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庭筠的疑惑,徐光啓直接搖了搖頭說道:“自然是沒什麼交集,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只不過我覺得這是一個合適的人,所以才提出來罷了。”
沈庭筠擡起頭看着徐光啓,眼神幽幽的說道:“你是怎麼想的?”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既然王象乾不是咱們的人,你和他也沒什麼交集,甚至連面也沒見過,爲什麼要推舉他呢?要知道,這可不是一個什麼太好的選擇。
“因爲他合適。”徐光啓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說道:“這兩個字,足矣。”
與徐光啓相交多年,兩人可以說是相知甚深,沈庭筠自然明白徐光啓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隨後他笑着說道:“你還是你,還是有這份義氣。我以爲你早就放下這份義氣了。”
“如果沒有這份義氣,我這個官怕是也做不了。”徐光啓無所謂的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擡起了手中的酒杯互相碰了一下,一起喝了下去。
酒入肚中之後,徐光啓放下了酒杯,拿起一邊的酒壺給沈庭筠倒了一杯酒。
隨後徐光啓語氣沉重的說道:“遼東的事情是大事情。接下來的幾年之內,朝廷必然會有動作。陛下不是那種有耐心等的人,等到事情有了決斷之後,陛下必然會對遼東用兵。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兵部必然會發揮很重要的作用。到了那個時候,如果兵部尚書不合用,那麼肯定會弄出很多事情來。”
“所以兵部尚書的人選,要的是那種能做事的人。本來李之藻比較合適,也算得上是咱們的人。可是現在他人已經到了參謀處,不是咱們能夠琢磨的了。”
沈庭筠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你決定就行了。”
“那就王象乾吧。”徐光啓也直接說道:“不過也不着急,這事還是看看韓爌他們怎麼做吧。想來他們也會有一個人選,只是不知道他們會選擇誰。”
“這個可就說不準了。”沈庭筠搖了搖頭說道:“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把黃克纘推上去?”
刑部的地位可沒有兵部高,如果以刑部尚書的位置去接替兵部尚書的位置,也算是向前走了一步,甚至再謀求一下內閣大學士的位置,那就更是向前走了一大步。
可是徐光啓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太可能。即便是他們有這個心思,也要考慮陛下的想法。黃克纘這個人雖然有一定的能力,但是掌管兵部,他不行,陛下也不會同意的,韓爌更不會推舉。這個位置十分的重要,他們所求的也就是一擊即中,絕對不會拖泥帶水。”
沈庭筠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靜觀其變吧。”
徐光啓和沈庭筠在商量,韓爌和黃克纘也在商量。
在韓爌的家裡面。
韓爌和黃克纘兩人也在一邊喝酒一邊閒聊。當然了,說是閒聊,其實根本就不是在閒聊。
放下手中的酒杯,黃克纘說道:“閣老可有了人選?”
韓爌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內閣大學士的位置,咱們就不要想了。現在內閣之中有咱們兩人,孫承宗走了之後,只剩下徐光啓一個人了,這個位置恐怕輪不到我們。”
聽了韓爌的話,黃克纘有些遲疑的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還是要爭啊。”韓爌笑着說道:“不但要爭,而且還要把聲勢鬧起來。讓馮從吾去爭,還要把事情鬧起來讓所有人都知道。”
“你是想聲東擊西。”黃克纘笑着說道。
“對呀。”韓爌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內閣大學士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會給徐光啓他們。如此一來,我們拿到兵部尚書位置的可能就大很多。”
“可是凡事都有意外,誰知道最後的結果會如何?我們讓馮從吾去爭內閣大學士,對馮從吾來說也是好事情。即便是這次不成,下一次也有了優勢,還能夠壓徐光啓一頭。我覺得徐光啓會推沈庭筠,這兩個人正合適做對頭。”
黃克纘點了點頭說道:“你安排的很好,這件事情就應該這麼辦。不過關於兵部尚書的人選,你的心裡面有沒有合適的人?”
這一點很關鍵,兵部尚書這個位置也很關鍵。如果能夠拿到兵部尚書的位置,在六部之中,他們就把兵部給拿了下來。如此一來,實力就會得到很大的增強。
韓爌和黃克纘兩人現在看起來很強,那是因爲韓爌是內閣首輔大學士。可是從實際的權力上來說,黃克纘不過掌握着一個刑部罷了。
兵部不是他的,工部也不是他的,戶部也不是他的。禮部有一個馮從吾,還算能夠知應一下。
至於吏部,周嘉謨很獨立,根本就不和誰勾搭。如果非要說和誰關係好,那也是和孫承宗的關係更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韓爌怎麼可能不覬覦兵部尚書的位置?
只不過想要拿到手是一回事,能不能拿到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能夠拿到兵部尚書位置的這個人,官職一定要足夠,功勞也要足夠,能力也要足夠,還要能服衆,能夠讓陛下覺得他是個人才,如此一來才能行。
黃克纘一時之間也沒想到合適的人選,所以纔來問韓爌。
“咱們手裡也實在是沒人可用。”見到黃克纘的樣子,韓爌也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說道:“只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儘量選一個合適的人。”
“我想推舉的是山東巡撫趙彥。”韓爌想了想說道。
“你怎麼想推舉他了呢?”黃克纘有些遲疑的問道。
這個人黃克纘不熟悉,相信韓爌也不熟悉。現在把趙彥推上位去,最終的結果會如何,黃克纘也不敢保證。
一時之間,黃克纘有些遲疑了。
“此人在山東平定聞香教的匪亂,是有功勞的。”韓爌想了想之後說道:“這一點,無論是陛下還是朝中的臣子,全都知道。陛下離開山東之後,趙彥在山東穩定地方、清剿剩餘的叛亂。如今山東已經安穩了下來,足以證明此人的能力。”
“同時,趙彥還在山東編練軍隊、整治水軍、增援薊州,可以說是頗有軍事才幹。而且縱觀他以往的爲官經歷,此人也是一個知道軍事的。所以無論從資歷還是能力,趙彥都足夠升任兵部尚書。舉薦這個人,在陛下那裡也過得去。”
聽了這話之後,黃克纘想了想說道:“說的有道理。不過此人和咱們能是一條心嗎?”
這一點纔是黃克纘最關心的。如果這個人和自己一條心,那我把他弄上來倒沒什麼;要是和自己不一條心,甚至最後倒向了徐光啓那邊,那結果可就不好了。
“此人爲官中正,即便是不與咱們合二爲一,相信也不會找上徐光啓。而且如果我推舉了他,也算得上是知遇提拔之恩,總歸是要顧及一些我們的。”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我們手上實在是沒有什麼合適的人手,除了趙彥之外,我也想不到合適的人選了。咱們的陛下,你也知道,推舉了一些不相干的人那是不可能成事的。”
聽了這話之後,黃克纘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按你說的辦吧。至於事後如何,咱們再商議。”
韓爌端起酒杯說道:“如此,就這樣吧。”
這兩人也算是達成了協議。
此時,在皇宮之中。
朱由校躺在搖椅上,一邊晃動着椅子一邊悠閒的喝着茶水。
旁邊的田貴妃不時往朱由校的嘴裡面喂一個果子。
陳洪站在朱由校的身邊,緩緩的說道:“皇爺,錦衣衛那邊已經把消息送了過來。”
“那就說來聽聽吧。”朱由校說道。
只不過他的眼睛都沒有睜開,語氣很隨意。
見到這一幕,田貴妃站起身子說道:“那臣妾就先告辭了。”
朱由校一把拉住她說道:“坐下吧,不用迴避,本身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好好伺候着。”
說完這句話,朱由校對陳洪說道:“你說吧。”
陳洪自然是不敢怠慢,連忙把錦衣衛打探來的消息說了一遍。
事實上,朱由校也沒有讓他打探什麼太難的消息,只是簡單的打探了一下官場上的動靜。
主要就是輿論的方向,這一點朱由校一直很在意。
“皇爺,現在大家都在關注着兵部尚書之位和空缺出來的內閣大學士之位。關於參謀處的事情,已經很少有人議論了。”陳洪直接說道。
朱由校笑了笑,睜開了眼睛,直接坐直身子說道:“早就想到了。說到底,這個重要那個重要,終究沒有自己的官帽子重要。有一個官帽子吊着,也省得他們吃飽了撐的總鬧事。”
朱由校把孫承宗調到參謀處去,自然就是爲了眼前的局面。參謀處那邊可以放心的做事了,而他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增強一下參謀處的力量。
至於兵部尚書和新的內閣大學士,這個可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朱由校雖然也會認命,但是絕對不會短時間內認命。
“這件事情你讓人盯着就行了。皇家書院改革那邊怎麼樣了?”朱由校看着陳洪問道。