安……
突然身後伸來一隻小手,牢牢地握住了他,他能感覺出來,那隻略有些粗糙的手上傳來的溫度和關心,是崔鶯鶯,那個他爲之放棄了身份、財富而投身到這場戰爭中的奇女子,他們一起在血光中拼殺,爲了建立一個自己理想中的世界。只是,我們的理想是什麼?在那聲慘叫中,李巖默默地問着自己……
“將軍?”
“哦?”張勇在旁邊不安的叫了李巖一聲,李巖這纔回過神來,仔細一看:“哦,是羅軍師啊,見過軍師。沒想到闖王把您也派到這裡來了。”自昨晚羅汝纔在李巖軍中商議完事情之後,便回到了李自成中軍,不想這時又到了這裡。
“呵呵,李將軍,在下奉闖王之命前來恭喜李將軍輕兵奪取北門,這可是一件大功啊,恭喜恭喜。”羅汝才也立刻對李巖笑着拱手道。
“不敢,微末之功不足道也,等末將奪了福王宮,抓了福王在論功不遲啊,呵呵。”李岩心裡泛起了一絲不安,開始懷疑羅汝纔來這裡的原因,悄悄向張勇使了一個眼色。張勇會意,立刻拱手道:“將軍!末將這就前去,攻下福王宮!爲闖王和將軍賀!”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張將軍且慢。”羅汝才立刻制止張勇,依然呵呵笑道:“張將軍英勇,闖王大加讚賞,但是闖王也聽說了,李將軍所部在城中遇敵激戰損失很大,特命在下前來慰勞,並讓李將軍帶部回營休整歇息,待城中穩定後,闖王必將設宴爲各位將軍慶功。”
李巖有些發愣,他聽見張勇已經指着羅汝才破口大罵,崔鶯鶯也不滿的質問是何道理,接着看見張勇拔出了刀,在接下來一陣刀劍出鞘聲後,本是一個陣營的騎軍和步卒怒目相視。
“住手!”李巖大喝道:“幹什麼?把刀放回去!”
羅汝才這也笑着擺擺手:“都是自家兄弟,拔什麼刀啊,放回去放回去。”
“羅軍師,這怕是您在闖王面前爲我等請的大功吧?”崔鶯鶯在身旁依然憤怒的問道。
“呵呵,不敢不敢,只是闖王關心各位兄弟而已。”羅汝才立刻正色道:“再說,李將軍所部一向軍紀嚴明,而我們這些土哈哈不同啊,萬一城裡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大家豈不是都不好看?”
那聲‘李將軍所部’、‘而我們’傳進李巖耳朵裡突然顯得有些諷刺,李巖又制止了麾下將士的鼓譟,拱手道:“既然是闖王體恤,末將等自當領命,謝過闖王、軍師。”然後不顧手下們的驚愕,揮手喊道:“整隊回營!”便跳上馬奔出了城門,崔鶯鶯張勇互相一看,立刻也縱身上馬,崔鶯鶯追李巖而去,張勇恨恨的一跺腳,無奈的去收攏所部。
一直到大營門口,崔鶯鶯才追上李巖,兩人相視良久,齊齊嘆了一聲。李巖開口說道:
“別想啦,沒事兒。”
崔鶯鶯不安的看看李巖:“要不我去你那兒陪你喝點兒吧?”
李巖想想笑道:“呵呵,等會兒張勇他們也就回來了,這樣吧,我去把那李睿提出來,也就他能和張勇喝下去,你回去把他那妹妹也帶我帳裡去。”
崔鶯鶯笑道:“好,我這就去。”
…………
這時的城北軍營。
李睿拍拍李世:“澱直兄,聽到沒,攻破城門了,好機會,咱們走!”被李世磨了一天,總算是習慣了這明朝的稱呼。
“嗯,真沒想到啊,才兩天洛陽就丟了。”李世略點點頭,大爲感慨道。
“我說你這是什麼立場?”李睿哼的憋他一眼,指着帳外悄悄說道:“門口只剩倆哨兵,剩下都過去看熱鬧了,我左邊,你右邊,一起動手,記住千萬不能出聲!”
“知道知道!”李世不耐煩的擺擺手,兩人就偷偷摸摸的摸到了那兩個哨兵身後,李世很利索的用短刀捅死了一個,李睿則只好去費勁的擰人家脖子,還一下沒擰死,搏打了幾下。李世嘿嘿的拍拍自己的小腿嘲笑李睿,李睿恨恨的想下回我也在腿上綁一把!
兩個人拿了那兩個哨兵的刀,在李世的帶領下便朝紅娘子大帳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口,果然就四個哨兵,李世大模大樣的迎過去嘿嘿道:
“崔將軍交代過,讓兄弟們來問問萍兒姑娘想吃些什麼,兄弟們也好準備!”
“那妞真他孃的好運氣!啥時候給俺們也弄點兒吃的?”那帶頭的哨兵不滿的哼哼着讓開讓他們進去。李睿卻立刻接道:“兄弟你不知道?洛陽城咱攻下來了!都他孃的在城裡頭搶東西呢,俺們就是弄了堆好東西,這不趕緊來孝敬孝敬。”
“嗨!別提!老子們今兒走背字兒,這不,輪老子們站崗!”那士卒更是一臉期待和憤恨,不甘的抱怨。李睿立刻湊過去悄悄說道:“嘿嘿,兄弟,這還不好說,俺兒幫你們站會兒,你們快去快回!那啥,多弄點兒回來給俺們分點兒~中不?”
“嘿!中!成啊,兄弟,你說真的?那就勞煩兄弟啦!”說罷頭也不回的招呼着手下三個人就跑了出去。
“有一手啊!”李世搖着頭嘖嘖讚道:“中正兄果然深藏不漏!”李睿也不理他,掀開帳簾便走了進去:“萍兒?萍兒你在不在?”
“啊?哥!你可算是來了……”裡邊內帳裡唰的衝出一個小丫頭,淚眼婆娑的就撲在李睿懷裡,看來這兩天被嚇得不輕。李睿則有些尷尬的看李世一眼,咳咳一聲,拉着長平說:“走,咱們趕緊快走,趁着現在人都不在。”
“啊!是他!哥,這個壞蛋在這裡,快打他!”長平一眼認出了李世就是昨天那個揭穿自己的惡人,頓時跳着對李睿喊道。李睿趕緊拉住她解釋,長平聽到最後才疑惑的看看李世:“我的玉佩又不是金牌,沒很多人認識啊,你怎麼會知道?”
“呃,這個說來話長……公主殿下,咱們快走吧,等會兒就會有人來了!”李世有些焦急的催道。李睿長平嗯的同意,便出帳想去馬廄牽兩匹馬,不然這樣子不知道要逃到什麼時候了。只不過三個人沒走幾步,便看見前面策馬奔來一人……
……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紅娘子橫馬立馬大喝一聲。李睿等三人立刻嚇得手腳發白、臉色發青……竟然半天沒能蹦出一句話來。紅娘子跳下馬噌的抽出刀逼上來,指着李睿他們又厲聲問道:“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李世輕輕碰了碰李睿一下,兩人相視望了眼,不約而同一點頭,向紅娘子撲去,紅娘子立刻揮刀就砍,二打一啊,但雖然李世功夫紮實,李睿招式新穎,終究沒有經驗,而紅娘子久經戰陣,刀刀都是必殺的招式,堪堪打了個平手,不過李睿李世是越來越急,紅娘子光明正大,他倆可是偷雞摸狗的還帶着一公主呢,要是這時候再來幾個人他倆可就立刻死定了。
這可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了,就在他們打的不亦樂乎的時候,李巖的大吼聲突然傳來,李睿李世驚得刀都掉在地上,紅娘子趁着機會一腳踢在李睿胸口,頓時把李睿踢翻在地。原來李巖趕到關押李睿他們的牢房卻發現兩個看守已經氣絕身亡,頓時大驚,又想起李睿的妹妹在紅娘子這裡,就趕緊向紅娘子大帳策馬趕來,結果就看到了他們打鬥的這一幕。李巖衝上前來一把拉起李睿,橫刀架在他脖子上喊道:“住手!都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紅娘子見狀也就把刀恨恨的扔在地上,指着李睿他們,一臉怒氣正要說話,卻不想李世伸手從腿上抽出短刀,拉住紅娘子挾住,向李巖吼道:“放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