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一早醒來,發現身邊的侍女已經離去,不由無奈的嘲笑自己兩下。外屋鄭米聽到響動仍有點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鄭米是真的醉了,說到底他不過還是個十七八的孩子。
李睿見狀也不讓鄭米添亂,讓他坐着喝點茶解酒休息,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後就去找範永鬥道謝辭行,範永鬥亢福永還有趙卓宗很是客氣的告訴他但有需要儘可開口,他們定不推脫,李睿趕緊道謝,隨後李睿便帶着鄭米離開了。半個時辰後,晉商龐大的車隊也開始啓程,向大同方向趕去。
“籲——”李睿猛地一拉馬繮,坐騎嘶叫幾聲停了下來。
鄭米趕忙回馬問道:“大人,怎麼了?”
李睿咬咬牙說道:“我得去張家口一趟,不然不放心。你先回去傳我軍令,我不在其間李將軍代管大營。”
鄭米立刻拒絕道:“不行大人,我得跟你去。你不能一個人到張家口去啊。”
李睿笑笑說道:“我一個人去張家口又怎麼了,那裡又不是遼東甘陝,好了,速速回去傳令,這是命令。”
鄭米無奈拱手答道:“是,大人!”誰叫現在太平軍軍規第一項就是要無條件服從命令呢。
鄭米不情願的撥馬走了幾步回頭看看,李睿向他揮揮手,然後自己調轉馬頭,便策馬向北拐上了去張家口的官道。
一路上李睿又看到了兩支晉商的車隊,雖不如之前範永鬥亢福永的那隊近千輛之多,但也都有三四百輛,一支插着曹家大旗,另一支打着渠家旗號。不用想李睿也猜得出來這曹渠兩家也都是八大商之一,看着龐大的車隊,再聯想下晉商和清國的關係以及現在鬆錦一觸即發的局勢,李睿心裡不由擔心了起來。
中午時分李睿便趕到了張家口城外,卻不由奇怪了起來,李睿聽張煌言和冒闢疆說過張家口邊貿的盛況,據說距城數裡便可見商鋪林立,各國商人接踵摩肩,張煌言更是形容道還沒見到人羣,就能聽見操着大明各地還有蒙古各部口音的叫賣聲鋪天蓋地而來,震得人耳朵直嗡嗡。
可是今天城牆已經遙遙在望,整個草原卻空無一人,一陣風吹過除了捲起一點沙塵之外再沒有一點波瀾。李睿翻身下馬,拉住一個過路的行人疑惑問道:“誒這位兄臺,打聽一下,這張家口不是互市邊城嗎,怎麼這番模樣?”
那行人也是一副商人打扮,聽到李睿問話不由嘆氣搖了搖頭:“誰說不是呢,往日咱們站這裡都是商鋪,可也不知怎麼了,三天前張家口守備大人就下令停了城裡所有大宗貿易,昨天干脆封市了!”
“封市?!”李睿也詫異道:“怎麼會封市?蒙古那邊也封了?”
“可不!”那商人攤手說道:“以前除了打仗從來沒封過,這次也不知怎麼了,邊牆外蒙古那邊也封了。”
“哦……那多謝兄臺。”李睿見也問不出什麼,便道謝之後牽馬向城門走去,反正自己也不是來做生意的,封市不關自己什麼事情。
李睿留心看了下,城門處除了貼着張家口守備關於封市的命令告示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驗過了身份文牒,守卒就放李睿進了城,李睿拿的是當時在開封時讓李仙鳳替自己辦的一張普通文牒,所以並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張家口城裡也一片蕭瑟,商家店鋪紛紛上着門板或是掛着歇業的木牌,連行人都不是很多。李睿撓着頭想了想也沒什麼頭緒,索性不再想這事了,顧不得吃飯,找人問了下趙府的位置便直奔趙府而去。
“砰砰砰——”張家口趙府在城西附近,規模甚至龐大,但今天也是大門緊閉,李睿只得上去敲門。
“吱”的一聲,大門開了個小縫,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出來呵斥道:“幹什麼的?敲什麼敲!”
李睿陪笑道:“呵呵,打擾打擾,在下是趙公子和趙小姐蘇州的老朋友,可否煩勞通報一聲,就說李睿來訪。”
那管家不耐煩的說道:“少爺出門了,有事改天再來!”說着就要回身進門。
“誒、誒,您稍後。”李睿趕緊拉住,掏出一點碎銀子塞進那管家手裡:“那趙小姐在府裡吧?向趙小姐通報即可。”
“哦,趙小姐?”那管家掂掂手裡的銀子,露出笑容說道:“在下不知道什麼趙小姐的事,對不住、對不住啊,少爺估計過十來天才會回來,您有事兒到時候再來,對不住您啦。”說完就閃進大門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嘿!”李睿氣的有點鼻子冒煙,哪有這樣拿錢還不辦事的!昨天趙卓宗明明說了趙媛已經來了張家口。
李睿又恨恨敲了半天的門,裡邊卻再沒一點響動,只好在旁邊找了家客棧坐下,還好客棧沒有關門,要了一壺茶加幾個小菜邊吃邊心裡上火。
“有了!”李睿看着眼前的菜盤,突然一拍桌子叫道:“小二,結賬!”
說罷便去買了一身粗布短打衣服換上,繞着趙府找到後門在附近藏了起來。
等了兩個時辰左右,天都快黑了,終於看見遠處一人趕着一驢車蔬菜向趙府嘎吱嘎吱行來,李睿不由一陣激動,電視劇還是有些作用的啊。
李睿急急上前攔住那趕車的小哥:“這位小哥,這位小哥,稍等一下!”
那趕車小哥奇怪道:“你啥事兒啊?”
李睿拿出半兩銀子塞進那小哥手裡:“拜託你個事兒,你這菜是送給趙府的吧?今天我幫你送了!”
“啊?”那小哥傻傻問道:“可、可俺是俺老闆交代來的……”
“沒事沒事,我幫你送了啊,好了你快回去吧!”李睿又掏出十幾文錢塞給他,終於把他攆走了。
“哈,不讓進去?哼,看我來了!”李睿得意的哼哼一聲,趕着驢車走到趙府後門。
“砰砰砰——”
後門口侍衛開門一看,奇怪的問道:“今天送菜的怎麼換人了?”
李睿傻笑道:“嘿嘿,俺弟他今兒病了,就叫俺幫忙送來。”
那侍衛看了李睿一眼,走到車旁翻了幾下見沒什麼問題,也就點點頭:“進去吧,廚房進門右拐,別瞎跑!”
“哎,謝謝大哥、謝謝大哥。”李睿趕着驢車吱吱扭扭進了趙府。
拐來拐去,李睿終於把車趕到了廚房,廚房管事根本沒注意到李睿,李睿心裡一陣竊喜,趁機偷偷溜掉了。
仗着以前學的本事,還有這些日子天天訓練,李睿身手還算敏捷,躲過了幾波侍女侍衛,悄悄摸到了趙府後院。
“呃……這後院也夠大的,趕上我家了……”李睿藏在一座假山後邊頭疼道,這趙府後院也是花園亭臺俱全,比皇帝賜的京城宅子絲毫都不遜色,每座樓前還都有兩名家丁守着。
“算了,乾脆在這裡等着好了,她們總會出來的。”李睿暗暗想到,趙媛和小艾總不會一直窩在房裡吧,快要用飯了,這假山位置正好視野開闊又隱蔽,躲在這裡正好。
“咦?”就在這時,李睿突然看到後院圍牆處閃過一道身影,接着又是唰唰三個人身手極好的翻牆進了院子,四人都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李睿不由暗暗稱奇:“這趙府怎麼這麼熱鬧,這這夥人又是來幹什麼的?”
只見那四人悄悄商議了一會兒,向院子裡一座兩層小樓迅速跑去。
誰曾想,那四人剛跑到那座小樓附近,那小樓中便走出一名綠衣女子:
“什麼人?”那綠衣女子厲聲喝道,樓前的兩名侍衛聽到喊聲也立刻衝了過來。
“小艾?!”李睿一下就聽出了那個聲音,正是趙媛的貼身侍女小艾。
那四人也明顯沒想到這時會有人突然出來,頓時一愣,然後互相看了一眼,竟“噌”的齊齊抽出四把短刀,向小艾和兩名侍衛殺去。
“啊!救命啊!小姐有刺客!”小艾頓時嚇得尖叫着跑回樓裡,兩名侍衛也迅速抽刀迎了上去。
聽到小艾的叫聲,趙媛果然就在這裡,李睿頓時不再猶豫,趕緊悄悄的向小樓繞了過去。
而那兩名侍衛明顯比來的四人身手差出很遠,不一會兒就被砍翻在地,但也驚動了院子裡的其他人,頓時護院家丁紛紛向這裡趕來。
“呼,謝天謝地!”院子裡的人都被那四個人吸引了過去,李睿很輕鬆的從花壇裡悄悄繞到了小樓後邊,鬆了口氣道。然後擡頭一看,正好見一扇窗戶就在頭頂,便趕緊起身推開窗子,縱身跳了進去。
“誒喲!”李睿腳剛着地,就“咚”的一下,一根棍子重重的砸在自己頭上,頓時頭暈眼花一個趔趄就倒在了地上。
“啊,別打,別打!是我,李睿!”那棍子不由分說又噼裡啪啦打了下來,李睿抱着頭趕緊叫道。
“啪”的又是一下,那棍子才停了下來,然後兩個怯生生的聲音說道:“李、李公子?他是李公子?”
“小姐,我也不知道啊……”
李睿哎喲哎喲**着爬了起來,摸摸頭上好大一個包:“你們下手可真狠啊……”
“啊!真的是李大人!”小艾頓時一聲驚叫。
李睿趕緊噓噓道:“小聲點!”
“李公子……我就知道你回來的。”旁邊趙媛這時鬆開手裡棍子,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
李睿悻悻的把棍子趕緊踢開:“誒喲,疼死我了,聽說你來張家口了,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趙媛上前拉着李睿看看,眼圈紅紅的,然後看到了李睿身上的衣服奇怪問道:“李公子,你怎麼穿成這樣?”
李睿無奈的笑着說道:“還說呢,我到府門那裡讓管家通報,結果管家收了銀子還跟我說不知道你在這裡,豈有此理!沒辦法,就裝作送菜的混了進來。”
趙媛聽着不由也噗嗤的一笑,然後突然想起來門外的人,急急問道:“門外那些是你的人嗎?”
李睿奇怪道:“不是啊,我先進來的,然後看見他們四個翻牆進來。不過要不是他們我還沒這麼容易鑽進來呢,哈哈。”
這時,樓外又傳來了一陣喊殺聲,三人從窗戶向外悄悄一看,見那四名黑衣人又與幾名趕來的家丁戰做一團,李睿皺着眉頭問道:“這裡有什麼地方能躲躲不?別等會兒他們打進來了。”
小艾卻突然激動的拉着趙媛道:“小姐!多好的機會,我們趕緊逃出去呀!”
趙媛頓時也“嗯”的一聲立刻點了點頭。
“逃出去?”這不是趙府嗎?李睿聽着有點不明白:“什麼意思,什麼叫‘逃’出去?”
“哎呀別廢話了。”小艾迅速的蹬蹬蹬衝上樓去,又飛快的拎着個包裹蹬蹬跑了下來。
趙媛也紅着臉對李睿說道:“我們先出去再說,以後在向你解釋。”
“哦,那好吧。”李睿只好點點頭道,反正自己就是來找趙媛的,帶回去也挺好。
“跟着我!”李睿又向樓外廝殺的衆人看了一眼,對趙媛小艾悄悄說道。
“嗯!”兩人齊齊一點頭,趙媛還“噌”的抽出一把短劍,頓時李睿心裡一陣發憷,還好剛打自己用的是棍子不是這傢伙。
李睿帶着兩個丫頭從後窗翻了出去,避開了幾個驚慌的侍女找到一處偏僻的院牆,李睿當先爬上去,然後把趙媛和小艾挨個拉了過去。
“快走快走!”看到趙媛和小艾剛出了院子就一臉興奮,李睿趕緊向兩人叫道,然後帶着她們就跑向自己放馬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